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說得沒錯,”雷加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意,“遊戲該結束了。戰斧,你這個貪睡的傢伙,”他突然大聲吼道:“如果你不想讓我把所有珍藏了兩百年的索蘭酒都喝光,就快點出來!”沁人心脾的酒香頓時瀰漫在整個靈魂空間中,這並非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味道——在靈魂的世界裡,一切都可以變做現實。

“這不可能。”意識體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慌亂,“這裡是我的世界,你不可能在這裡動用任何力量!”他拼命加大着壓力,試圖一下子把雷加壓垮,然而這一次他的打算落了空,在黑色火焰的灼燒下,那些壓力在靠近雷加的同時便被消弭於無形。

“好吧,”雷加並沒有理睬意識體的反應,他繼續說道:“既然你不再在乎這可以讓你每天都喝個痛快的美酒,我相信,這應該足以讓你動心。”一塊黑黝黝的金屬憑空出現在雷加和意識體之間,假如被外界的那些鑄造大師們看到這塊金屬的話,他們所有的人都會發狂的——這種來自星界的金屬是絕佳的鑄造材料,只要有指甲大小的一塊就可以讓一件由普通材料製成的兵器脫胎換骨,變成一件神器,在整個宇宙中,這種金屬的總量也不會超過十公斤,而現在,在意識體面前的金屬至少有兩公斤!

一絲狂熱在意識體的眼中閃過,但很快就被慌亂和恐懼所代替,“你休想用這套把戲喚醒他!”這個意識體尖叫着,雙手飛快地舞動着,下方的靈魂之海頓時變得波浪滔天,無數道水箭沖天而起,朝雷加激射而至,隨着它們的加入,圍攏在雷加身邊的壓力驟然增加了十倍,巨大的壓力把黑色火焰壓縮到了距離遊魂身體十幾公分的地方。

“我希望每天都有喝不完的美酒,可我更希望自己能夠像克羅爾那樣造出流傳後世的武器,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戰鬥,和你們大家一起痛宰那些怪物……”雷加對隨時可能突破自己防線的壓力熟視無睹,他模仿着戰斧的聲音大喊着:“出來,你這個懶傢伙!你的願望現在就在眼前,這兒有足夠你喝一輩子的好酒,還有能讓你打造出連神詆也要眼紅的神器的材料,一個試圖佔據你靈魂,控制你行動的怪物正在等着你去狠狠地教訓。快點出來,先喝足酒,然後拿起你親手製造的神器,我們一起狠狠地揍那個混蛋!”

他的聲音如同利劍般穿透了意識體的表面,直接作用到後者最爲核心的部位,陣陣狂猛的衝擊讓意識體築起的靈魂堤壩搖搖欲墜,更重要的是,那裡面蘊含地信息極大地刺激了被包裹在靈魂堤壩最深處的另外一個意識。

“出來!”雷加周圍的裁決神火幾乎快要貼上他的身體,但他對此全然不在意,繼續高喊着,“出來和我一起戰鬥,把這個膽敢向你挑釁,像圈養一頭牲畜那樣把你關起來的傢伙揍個稀巴爛!”

“住嘴!”意識體再也無法壓制心中的恐慌,那來自自己內部最深處的脈動讓他打心底裡感到恐懼,這個竊取他人靈魂的生物大叫着,全力壓迫着雷加,企圖在體內沉睡的意識醒來之前先擊敗眼前的對手。

乳白色的光芒悄然從意識體的體內竄出,在這光芒的映照下,那個存在的面孔劇烈地扭曲着,其中一邊顯示出無比的憤怒,另外一邊則透露着慌張與狂亂。

“你別想醒過來!”如同刀子劃過玻璃的尖叫聲讓人聽了從牙根感到發酸。

“滾出去,滾出我的靈魂!”響亮而粗獷的聲音在靈魂空間中激盪的同時,對面的雷加終於感到如釋重負——不僅僅是因爲意識體內部的爭鬥使得他承受的壓力減輕,更重要的是,他終於成功地喚醒了沉睡在意識體內的戰斧的意識。

寄魂者,這是那個佔據戰斧靈魂和身體的怪物的名字。這種沒有實體的存在生活在低層界的某個隱秘的空間,他們在誕生的時候只是一些弱小的靈體,即使是一陣強風也可以將之毀滅。但如果能夠度過最初的脆弱階段併成功地尋找到宿主的話,他們就會成爲最可怕的殺手——他們會像寄生蟲一樣寄居在宿主的靈魂深處,貪婪而又隱蔽地依靠後者提供的能量來壯大自己,一旦時機成熟,他們便會用天生的能力將宿主的意識催眠,然後取而代之,在完全熟悉和掌握了宿主的靈魂與肉身後,他們會在第一時間抹掉宿主的意識,使其永遠從這個宇宙中消失。

這種令人防不勝防的寄生就連神詆和魔王們也無法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加以抵禦,在遠古年代,就曾經有過神魔被寄魂者佔據靈魂的事例,由於他們寄居在宿主的靈魂中,因而能夠輕易掌握其所有的能力和秘密,幾乎沒有人能夠察覺他們與原宿主的區別。無論對諸神還是惡魔,這顯然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在發現了這種生物的存在後,神魔雙方破天荒地聯起手來對其展開了剿滅,只有少數寄魂者逃過了這場災難,但在神魔聯手的詛咒下,這些倖存者永遠失去了繁殖能力。

正在和矮人意識戰鬥的正是這少數倖存的寄魂者之一,此刻,這個竊取他人靈魂者正陷入困境之中:儘管在毫無防備之下受到了催眠,作爲這個靈魂的真正主人,甦醒後的戰斧表現出了驚人的力量,如果不是寄魂者在此之前已經通過靈魂空間獲得了巨大的能量,而戰斧本人又不太擅長這種靈魂內部的戰鬥的話,他恐怕早就已經在這場戰鬥中處在了下風。陷入苦戰的寄魂者並沒有忘記外面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可怕敵人,他全力調集着自己目前還能動用的靈魂能量,一方面努力封鎖着對手同外界的聯繫,另一方面把其中一些能量化作一隻只惡狼,兇猛地撲向矮人。

“滾,出,我,的,靈,魂!”戰斧的怒吼如同轟雷般響徹靈魂空間,他憤怒地揮舞着自己意念凝聚成的斧頭,將那些惡狼一個個劈翻在地。然而這些惡狼只不過是寄魂者的工具,只要這個靈魂盜賊不被毀滅,它們便不會消失,每當矮人消滅了一個對手,就會有更多的惡狼出現在他周圍,戰斧的意識就在自己狂野的戰鬥和惡狼們的撕扯下一點點衰弱下去。

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閃電般竄出靈魂之海的海面,只是短短一瞬間,這塊原來隱藏在靈魂之海深處的物體就掠過了遼闊的空間,沒入到正在被矮人和寄魂者激烈爭奪的意識體內——在最關鍵的時刻,那塊由黑衣人贈與的,一直潛伏在戰斧靈魂之中的石頭終於發揮了作用。

令人目眩的強光驟然從意識體的內部升騰而出,和之前那象徵矮人本身意識的乳白色光芒相比,這強光更加充滿了霸氣,它的光芒照耀着整個靈魂空間,彷彿在這空曠的世界升起一輪太陽。

淒厲的慘叫與戰斧充滿昂揚鬥志的戰吼同時響起,獲得強援的矮人在這一刻變得強大無比,寄魂者涌來阻隔其與靈魂空間聯繫的力場像雞蛋殼一樣被他輕易擊碎,下一刻,奪得自己靈魂支配權的戰斧舞動手裡的雙刃巨斧,從靈魂之海中挑起滔天巨浪,向意識體激涌而至。

窮途末路的寄魂者再也沒有了抵抗之力,在無盡的靈魂能量衝擊下,這個靈魂的寄生蟲連半秒鐘都沒能夠堅持下來化作一片虛無。

雷加欣慰地看着這一切,除非他打算連戰斧一起毀滅,在剛纔的戰鬥中他完全插不上手,如果不是事先預料到那可能出現的幫助,他絕不會這樣冒然地進入到矮人靈魂之內並將其意識喚醒。

“那個怪物是什麼?”照亮靈魂空間的強光緩緩退回到戰斧的體內,這個矮人這時才從戰鬥的激情中清醒過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雷加,“我出了什麼事?”

“這要問你的同胞們才知道,”雷加說道:“很顯然,是他們弄塌了通道,把你困在這裡的,我所知道的就是,那個寄魂者通過某種途徑潛入了你的靈魂,並趁你不備佔據了它。”

這句話讓戰斧從茫無頭緒的雜亂思維中終於找到一點線索,但隨即,這個矮人猛然變了臉色,“我們必須馬上去救納克!”他大聲說道:“如果我被怪物佔據了靈魂的話,他現在也應該在危險之中。”

“你最好等一下再說你們的故事,”雷加說道:“在那之前,我必須好好休息一下。”遊魂飛快地離開矮人的靈魂,重新回到肉身之中,下一刻,他陷入了最深的冥想之中——儘管待在戰斧體內的時間不長,雷加的疲勞與虛弱甚至超過了連續使用十個以上的禁術,只是在由其他智慧生物主宰的靈魂中強行調動屬於其的靈魂力量,這一點就足以讓他耗盡大部分的力量,如果他再晚上幾秒鐘離開的話,失去力量的他將在戰斧靈魂對外來者的自動攻擊下受到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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