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卡森,他是我的老師,”雷加說道:“事實上,是他把我撫養長大。”他很清楚海姆是在試探他,但同時,他也相信海姆的某個同胞確實認識自己的老師——儘管自從成爲法師塔的主人後,卡森已經有一百年沒有離開過暴風之神,但對於壽命最短也有五百歲的精靈們來說,一百年的光陰並不算長,以眼前的這個精靈爲例,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的實際年齡卻是這個數字的三倍。
很顯然,卡森和海姆的那位同胞並非是敵人,雷加感覺到,當後者聽到自己準確地說出卡森的名字和自己與其的關係後,這個精靈的戒心明顯減少了一些。
“你們爲什麼要進入沼澤?”雷加問道:“那個地方除了魔獸和未知的危險幾乎一無所有,除了有準備的法師,凡間幾乎沒有人願意到那裡。”
海姆遲疑了一下,猶豫着是否說出自己的秘密,如果這個法師真的對他們有所企圖,那麼他們的真正目的必定無法瞞過對方,一味隱瞞只會造成對方的不滿,但如果他對自己和夥伴們真的沒有惡意,這樣一個強大的法師無疑會是最有力的臂助。
“一座神廟,”海姆終於決定如實奉告,“一座被廢棄的,但是很完整的神廟,那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早在遙遠的衆神時代,當神詆們還是這個宇宙的主宰時,他們的信徒在世界各地修建了無數的神廟,數不清的寶物被供奉在這些神廟裡以求得諸神的青睞,一些神廟中甚至擁有神詆賜下的神器。但在諸神消失以後,這些失去庇護的神廟便成爲了盜賊和當權者們最好的目標,其中的寶物被搶走,牧師們被迫逃離,一座座神廟在戰火中變成了廢墟,時至今日,幾乎沒有人能夠找到一座完整的神廟。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樣的一座神廟便等於一個寶藏。
“我想我現在明白爲什麼會有人打你們的主意了,”雷加說道:“沒人能對那樣的誘惑不動心。”
“也包括你?”海姆問道:“雖然我不知道你進入沼澤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但正像你說的,那個沼澤的危險性並不是一羣戰士所能對付的,如果你願意幫助我們找到神廟,我們可以平分其中的寶藏。”
這是精靈想好的對策之一,無論對方是否對他們手中掌握的秘密懷有企圖,在一座神廟的誘惑面前,沒有人能夠毫不動心,這個提議至少可以讓對方可能的對付他們的時間推遲到找到真正寶藏之後。
雷加很瞭解海姆的想法,他也很清楚,這個精靈從來就沒有對自己放鬆過戒心。
“成交。”他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經過將近一整天的暴曬,泥濘的路面終於變得乾燥起來,對於矮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在天快黑的時候,他們在靠近路邊的樹林裡升起了篝火,準備露營。
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在這支隊伍裡,負責所有人飲食的不是身爲女性的薇莉,也不是細心的精靈——矮人被自動排除在外,沒人指望他做出的食物能被吃進肚子——而是巨人一樣的納克,這個體型龐大的戰士有着一雙靈巧的手和與生俱來的廚藝天賦,那些被存放在雷加魔法口袋中的食物在他調製下變得無比可口。
雷加獨自坐在距離篝火較遠的地方,靜靜地和自己的能量粒子夥伴們進行着交流,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功課之一,或者說,已經成爲他的一種本能——不只是爲了提升力量,更重要的是,那種和夥伴們融爲一體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不再是獨自一人。
是的,他感到孤單,儘管只是偶爾。在身爲神詆的意識覺醒之後,他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亡靈,來自裁決之神的記憶時刻影響着他,雖然理性依然支配着他的行爲,雷加的內心深處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不屬於亡靈的慾望。
然而他無法相信任何人,他是一個遊魂,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亡靈,他的軀體本屬於別人,他的靈魂來自於一位最偉大的神詆,這些秘密中的任何一項公佈之都足以讓他變成世人眼中的怪物,即使面對面冷心熱的導師和癡戀着自己前身的愛爾絲,他也必須時刻警惕這一點。
只有那些單純的而熱情的能量粒子才永遠不會背棄他。
“要來點點心嗎?”薇莉不知何時來到他跟前,“納克是個不錯的廚師,他做的點心棒極了。”
雷加睜開眼,看着這個令敵人畏懼的女戰士,此刻的她完全沒有了在戰場上的強悍,和一個同樣年齡的女孩沒有什麼兩樣。
“你好像經歷了很多事情,”在自己的好意被婉言拒絕之後,薇莉並沒有離開,而是在雷加的身邊坐了下來:“你的眼睛完全和你的年紀不相符。”
雷加可以感受到對方靈魂波動中透露出的善意,很顯然,這個女孩只是出於關心和感恩,也許還有一些好奇才接近他,而不是受了別人的指使。
“永遠不要從外表去判斷一個法師的年齡,”雷加說道,連他也很驚訝自己語氣的溫和, “很多法師都有自己的方法保持青春,當然,更多的法師還是喜歡讓容貌隨着歲月的流逝而發生改變。”
“那麼,”薇莉輕輕笑着說道:“我該稱呼你什麼?雷加大叔?或者,雷加老爹?”
她的話讓雷加不禁笑了起來,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笑的樣子很迷人,如果把愛爾絲比作澄澈溫柔的泉水,讓人時刻渴望着把她擁進懷裡,那麼薇莉就是一團在黑夜中跳動的火焰,對於任何渴望光熱的人來說,都是那樣美麗而充滿吸引力。
——當然,對未經允許便貿然靠近的人來說,也很危險。
“不,”雷加說道:“我還沒有那麼老,至少還沒有老到需要用魔法保持容貌的地步。”
“你笑起來很好看,”薇莉突然說道:“至少對年輕的異性是這樣,沒有人告訴過你這一點嗎?”
無論是在身爲神詆時的記憶中,還是在重新產生意識之後的經歷裡,雷加都無法找到適合這個問題的答案,在這一刻,他突然體會到了一種叫做尷尬的感受。
在這一夜餘下的時間裡,雷加沒有再進行冥想,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繁星,他突然發現,不久前纏繞着自己的那種淡淡的孤獨感不見了。
他最終把這歸因於自己剛剛結束的和能量粒子們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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