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王國的歷史幾乎和這塊大陸一樣悠久,”夜晚,熊熊燃燒的篝火邊上,海姆一邊撥弄着火堆裡的木柴,一邊說道:“當他們創建出璀璨絢爛的文明時,這塊大陸上的別的智慧種族還在爲了生存而苦苦掙扎,如果願意,精靈們甚至可以統治整塊大陸。”
海姆的目光看向雷加,這個曾經的裁決之神是這裡對上古時代最爲了解的人,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精靈的說法,“作爲自然的寵兒,他們擁有非凡的天賦,在很多種族產生文明之前就達到了相當的高度,這是個很了不起的種族。”
“也是個高傲而固執的種族。”海姆說道,在經歷了那場可怕的災難後,紅髮精靈們已經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致命缺陷,事實上,他們被其他精靈排斥與這也有很大關係,“除了神靈,我的祖先們幾乎蔑視一切其他的智慧生物,在諸神隕落之後,他們更是狂妄地認爲自己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種族,也正是這種想法爲精靈王國帶來了滅頂之災。”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傳承自祖先記憶的一幕幕畫面重新在他的眼前展開,這些本來是紅髮精靈的絕對秘密,但現在,在與曾經的同胞發生衝突之後,海姆突然意識到,在這些爲了自己而即將面對可怕存在的夥伴們面前,他有義務將所知道的一切說出。
“我的祖先們並沒有因爲庇佑我們的自然之神的隕落而收起自己的驕傲,相反,當一羣自然之神的祭祀趕到精靈王國,將某個關係重大的任務交給他們時,他們更加認定,自己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生物,因爲就連神的安危也掌握在他們的手上。”海姆聲音低沉地說道,同時下意識地將一塊乾柴投進了火堆,“但他們不知道,這個看似偉大的任務蘊含着怎樣的危機。”
跳動的火光在海姆的臉上留下一條條不住變換的陰影,儘管沒有親眼目睹那可怕的災難,從祖先傳承下來的記憶中,他依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們當時的恐懼與無助。
“諸神之戰後的大約兩千年,精靈王國達到了自己的鼎盛時期,雖然沒有了自然之神的幫助和庇護,我的祖先們依舊遠遠領先於大陸上任何一個種族,然而就是因爲這種強勢,使得驕傲矇住了他們的眼睛——他們認爲可以控制一切,並不顧可能的風險,從某處未知的空間中召喚來了雷電之靈。我的祖先們認爲自己可以輕易馴服這個強大的存在,但他們錯了,被冒犯的雷電之靈向精靈們毫無保留地傾瀉着怒火,漫天的雷電摧毀了整個王國的首都。”在火光下,衆人能夠清楚地看到海姆那扭曲的面容,烙印在靈魂中的記憶讓他對當時的情景感同身受。
“百分之九十的精靈族強者在那場災難中喪生,就連自然之神的神廟也被雷電之靈所佔據,而我的同胞們堅持認爲這一切都是由於我們,精靈的皇族,褻瀆的神的威嚴才導致的。”海姆的聲音中流露着憤懣與不甘,“紅髮精靈被驅逐出了精靈族,我們被世人視爲背叛者,精靈們則將我們視爲低等民族,也正因爲如此,每一代的紅髮精靈繼承者都會得到一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使命,消滅雷電之靈,奪回屬於自己的領土。”
“也就是說,你是這一代紅髮精靈的繼承者,”薇莉謹慎地措着詞,準備將沉浸在回憶中的海姆的注意力轉移開,“我們該管你叫什麼?王子,還是陛下?”
“精靈們的職務從不是代代世襲的,”海姆說道:“只有種族中最優秀人後輩才能夠被選中作爲繼承者的人選,他們會被派出執行各種任務,或者加入到某個組織。直到長老們認爲他已經合格,或者因爲緊急事變而接收到召喚令,他們纔可以返回部落的所在地並擔任一定的職務,只有其中最了不起的人物才能被選擇作爲下一代的首領。但即使是這樣,在他真正接任那個職務之後依然不會享有那些人類貴族的生活,除非接任首領,所謂的繼承人在此之前都只不過是最普通的人。”
“我們最好等一下再討論精靈們的體制問題,”雷加突然說道:“我們有客人來了。”
當一羣穿着黑色衣服的探險者藉助夜色和叢林的掩護悄然接近到火堆邊時,看到的是嚴陣以待的探險小隊的夥伴們。
“殺了他們。”儘管夥伴們的表現讓對方吃了一驚,在片刻的猶豫之後,其中一個似乎是首領的探險者還是下達了命令,數十隻弩箭隨即從黑衣人的手中激射而出,飛向處在包圍圈中的夥伴們。
“我說過,”在弩箭飛出的同時,一個身材瘦高的黑衣人得意地大聲說道:“你會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的,你這紅頭髮的狗!”不用仔細分辨,夥伴們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那正是白天倉皇逃竄的科倫。
一道無形的屏障悄然出現在夥伴們的外圍,能夠穿透最堅厚鎧甲的弩箭根本對這個魔法屏障產生不了半點影像,幾乎就在所有弩箭落地的同時,十幾道綠色的光芒劃過夜空,準確地落在了偷襲者們中間。
與海姆融爲一體的阿洛爾神弓射出的長箭威力遠遠超過了那些黑衣人的弩箭,而很顯然,那些人裡並沒有一個像雷加這樣的禁術法師,只是一剎那,包圍夥伴們的圈子便稀疏了將近一半,所有被綠光擊中的人,包括科倫,全都失去了生命。
“這正是我想要的!”在那個雷加布置的神秘空間——現在他已經知道,那只是遊魂在他們的精神世界中構造出的幻境——度過了不停戰鬥的一年後,戰斧體內的好戰血液徹底被激發出來,對這個矮人來說,戰鬥已經變爲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他們是我的,誰也不準搶!”矮人咆哮着,身體像一陣旋風般席捲着那些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黑衣人之中,如同充滿喜悅的農夫揮舞着鐮刀衝進豐收的莊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