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跟客廳之間是通開的,只有半面掏空的擺設牆相隔,岑青禾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心跳卻出奇的快,耳朵豎起,她不自覺的去聽屋內的動靜。
腦後有不大的窸窣聲傳來,商紹城應該也上牀了。果不其然,幾秒之後,屋內燈光驟滅,一切都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岑青禾在黑暗裡屏氣凝神,像是一個輕微的呼吸聲,都會打亂這份平靜。
直到現在她都難以想象,有一天她竟然會跟商紹城住在同一個房間裡。
她不知道,此時她心中想着的人,也正在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商紹城側躺在大牀一邊,黑暗中他睜着眼睛,視線透過牆壁鏤空的位置,落到沙發處的人影身上。
其實他只能看到她的頭頂,她躺在那裡動都不動,像被點了穴一樣。脣角勾起,因爲心裡莫名的滿足,哪怕只是跟她同一個房間,就這麼肆無忌憚的打量她,他也會覺得無比的高興。
這高興超出商紹城的預料,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他這麼喜歡她。
他知道她不可能睡得着,最起碼不會這麼快,所以黑暗裡,他像是耐心潛伏,等待獵物的豹子,就這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岑青禾僵硬了五分鐘不止,因爲心中太過慌亂忐忑,她覺得自己的肌肉都快痙攣了。半晌沒聽到腦後有動靜,她小心翼翼的,慢慢的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
酒店沙發很軟,她確定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實在是睡不着,她摸到茶几邊上的手機,然後連人帶手縮回被子裡面。
手機按亮,白色的燈光刺的她眼睛眯起。她看了眼時間,現在也才九點多,怪不得她死活都睡不着,平時都半夜三更,今天提早了三四個小時,鬼才睡得着。
無聊,她開始刷微博。這一刷不要緊,她忽然被一條微博以及下面的熱門評論逗得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捂着嘴,越憋就越想笑,越想笑就越得憋着。
憋到整個人都在發抖,岑青禾都要瘋了。
她正躲在被子裡面捂嘴偷笑,猛然間一個什麼東西掉在她身上,她嚇得一激靈,本能的一哆嗦,然後咻的掀開被子。
藉着手機光亮一看,落在被子外面的是一個大枕頭。岑青禾當即扭頭,只見商紹城背對着她,側躺在牀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眉頭一蹙,岑青禾揚聲道:“欸,裝死那個,有意思嗎?”
商紹城一動不動,也一聲不吭。
岑青禾一撇嘴,當即抄起腿上的大枕頭,讓它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她也是掄得準,大枕頭直接呼在‘沉睡’中的商紹城的後腦勺上。
商紹城被‘驚醒’,捂着腦袋,轉頭瞥向岑青禾,質問道:“你發什麼瘋?”
岑青禾說:“你幼不幼稚?”
房間裡面就他們兩個,不是他扔的,難道是鬼扔的?
商紹城卻說:“我怎麼了?”
岑青禾懶得跟他一起犯二,瞪了他一眼,重新躺下。
商紹城見她不搭理自己,眼底閃過一抹促狹。翻了個身,他對着她的方向,抱着被子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明兒早不想拜佛了是吧?”
岑青禾光明正大的拿着手機刷微博,聞言,她笑着回道:“我剛看到一個好玩兒的,差點兒沒給我樂死。”
他問:“什麼?”
岑青禾說:“把你的姓跟你的星座和生肖第一個字組合在一起,變成一個新名字,我看下面熱門評論,第一個就是黃金豬……”
越說越想笑,岑青禾拿着手機的手都在抖。商紹城也跟着樂了,岑青禾說:“下面還有李天狗,王獅豬,曹處牛,關鍵這兒還有一個人說,原來古巨基的名字是這麼來的。“
“媽呀……笑得我肚子疼。”
岑青禾是真被戳中了笑點,樂得停不下來。商紹城也在笑,不知是因爲她講的東西好笑,還是她笑了,他就跟着她一起笑。
靜謐房間中,滿是兩人此起彼伏,間或合在一起的笑聲。
岑青禾笑到胃抽筋,伸手捂着胃,她吭哧着問:“你幾月生日?”
商紹城說:“我冬月初八。”
岑青禾聞言,當即美眸一挑,轉頭望向他的方向,意外的道:“你冬月初八?我冬月十八,咱倆就差十天,那你是射手座。”
想了想,她忽然說:“你是商射羊。”
說完,岑青禾被自己戳到,頓時樂不可支。
商射羊。
商紹城迅速給予回擊,“你好,岑魔雞!”
“哈哈哈哈哈……”岑青禾不光嘲笑別人,她連自己也笑。
窩在沙發上,臉埋在沙發背的一角,笑到最後,她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只剩下顫抖的身體。
商紹城見狀,既寵溺又嫌棄的說了句:“你別把自己笑死了。”
岑青禾確實快要笑死了,笑到沒力氣再笑,她一顫一顫的伸手擦眼淚。
商紹城說:“緩過來了,講個笑話給我聽。”
岑青禾拉了拉被子,平躺在沙發上,說:“我哪兒有那麼多的笑話?”
商紹城道:“那就講兩個你小時候沒羞沒臊的故事。”
岑青禾朝天翻了個白眼兒,沒好聲的道:“講我的悲傷事兒,然後讓你樂呵樂呵,我瘋了嗎?”
商紹城說:“你沒瘋嗎?”
岑青禾道:“我瘋了你還敢跟我一個房間,不怕我半夜犯病給你殺了?”
商紹城道:“我專治神經病。”
“切。”
兩人吵了幾句嘴,商紹城磨岑青禾跟他聊天,岑青禾架不住,只能跟他聊。從很小的時候翻牆上樹,到大一點兒的逃學打架,彷彿岑青禾的生活就跟品學兼優無關,可她偏偏學歷高,智商高,是當之無愧的語言天才。
她的事兒聊完了,就反問商紹城的童年。商紹城雖然說的很低調,可岑青禾也不難聽出,他打小就輾轉於各個國家,小學在美國,初中去了法國,等到高中開始就去了瑞士,怪不得他會這麼多國家的語言。
她問:“你一直在國外,是你爸媽陪在你身邊嗎?”
商紹城平靜毫無波瀾的聲音傳來,“他們哪兒有時間,我一年到頭也就見他們幾回,我媽還好,我爸……”他輕笑了一聲,沒往下說。
岑青禾聽出他話語中的輕嘲以及落寞,遲疑了一下,她出聲道:“其實有個事兒,我挺早以前就想問你的。”
他說:“什麼事兒?”
岑青禾問:“你家裡到底是做什麼的?說實話啊,我不大信你這個年紀就能做到盛天夜城區的銷售總監。”說着,岑青禾趕忙順勢拍了個馬屁,“不是說你能力不強,就是你年紀太輕了,這個位置怎麼也得有個五年以上的工作經驗,你今年才二十五,我怎麼想都覺得靠不上。”
“你跟我說點兒實話,我保證不告訴別人,你是不是走後門了?”屋裡面也沒外人,可岑青禾還是下意識的降低了音調,神神秘秘的。
商紹城道:“我要是走了後門,你怎麼想?覺得我有名無實,還是徒有其表?”
岑青禾很快明哲保身的回道:“你在我心裡已經很完美了好不好?我巴不得你家裡背景超屌,最好整個盛天都是你家的,那你就真成皇太子了,到時候我這個大丫鬟,還不是橫着走?”
商紹城脣角一勾,低沉着嗓音,似笑非笑的回道:“那你明兒早起來跟佛祖祈求一下,看看會不會靈驗。”
岑青禾說:“佛祖要是真這麼給力,那我何不如祈求盛天是我家開的呢?到時候我就成公主了,你給我當太……侍衛,帶頭侍衛,怎麼樣?”
商紹城說:“你想讓我上你身邊當太監去?”
岑青禾眼睛滴溜溜一轉,靈機一動,趕忙回道:“什麼太監,我想說太傅,剛纔沒想到這個詞兒。你看你這麼博學多才,還這麼深諳人情世故,能跟在你身邊學習,那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這要是擱在古代,我必須給你磕頭拜師。”
商紹城道:“現代也可以。”
岑青禾說:“現代得是師傅請徒弟吃飯。”
他低聲說:“臉呢?”
岑青禾俏皮的伸手一指,“這兒呢。”
她不知道商紹城一直看着她,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商紹城清楚看到岑青禾擡起胳膊,手指着一側臉頰。
脣角一勾,他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容。
中途,岑青禾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呀,這都十二點半了,趕緊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呢。”
商紹城糾正她,“是今天。”
她放下手機,翻身調整好位置,悶聲道:“囉嗦。”
這回到點兒了,岑青禾閉眼之後沒多久就睡着了。感覺才睡了半小時的樣子,結果鬧鐘響了。岑青禾迷瞪着拿起手機一看,上面顯示已經五點鐘。
窗簾背後還一片黑暗,顯眼天都沒亮。岑青禾才睡了幾個小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心中一萬個想要關掉鬧鐘,就這麼睡下去,可一想到金頂佛光,一想到拜佛,她掙扎着坐起來。
手機電筒打開,她先下地去叫商紹城。來到大牀邊,拍了拍雖然面朝她,卻大半張臉都埋在被子中的男人,岑青禾說:“起來了,到點兒了。”
商紹城毫無反應,跟睡死了一樣。
岑青禾又加重力氣推了推他的手臂,“商紹城,五點了,趕緊起來。”
商紹城被吵醒,眉頭輕蹙,岑青禾見狀,只得說:“那我先去收拾了,你快點兒起來。”
說罷,她轉身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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