第十二章 自然之果(2)

這團雷光讓遊魂對那個神秘的魔獸主人的身份了進一步的認識:對於這種從自然界的能量中孕育出的生命,雷加並不陌生,事實上,在諸神主宰一切的年代,一羣強大的,在宇宙誕生之初就存在的自然之靈甚至曾經與神詆們爲了宇宙的統治權而發生過激烈的戰鬥,儘管那些自然之靈最後全部被消滅,這些生物的強悍還是給雷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個盤踞在神殿中的雷電形成的自然之靈顯然沒有先輩們那樣強大的實力,雖然如今的雷加也是今非昔比,但面對一小團從本體上分離出來的,用於看守門戶的,僅憑指令行事的分身,遊魂依然有的是辦法。在雷光發現他的到來並開始操縱大殿中的種種魔法裝置向他進攻之前,雷加奮起全力,使出了一個近乎超出目前極限的法術,下一刻,他的身形分解爲無數微小的粒子,消失在空氣之中。

正如雷加所預料的,這團雷光只不過是雷電之靈從自己身體上脫落下來的一塊分身,它的作用就是在本體離開時擔負起守護神殿的責任。僅從戰鬥力而論,這個分身也許遠遠不及本體,但絕對要比遺忘叢林中的任何生物都要強大,即使是那頭老魔象也絕不是它的對手,然而和所有類似的存在一樣,這個分身同樣有着最致命的缺陷:它們缺乏智慧,只能機械地執行主體定下的命令,一旦遇到某種超出指令範圍的情況,它們將失去決策能力。也正因爲這樣,所有制造分身的人都會在對其下達指令時儘可能的詳細與全面,有的時候,一條指令甚至可以長達數萬字。

不過即便雷電之靈的指令如何周密,也絕對無法想象到今天的局面——在他的命令中,所有除他以外的闖入者,無論是否是智慧生物,都將被殺死,卻唯獨沒有說明假如闖入者是一團空氣該如何去做,藉助從墨爾那裡獲得的能力,雷加成功地讓自己分解溶化在周圍的空氣裡,現在的他,在雷光眼中和一縷清風沒有任何分別。

明滅不定的雷光讓整個大殿裡面陷入到一種忽明忽暗的境地中,這是它開始不知所措的表現:它分明曾經感覺到一個有着生命的東西進入到這座神殿,然而只是一瞬間,這種感覺就像出現時一樣突然消失了,而無論他展開怎樣的搜索,都無法在這座大殿內再感知到任何生命的跡象。

作爲一個近似於機械的存在,雷光一向被認爲是最爲精密和一絲不苟的,它從來不會產生錯覺,也絕不會受到任何主觀情感的左右,一切的情緒全都與之無緣,但這一刻,它開始感到困惑。

就在雷光逐漸走入思維的困境時,重新組合的遊魂再度出現在空氣中,這一次,他以原本的形態存在了大約半秒鐘,在雷光感應到他的存在的同時,他再一次把自己分解開來。

在此後的時間裡,雷加不斷重複着分解——重組——再分解的行動,每一次,他都適當延長着自己以遊魂形態存在的時間,但在雷光確定其擁有生命進而解除疑惑之前,他會及時改變到另外一種形態。

如果對手是任何一個哪怕有着半點智慧的生物,這種手段都無法收到效果,但對於一切都嚴格按照指令行事的雷光,這樣的現象就成了無法解釋,最終,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個缺乏自主決策與判斷力的分身作出了有生以來第一個主動的,也是錯誤的推論:眼前這個不停從半透明的影子向空氣轉換的傢伙並非是什麼生命體,它只不過是一團比較像生命的空氣。

在以遊魂形態存在超過一分鐘而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後,雷加終於斷定,自己的計劃已經獲得了成功,這個遊魂沒有在掩飾行跡,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在雷光面前飄向了通往自然之果所在地的路徑的起點,一個位於神臺前某塊石板之下的地道入口。

或者是出於自負,在這條地道中,雷電之靈沒有佈下任何的魔法,遊魂毫無阻礙地就通過了長達數百米的地道,最終,他來到了一處寬廣的地下洞穴。

縱橫至少一公里,高度達到數十米的洞穴內整潔無比,石質的地面上甚至沒有半粒灰塵,在這個深處地下百米的洞穴裡,除了岩石之外,唯一的異物便是那位於正中央的,幾乎與洞頂同樣高度的,至少要六七個人合抱的巨樹。這棵巨樹被一層聖潔的光芒籠罩着,一陣陣充滿神聖意韻的波動不斷從它身上散發出來,使得每個來到它面前的生物都不由自主地產生出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自然之樹,在看到巨樹的同時,雷加便百分之百地肯定了它的身份,除了這來自自然之神的聖物,沒有哪種植物會有如此的威嚴,唯一讓他感到不解的是這棵巨樹的尺寸——按照他在天界見過的自然之樹來判斷,這棵早在諸神隕落之前就被種下的自然之樹應該早已長到數百米開外,即便是因爲凡間的環境不適於其生長,它的高度也應該遠遠高過現在。

這個疑問隨即得到了解答:在這棵自然之樹的最頂端,生長着一顆巨大的自然之果,根據雷加的目測,這顆果實直徑至少是普通自然之果的數十倍,所有本應提供自然之樹生長的能量中,至少有一半被注入到了這顆果實之中,在它的掠奪下,整個巨樹上只有極少數的枝頭結着一些稀稀落落的果子,它們的個頭甚至比不上正常果實的三分之一。毫無疑問,這正是導致自然之樹成爲現在狀態的直接原因。

那段在自然神廟的地下看到的神諭浮現在雷加的腦海:“我會將自然之樹的種子賜予你們,在這座殿堂的後院將之栽下,當它完全成長起來的時候,我的孩子們,我將重新來到你們中間。”

這段話給了雷加新的提示,一個大膽的推論出現在他的頭腦中——那顆巨大的果實,很可能就是自然之神復活的關鍵,甚至有可能,這個神詆的身體正在像胚胎一樣孕育在這果實之中。

假如這一推論正確的話,就能夠很好地解釋爲什麼那個擁有了自然之樹不知多少年的雷電之靈遲遲不肯吞掉這顆足以令它的力量更上層樓的寶物,原因很簡單:他需要那顆果實裡的身體。

作爲自然孕育的寵兒,自然之靈們的強大遠遠超出了現今人們的想象,它們足以和神詆相抗衡,甚至在同諸神的戰鬥中,這些存在一度佔據過優勢。但與此同時,它們的缺點也顯而易見,這些純粹能量組成的生命沒有固定的形態和穩定的身體,這雖然使他們不怕任何通常意義上的武器攻擊,然而對於同樣以能量形態存在的強勁的法術攻擊,尤其是一些專門針對靈魂和精神的攻擊,這些沒有身體庇護的生命的抵抗力甚至要低於普通人,正是這一點導致了它們在戰爭後期的慘敗。

雷加並不知道這些自然生成的生命如何獲得智慧與知識,但假如它們能夠從先輩那得到一些經驗的傳承的話,獲得身體將成爲它們最大的願望,而一個神詆的身體,無疑對於這些有着強悍能力卻苦於缺乏載體的生命是一個無可抵禦的誘惑,爲了得到一個成熟的身體,永生的雷電之靈完全可以有耐心等上幾千甚至數萬年。

隨着這個推論出現的還有另外一個念頭:作爲神的靈魂,他擁有豐富的知識,其中不乏神詆獨有的種種技能,然而在靈魂的狀態下,施展這些能力的唯一後果就是由於缺少生命能量的維持而使得穩定性遠低於肉體的靈魂在超負荷下崩潰,而由於之前得到的肉身的先天條件的限制,儘管連續得到數次的強化,依然不足以達到使用技能的最低限度。除了那近乎出自本能的裁決之火,在成爲半神之前,他無法使用任何來自神的能力。

這一領悟並非來自於他的記憶,而是來自那個神秘空間中的神秘黑衣人灌輸給他的諸多內容,這也是他目前能夠掌握的少數內容之一。

但如果那顆果實裡真的有一個自然之神的身體的話,一切問題都將得到解決,只要他消滅了那還沒有成熟的神的靈魂,他將順利佔據那具身體,而那時,儘管靈魂力量沒有增加,他的實力將至少比現在高出一倍。

這個想法是如此的誘人,以至於雷加差點經受不住誘惑而將其付諸實施,好在他及時意識到了一個事實——由於離開了預定的種植地點,自然之神的復活計劃已經出現了重大的變數,即便那顆巨大的果實裡真是他的身體,其成熟恐怕也要不知多少年,而他絕對無法等到那個時候,因爲很快那個雷電之靈就會回來,在這個比現在的他可怕無數倍的存在面前,他甚至不敢奢望能夠隻身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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