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石島

在即將被吸進蛇口的一剎那,一個巨大的身影毫無徵兆地從雷加身後冒了出來,這從虛無中顯現的身影出現得是如此突然,以至於直到對方緊緊咬住了卡拉文的脖子,這條巨蛇才意識到敵人的存在。它拼命地掙扎着,粗大的身體在空中不住扭曲,試圖用尾部攻擊對手,然而那足以開山碎石的尾巴抽打在對方的身體上,除了一些造成淺顯的白印之外再沒能起到絲毫的作用。

就像雷加所評估的那樣,僅以肉體的強度和力量而論,加圖絕對可以排在這個宇宙中除神詆外的所有生物前列,卡拉文飛蛇也許有着不下於前者的綜合實力與前者無法比擬的速度,但在上述兩方面,它連對方的背影也看不到。

——如果它沒有被怒火衝昏頭腦,在度過考驗之後選擇離開,等到實力提高後再去找雷加報仇的話,遊魂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它到來之前有多遠跑多遠,而現在,這條卡拉文飛蛇終於爲自己的不明智付出了代價,在被咬住脖子的同時,這條巨蛇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在雷加的操控下,從陰影中顯現的加圖的利齒越收越緊,失去靈魂成爲傀儡並沒有讓它的肉體力量有絲毫減弱,卡拉文飛蛇的脖子幾乎被它咬斷了一半,巨蛇遭受到的傷害甚至超過了自然考驗。就在它爲了擺脫對手努力掙扎的時候,一團黑色的火焰從它還在大張的嘴裡飛了進去,先是咽喉,然後是食管,再然後是整個內臟,頃刻間,裁決神火就讓這個本來有着巨大潛力的怪物變成了一具空殼。

看着巨蛇的屍體從空中掉落,雷加對自己製造的這個絕密武器的初戰相當滿意,遊魂重新將加圖轉化爲陰影,然後緩緩落回地面,走到剛纔卡拉文飛蛇盤踞的地方。

在那塊沒有擊中目標的巨大冰塊下,一個直徑近十米的洞口被壓住了大部分,一絲充滿了驚恐與無助的靈魂波動正從其中傳出。那條巨蛇即便在接受自然考驗的時候也沒有離開這裡,很顯然,洞裡的某些東西對它來說極其重要。

雷加輕輕揮了揮手,把那巨大的冰塊從原地挪開,然後邁步走進那足以讓巨蛇自由進出的地穴,在那裡,他輕易地找到了那絲波動的源頭,一頭半人高的,全身雪白的猿猴。

雪猿,遠古神之時代裡諸神最青睞的寵物之一,它們勇猛,忠誠,聖潔,而且擁有連天使也難以企及的力量,這個種族最大的缺點就是數量太少,繁殖能力低下而生長週期過長,即便在諸神時代,它們也是最爲稀有的生物之一,如今更是近乎絕跡。這頭明顯是幼年的雪猿至少還需要兩千年才能進入青年時代,在那之前,它唯一的用處就是被某些強大的魔獸當成提升力量的補品——這也正是卡拉文飛蛇守候在洞口的目的,要不是雷加的干擾,它將在考驗結束後的第一時間吞食掉這頭小雪猿以加速本身力量提高的過程。

慢慢彎下腰,雷加的手輕輕放到了這頭充滿了恐懼的幼年雪猿頭上,“從今以後,”遊魂溫和地對後者說道:“你的名字叫赫爾,再也沒有人能夠隨意傷害你。”

耀眼的白色光芒同時在雷加和雪猿的身上亮起,剎那間充滿了整個地穴,幾分鐘之後,當光芒消失時,那頭小雪猿已經躺在地上,陷入了熟睡,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它的體型已經增大了將近三分之一。

滿意地望着地上的雪猿,雷加嘴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微笑——即便是在上古,也很難找到有着如此優秀血統的雪猿,儘管世代的雜交使得它體內承襲自祖上的血脈在相當程度上受到了壓制,在藉助剛纔的接觸將其體內的潛力喚醒,同時植入來自自身的力量種子之後,他相信,這個神獸將很快脫胎換骨,到了那時,被打下忠誠烙印的它將成爲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在遙遠的諸神時代,雷加的麾下曾經擁有一隻全部由雪猿組成的軍隊,這隻被稱爲裁決之錘的隊伍是他最有力的臂膀之一,當絕大多數神詆與他爲敵時,只有它們和少數忠心耿耿的夥伴站在了他的身邊。在那場最後決戰中,爲了拯救陷入諸神重圍的雷加,這些只是被其他諸神視爲寵物的雪猿們用生命印證了自己的忠實,也正是在那時,還是裁決之神的雷加以自己的靈魂發下誓言,作爲對屬下們的報答,他將盡全力庇佑所有幸存下來的雪猿。

“好好睡吧,我的將軍,”雷加輕聲對進入夢鄉的小雪猿說道,後者此時正在利用沉睡消化和吸收突然暴漲的力量,“當你醒來時,你將成爲裁決之錘的新統帥。”遊魂飄身飛出地穴,同時飛快地做了幾個手勢,一絲來自規則的力量隨即覆蓋了這個洞穴,在今後的一百年內,除非得到他的允許,或者實力超過他一倍以上,沒有人能夠強行闖入這裡。接着,在用魔法封閉了洞口,使之看起來和周圍的地面再也沒有絲毫差別以後,雷加離開了這座曾經被可怕的飛蛇盤踞的山谷。

對於雷加來說,這不過是旅程中的一段小插曲,就連他自己也沒能想到,這個在他預計中至少要一百年後纔有可能稍微有些用處的屬下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幫助。

如果把整個宇宙看成一座巨大的樓房的話,凡間,以及數不清和它性質相近的世界無疑處在這座樓房的中間一層——它的上層是天界等高層界,下層則是以魔界爲代表的低層界——在所有這些被統稱爲中間界的世界中,無盡之海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大約七成的中間界都被這個無邊無際的大海承載着。

沒人知道無盡之海真正的邊際在哪裡,即使是諸神也不知道,在這樣的一片汪洋上找到一座島無疑比從海里撈取一根針還要困難,儘管有着來自加圖記憶的指引,在飛出大陸,進入無盡之海的領域後,雷加依然不得不花費大量時間來尋找自己的目標。

這場搜索進行了將近一個月,遊魂幾乎走遍了這片大陸東部從南到北的所有近海,最終,在靠近大陸東南端的某處海域,一個被無數漩渦包圍着的小島吸引了雷加的目光。

從天上俯視,這個面積在五百平方公里左右的小島彷彿一個巨大的鳥蛋,黑色的岩石遍佈在島上所有沒有植被的地方——大約佔總面積的四成,高大的喬木覆蓋着島上其餘的區域,在那茂密得幾乎連陽光都無法穿透的叢林中,一陣陣強大而充滿狂暴氣息的能量波動一刻不停地向外發散着,向所有接近這座島嶼的生物宣示着這裡的主權。

在感受到這陣波動的同時,雷加已經可以肯定,這裡正是自己要尋找的目標。在這座被加圖稱爲黑石的島上,這頭巨獸遭遇了有生以來最慘重的失敗,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及時逃回自己的空間,它一定會那隻被看守島嶼的怪物殺死,從那以後,在巨獸的記憶裡,黑石島便成爲了絕對的禁地之一。

但這並不是這裡吸引雷加的原因,加圖的記憶忠實地保留了關於那隻怪物的一切,包括它的容貌和所發出的氣息,也正是因爲這一點,遊魂纔不遠萬里地跑到這處小島上。

深深地吸了口氣,雷加在距離黑石島將近兩公里的地方停了下來,下一刻,無盡的精神力量迅猛地衝向那座小島,所過之處,,天空電閃雷鳴,海水則紛紛掀起滔天的巨浪。

帶着無窮威勢的精神力量在半秒鐘後到達了目的地,在島嶼的邊緣,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了它和被其裹挾的海水的前進,驚濤駭浪沒能在這道屏障上留下半點痕跡,強悍的精神衝擊也只是在上面漾起層層漣漪,隨即便被消弭於無形。

這個結果並沒有出乎掌握了加圖記憶的雷加意料,幾乎在發出精神力量的同時,遊魂已經完成了另外一個魔法,當一條巨大的身影在震天怒吼聲中從島上飛起並衝至屏障外時,耀眼的光環毫無徵兆地出現在那條身影的頭頂,並在其有所反應之前套住了它的身體。

禁錮光環,十階魔法,可以禁錮被擊中者包括思維和靈魂在內的一切活動,在雷加這樣的禁術法師手裡,這個法術的威力被髮揮到了最大,即使是加圖那樣的存在也無法在被套住後襬脫它的束縛。

被出其不意的突襲制住的身影憤怒地咆哮着,直到這時,雷加纔看清這個速度快得驚人的存在的真實面目:這是一個形似巨龍的生物,但體型要小得多,最多隻相當於一匹馬的大小,它的身上沒有鱗片,灰色的皮膚堅韌而光滑,看不見一絲皺褶,倒三角形的腦袋上,三隻碩大的眼睛泛着淡紅色的光芒,在它那長長的尾部尖端,長長的尖刺散發着刺骨的寒意。禁錮光環並不能完全限制怪獸的活動,儘管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這個怪物的靈魂依然保持着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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