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妖(3)

老水妖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我的王,”他恭敬地說道:“不要被仇恨矇蔽了您的心靈,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儀式所需的祭品,現在巨型儀式會付出十倍的代價,長老們不會同意的……”

兩道刀鋒一樣的紅光照射到他的身上,無法形容的痛苦讓這個老水妖生不如死。

“現在,”索拉加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照我說的話去做。”

望着連滾帶爬逃出房間的首席長老,水妖之王重新轉向水晶球:小隊的成員們正在飛快地移動着,沒有一隊水妖能夠阻擋他們的行進,也因而無法把他們包圍起來,夥伴們就像是衝進敵羣的騎兵一樣縱橫往來,所向披靡。

一束紅光從索拉加特手中的權杖裡射出,把那個水晶球變成了粉碎,隨後,失去唯一兒子的水妖王飛快地游出房間,在房間的外面,十幾個上了年紀的水妖正在靜靜等候着他的到來。

雷加安靜地沿着曲折的隧道前進着,不時會有一羣羣水妖從他身邊掠過,衝向洞口,但沒有一個人能夠發現他的存在——在全部心神都被巢穴入口處的巨獸吸引的情況下,這些水妖輕易便受到了雷加藉助規則力量發出的暗示,將他當成了海底普通的水流。

這種利用規則對生物的潛意識進行操控的魔法屬於禁術之一,即便以雷加現在的實力,也只能維持這個法術五分鐘,不過這段時間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儘管海水和海底射線的影響讓他無法通過掌握的空間規則進行傳送,在全力前進之下,雷加只用了兩分鐘便輕鬆通過了那佈滿了致命陷阱的,迷宮般的外圍通道,一個位於挖空的山腹之中的城市隨之出現在他眼前。

作爲被驅逐和詛咒的精靈棄民,水妖並沒有全然忘記祖先流傳下來的東西,至少,在建築藝術上,這些水妖充分繼承了精靈們的天賦:由於有海水的浮力,水妖們無需擔心重力的影響,一座座在陸地上難以建成的高大建築聳立在城市之中,它們的建造材料包括海底岩石和某些貝類生物的殼,在一種海洋獨有的生物分泌的粘液作用下,這些材料被牢牢地粘在了一起,和陸地上的樓房不同,這些建築的每一層都開有一扇或者若干扇大門,以方便市民們自由進出,一種巨大的水草被種植在了房屋之間,它們像陸地上的樹木一樣點綴着這座城市,在城市的上空,人工建成的巨大洞窟的頂部,幾百顆碩大無比的鑽石被鑲嵌在了上面,這些鑽石日夜不停地放射着光芒,讓這裡總是比陸地上面的白晝還要明亮……如果忽略掉它那醜陋而兇殘的主人,這座城市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座夢幻之城。

城裡的水妖們並沒有發覺雷加的到來,依舊像往常一樣作着自己的事情。儘管有入侵者接近的消息已經被不少人知曉,他們對此並不擔心:至少五千名精銳的戰士守護着這裡,他們足以讓任何來犯者有來無回,在這座城市的外圍,錯綜複雜的通道和遍佈其中的陷阱構成一條難以逾越的天塹,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王和長老團手裡掌控着某種神秘的力量,沒有人能夠在這偉大的力量之下僥倖逃生。

雷加懸浮在外圍通道的出口附近,輕輕做了一個手勢,一個閃爍着紅光的巨大球體迅速在城市上方,然後閃電般投入到水妖城市的地下。不等絕大多數水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灼熱的岩漿從他們腳下噴泉般地涌出,數十道蘊含着無窮熱量和可怕毒氣的柱體直衝向洞穴的頂部,隨即擴散開來,像一張巨大的網落向這座城市。

地火焚城,禁術破壞力最驚人的幾種法術之一,雖然是在水中,這個魔法的威力依然足以摧毀整座水妖之城。

洞穴中的海水沸騰起來,高溫在頃刻間奪去了無數習慣海底寒冷溫度的水妖的生命,倖存下來的水妖則很快迎來了更大的災難,足以讓鋼鐵融化的岩漿讓整個水妖之城變成了自己的同類,不管是這座城市的主人,還是那些可以抵禦海底地震的房屋,全都在熔岩的洗禮下化作液體,隨後,致命的毒氣佔領了城市所在的洞穴,把這裡變爲生命的禁區。

令人窒息的毒氣中,雷加依然懸浮在原來的位置,一個透明的魔法護罩出現在他周圍,爲他擋住了所有的傷害。他並沒有因爲水妖之城的覆滅而有所放鬆,雷加堅信,如果這個種族真的擁有海姆所說的那種力量的話,這樣的災難絕不會讓他們所有人都毀滅殆盡。

一個綠色的光球從已經被岩漿覆蓋的水妖之城中升起,向雷加所在的方向飛來,幾分鐘後,這個光球停在了距離他不到兩百米的水中。

早在綠色光球升起的同時,雷加就已經注意到了躲在其中的生物,他的體型相當於普通水妖的五倍,火紅色的鱗片覆蓋着他的全身,在長有腮的頭部,一隻綠色的長箭橫穿了他的腦袋。雷加可以感覺到,那隻長箭上的力量在不斷地侵蝕着這隻巨型水妖的身體,但這並沒能使他送命,他體內的另外一股力量極大地緩解了這種侵蝕。

索拉加特很痛苦,這種痛苦不僅僅來自體內不同靈魂的衝突,更來自他頭上那隻凝聚了詛咒之力的長箭——自從他的祖先們的聚居地被精靈之神從天上射下的長箭擊中,並因而受到詛咒以來,每分出一個分支,在這個分支的居住地就會出現同樣的一隻長箭,這長箭蘊含着的詛咒代代流傳,讓他們永遠不能離開海水生活在陽光之下。

當大災難來臨的一刻,正在專心舉行詛咒轉化儀式的索拉加特和長老們在第一時間作出了決斷,在他拼盡全力拔出插在祭壇上的詛咒之箭並把它刺進頭部時,通過某種特殊的方法,長老們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了他的體內。這些外來的靈魂與索拉加特本身的衝突讓他痛不欲生,但與此同時,這些自願充當緩衝角色的靈魂足以使他在詛咒下堅持一段時間,一段足夠他毀滅那個可惡的兇手的時間。索拉加特冷冷盯着面前的人類,就是這個人讓自己的城市毀於一旦,如果他的推斷沒有錯,也是這個人殺死了他唯一的兒子,然而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面對這樣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除了冰冷的殺機,他居然沒有半點憤怒的感覺。

深深的危機感浮上雷加心頭,亡靈天生對於危險的敏銳感知讓他迅速找到了這種感覺的源頭——那個奇怪的水妖,雖然其本身力量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前者身上具備的某種東西足以對他構成巨大的威脅。

沒有任何猶豫,在發覺到這一點的同時,雷加雙手急速揮動着,一個個蘊含着規則力量的符號紛紛灑灑地出現在他和索拉加特之間,在成爲禁術法師之後,他第一次用上了自己的全力。

事實證明,雷加的舉動並非是多餘,幾乎在那些符號連接成一張巨網的同時,無數道綠色的光芒箭一樣射在上面。來自詛咒之箭的神力和規則具象化之後凝結起來的力量發生着劇烈碰撞,可怕的能量風暴以兩者撞擊點爲中心席捲了整個山洞,無論是地面正在冷卻的岩漿,還是海水中瀰漫的毒氣,又或者四周的石壁,以至於海水本身,全都在這毀滅性的能量下紛紛湮滅。轉眼間,洞穴的面積就擴大了將近十分之一,兩人站立位置的周圍,所有的海水都已消失,在短暫的幾秒鐘內,一個巨大的真空球體將他們包括在了裡面。

這場對撞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強有力的衝擊,借用詛咒之力的索拉加特像被風捲走的氣球一樣向後飄飛着,全然無法在肆虐的能量風暴下掌握住自身平衡;在他的對面,雷加的狀態並不比他好,那來自精靈之神的一絲神力讓他的規則護罩瞬間崩潰,他的身體像怒海中的扁舟般顛簸着。

對這樣的結果,雷加早已有所準備,剛纔那一擊充分表明了詛咒之力的強悍,他必須在對方發出下一次攻擊前先下手爲強。隨着一陣低沉而急促的吟唱,一個巨大的空間黑洞出現在充滿海水的洞穴中,下一刻,來自銳風界的可怕風暴呼嘯着穿過海水,向索拉加特席捲而至。

鋒利如刀的風暴肆意地切割着空間和海水,無數道細小卻清晰可見的黑色裂縫從黑洞前方閃電般朝推進着,狂暴的能量讓整個洞穴陷入了空前的動盪之中,一個個急速旋轉的漩渦在洞中形成,支撐山洞的石壁紛紛垮塌,重達千斤的巨石雨點般朝洞底落下。剛剛從與對手的對撞中恢復過來的索拉加特來不及再次衝對手發出詛咒,在足以威脅到自身的攻擊面前,水妖之王只能選擇防守,由詛咒之力轉化成的護罩在這一刻完全凝結成了實質,恐怖的能量刀鋒接連不斷地擊打在上面,激起陣陣綠色的光雨,卻無法傷害到躲在裡面的索拉加特分毫。

但這只是攻擊的序幕,深深瞭解到詛咒之力的厲害的雷加沒有再給對手任何喘息之機,一個接一個禁術級別的魔法出現在山洞之中,磅礴的能量肆無忌憚地破壞着遇到的一切,整個山洞幾乎完全被魔法所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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