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處境看起來不太妙。”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時在他頭頂響起,科斯威特飛快地擡起頭,在他的面前,霍斯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自己這位老對頭。
“是你,”科斯威特突然間明白了一切,他憤怒地大喊道:“你背叛了法師團,你這個叛徒!”他拼命掙扎着,試圖向對方發起攻擊,然而這一切唯一的效果就是讓他在沼澤中下沉得更快。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樣做,”霍斯說道:“別擔心,我暫時不會把你怎麼樣,假如你肯合作的話。不過我倒是很希望你拒絕,那樣我將很樂意在你身上實驗我多年以來對刑罰的研究成果。”他在科斯威特的面前坐了下來,同時取出自己的魔法口袋,將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地取了出來。
鋒刃上到處都是缺口,某些地方還生了鏽的小刀——據霍斯介紹,這樣的刀子割起肉來會讓人的痛苦增加十倍,專門把人體的骨頭一塊塊敲碎的小錘子,被施加了魔法,在插入某些特定部位後可以讓人痛不欲生或者奇癢難忍的鋼針,能夠從各處孔隙鑽進人體內部,然後一點點啃噬內臟的小蟲子……看着對方逐一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這些刑具,耳中聽着對方對這些刑具的解釋,儘管眼下的天氣還很炎熱,科斯威特依然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寒意。
“我的時間和耐心都很有限。”在把魔法口袋中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後,霍斯對科斯威特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看法,尤其是在經歷了剛纔的那件事之後,如果不是我的主人要求我來和你打交道,我絕對會在看到你的第一時間把這些東西用在你的身上——相信我,在你嚐遍所有滋味之前是絕對不會死掉的。”他那蛇一樣的眼睛緊緊盯着科斯威特,“記住,我的每句話都只會問一遍,如果你拒絕,我會毫不猶豫地把眼前這些東西用在你的身上。”
“你確定他能成功?”看着眼前傳遞回來的魔法影像,海姆皺着眉頭對雷加說道:“用肉體上的刑罰對付一個意志堅定的十階法師,雖然我對魔法的瞭解並不多,還是不認爲這樣會奏效。”
“一個真正的十階法師是不會被這些刑罰所征服的,”雷加說道:“但一個從小生活在別人的保護和溺愛之下,完全依靠傳承秘法達到現在這種境界的法師一定會。”他看着身邊的夥伴們——在剛纔的戰鬥中,他們並沒有得到參戰的機會,這讓這些夥伴多少有些不滿——進一步解釋道:“蘇特的父親不僅僅是法師團曾經的第一執事,事實上,這位十階法師是法師團首領最信任的人,即使那些長老們也比不上他知道的機密多,根據他傳承給蘇特的記憶,科斯威特,實際上是那位首領的私生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這個消息並沒有在夥伴們中間引起多少震驚,對他們來說,無論是法師團的首領還是那個魔法影像中在刑罰的威脅下即將崩潰的法師,都只是些必須除掉的敵人,他們之間的關係對此毫無影響。
“儘管不能公開承認有這樣的一個兒子,”雷加繼續說道:“那位首領給予他的待遇遠遠超過了任何人。他從小就被像王子一樣供養着,他擁有的一切就連帝王也難以與之相比,而當他修煉魔法時,來自父親的幫助讓他比起其他人來容易了不止十倍,無論他犯下任何錯誤,永遠有人做他的替罪羊,而當他取得一點功績時,會被無限地誇大。”
“這種無原則的溺愛造成的結果就是,”雷加接着說道:“這位號稱在法師團中實力僅次於首領的法師,實際上只是一朵溫室裡的花,他的意志更是薄弱得可憐——要不是他父親說服了一位即將去世的大法師對其使用了傳承秘法的話,他永遠也無法達到現在的境界。”
魔法影像傳回的畫面證實了他的話,儘管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裡,科斯威特依舊秉持着自己的高傲與自尊,拒絕回答霍斯提出的任何問題,然而在嚐到了後者那花樣繁多的刑罰中的兩樣之後,這位十階法師便完全陷入了崩潰,他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愛有時會是一種傷害,甚至是災難。”雷加悠閒地看着畫面中的情景,輕聲評價道:“很顯然,對那位法師團的首領來說,這次的進攻如果成功,無疑是一場巨大的功勞,而即使失敗,這些法師也有的是時間逃脫性命,這種毫無危險卻很可能獲得巨大收益的任務當然要交給他親愛的兒子來完成——如果我料想得不錯的話,這位首領很可能已經決定將自己的職位傳給科斯威特,而霍斯身上發生的事故也不僅僅是出於對他身世的顧忌,恐怕還是爲了替科斯威特掃清障礙。”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納克問道:“如果你想要對法師團展開反攻的話,別想把我們撇下——儘管他們的行動目標是暴風之神,可我們同樣也被捲了進來,只有戰爭才能洗刷這些人的詭計對我們造成的恥辱。”
“說得沒錯,”戰斧大聲說道:“如果你不讓我用斧頭教訓那些卑鄙的蟲子的話,我會帶着矮人的勇士們自己去找他們。”
“沒人能在利用一個精靈傷害他的朋友後安然無恙,”海姆眼中閃爍着危險的火焰,“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他們會付出代價的,”雷加說道:“我向你們保證,這些傢伙將受到最爲慘痛的教訓。”他看了一眼魔法影像,“我們的朋友看來已經選擇了和我們合作,”他說道:“有興趣和我一同見一見他嗎?”
賽恩站在山崖的邊上,俯瞰着下面的景色。朵朵白雲不時從他腳下飄過,凜冽的山風吹拂着他的衣襟,似乎隨時會將這個身材瘦高的老法師捲上天空,然而他對此毫不在意,那種高高在上,俯視衆生的感覺然他沉醉,在這裡,這座高達數千米的山峰上,他彷彿已經成爲了整個世界的主宰。在他的身後,幾十名忠心耿耿的法師和戰士攔在上山唯一的通路上,他們之中距離山頂最近的也至少有近百米——賽恩從來不允許手下們站在比自己高的地方。
儘管擔負着保護首領和阻止其他人在這時闖入的責任,這些護衛們並沒有肩負重任的感覺:這裡是法師團最核心的地方,除非能夠突破前面至少七道堅固無比的防線,沒有人能夠闖到這兒來,而法師團內部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首領的習慣,任何一個有半點理智的人都絕不會選擇在這時打擾這位喜怒無常卻擁有無上權威的禁術法師。
然而這個慣例卻在今天被打破,隨着一陣無形的波動傳來,正在看着從白雲縫隙中露出的山下景色的賽恩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魔法寶石,幾乎與此同時,他那從來不苟言笑的臉上突然換上了另外一幅神情,那是最慈祥的長輩看見自己最喜愛的兒女時的表情。
“我的孩子,”法師團的首領對魔法寶石另一端的科斯威特笑着說道:“真高興在這個時候接到你的消息,我希望你爲我帶來的是好消息。”
“當然,我親愛的老師,”儘管對彼此之間的關係心照不宣,爲了保險起見,科斯威特從來都是以老師來稱呼自己的父親,“我永遠也不會讓你失望。”他說道:“暴風之神已經不存在了,那裡現在只有一片廢墟,不過,”他略微頓了一下,然後略帶不安地說道:“我們沒能抓住那個法師塔的主人,他太強大了,即使在原能巨獸的轟擊下受了重傷,我們依然沒法攔住他。”
“那沒關係,”從來不會寬恕手下錯誤的賽恩溫和地說道:“他無關緊要,只是一個禁術法師無法阻止我們,當我們統一了這塊大陸的魔法界之後,他再也對我們構不成威脅。”和所有看到子女有所成就的長輩一樣,他的臉上流露着欣慰的笑容,“讓你的助手帶一部分人留在那裡,我們現在需要你的隊伍。”他大笑着宣佈道:“當你回來時,你會受到英雄般的歡迎,我要讓整個法師團爲我最了不起的弟子歡呼。”
“我的榮耀來自於您,”科斯威特恭敬地說道:“您的榮光至高無上。”帶着無比恭順的神情,這個法師關閉了和自己父親的通訊,隨即轉過身,面對着身後的人們。
“我已經按照你們說的去做了,”被限制了魔力,只能發揮出原來五分之一力量的科斯威特緊張地說道:“放我走,我發誓,永遠不會和你們爲敵。”這個被摧毀了信心和尊嚴的法師此時再也沒有了屬於法師的鎮定,他望着站在面前的雷加,如同意志等待命運判決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