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近期聯繫人裡面有薛凱揚的字樣,想起他,她趕緊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響了能有六七聲,薛凱揚才接,岑青禾‘喂’了一聲,然後道:“大忙人兒,中午有時間嗎,請你吃飯。”
薛凱揚說:“改天吧,我還沒起來。”
岑青禾不由得微微蹙眉,出聲說:“你怎麼回事兒,我這幾天都約你多少回了,你是不是故意報復我呢?”
薛凱揚不答反問:“你工作不忙了?”
岑青禾說:“再忙,請我恩人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你趕緊出來,別囉嗦,我這道謝的話不親自當你面兒說出來,總覺得渾身難受。”
薛凱揚沉默數秒,隨即低聲道:“去哪兒?”
岑青禾說:“請你,你選地方。”
薛凱揚說:“那就我家樓下吧,孔府宴知道嗎?“
岑青禾說:“知道,百子苑附近嘛。”
“你過來吧,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那我現在出門,不堵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終於約到了薛凱揚,岑青禾掛斷電話,收拾了一下,趕緊出門打車直奔孔府宴。
自打上次會所一別,岑青禾給他打了不下四回電話,他每次都說有事兒沒空,讓她強烈懷疑,他不是吃錯藥了,就是對她有成見。
路上堵了倆紅燈,岑青禾到孔府宴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了,她站在飯店門口給薛凱揚打電話,沒多久,一身乍眼藍白條牛仔外套的薛凱揚從馬路對面走來。
等他走近之後,岑青禾才笑着迎上前去,“想見你一面還真難,最近忙什麼呢?”
薛凱揚面色與往常無異,出聲回道:“我看你是真不忙,以前叫你十次,你九次半有事兒。”
岑青禾說:“我今天也有事兒好不好,爲了跟你吃頓飯,我把客戶推到明天,坐了四十分鐘的車來見你一面兒。”
薛凱揚道:“長心了。”
岑青禾瞥眼說:“我一直很有心,是你沒發現。”
兩人說話間走進孔府宴,沒進包間,就在靠窗邊的位置坐下,店員過來招待,岑青禾讓把菜單遞給薛凱揚,叫他點菜。
薛凱揚無精打采的看着菜單,走馬觀花,半晌都沒點出一個來。
岑青禾看着他道:“怎麼蔫巴巴的,昨晚沒睡好?”
薛凱揚盯着菜單,旁若無人的說:“縱慾過度了。”
話音落下,一旁的年輕店員眼睛都不知往哪裡擺,岑青禾也始料未及,後知後覺的瞪了他一眼,低聲叨咕:“你別把人嚇着。”
薛凱揚心浮氣躁,合上菜單,他淡淡說:“上幾個特色菜得了。”
店員不好妄自做主,站在一旁叨唸菜名,薛凱揚眉頭一蹙,當真是不耐煩。
岑青禾見狀,對店員說:“隨便上六個特色菜,再加一道湯,你看着選,我們不忌口,都可以。”
店員拿着菜單,應聲離開。
岑青禾看着面前的薛凱揚問:“你怎麼了,幹嘛那麼躁?”
薛凱揚也不知自己爲何這麼煩躁,他想努力維持淡定模樣,可心底那股邪火催得他無法冷靜。
緊抿着脣瓣,他拉臉長達五秒,這才忽然張口回道:“起早了。”
岑青禾定睛看着他,三分委屈三分試探的問:“怪我了?”
薛凱揚很想發脾氣,可卻捨不得跟岑青禾發脾氣,深吸一口氣,他無力回道:“沒你事兒,我讓別人煩的。”
岑青禾主動提起茶壺給他倒茶,“天乾物燥,人是容易上火,喝點兒茶去去火。”
薛凱揚接過她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也不知是心理暗示還是怎麼,他真的覺得無名火下去不少。
岑青禾那邊忽然道:“對了。”
他擡眼看向她,只見她從包裡面翻出一個東西遞給他,笑着說:“送你的。”
是一個簡單的小木盒,還不如手掌心大,薛凱揚接過,打開一看——一枚圓形的鑰匙扣,正面畫着一個眉目充滿正義的歷史人物,一身軍裝,仰頭四十五度望向天空。
他眉頭微挑,低聲道:“誰啊,董存瑞?”
岑青禾當即翻了個白眼兒,“要是董存瑞,他怎麼沒舉炸藥包呢,你看看後面。”
後面?
薛凱揚拿出鑰匙扣,翻過來看了一眼,人物像的背後,金燦燦的幾個大字:爲人民服務。
岑青禾說:“送你的,薛雷鋒。”
薛凱揚低頭看着,鑰匙扣在手裡來回把玩,“你哪兒淘這麼個玩意兒,傳家寶吧?”
岑青禾說:“我前幾天去邊貿商城那邊見客戶,一走一過看到有人擺攤賣這個,我一看,這不雷鋒同志嘛,正好不知道送你什麼,這東西簡直就是爲你量身定做的。爲人民服務,多符合你那天見義勇爲的英勇形象。”
薛凱揚看着手中的鑰匙扣,哭笑不得。
岑青禾喝着茶,無意中瞥見他右手拳骨處有幾塊兒擦傷,已經結痂了,只留下暗紅色的印痕。
她放下茶杯,下巴一擡,出聲問:“手怎麼了?”
薛凱揚看了一眼,隨即道:“爲人民服務的後果。”
“那天打架打的?”岑青禾美眸一瞪。
薛凱揚掀起眼皮,出聲回道:“不然呢?我撓牆撓的?”
岑青禾趕忙說:“真是委屈薛雷鋒了,深藏功與名,趕緊叫人過來,我再點倆菜。”
薛凱揚瞥眼道:“得了吧。”
岑青禾陪着笑臉,他杯中還有半杯茶,她馬上給他滿上。
兩人面對面坐着,薛凱揚看着岑青禾問:“那天怎麼回事兒?”
岑青禾眼球一咕嚕,撇嘴回道:“不提了,噁心,一會兒飯都吃不下去了。”
薛凱揚定睛看着她,停頓三秒才道:“他從醫院樓梯上摔下去,兩條腿都摔斷了,估計一年半載都下不來牀。”
岑青禾聞言,下意識的說:“你怎麼知道?”
她眼中不無狐疑和警惕,像是在防備什麼,薛凱揚見狀,面不改色的道:“那天你跟商紹城走了,我越想越來氣,找人去他住的醫院查他,誰知道他晚上就出‘意外’了。”
岑青禾垂下視線,不動聲色的道:“惡人有惡報。”
薛凱揚說:“是報應還是人爲?”
聞言,她重新擡眼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薛凱揚說:“我找人去醫院,原本就想要他半條命的,你說我什麼意思?”
他面無表情,聲音低沉,已是在隱忍怒氣。爲她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她非但半句實話都不肯跟他露,還滿眼警惕與防備,像是防賊似的提防他。
岑青禾剛剛只是太緊張,畢竟做賊心虛,她怕暴露了商紹城。如今薛凱揚這麼一說,她馬上回過神來,自覺理虧,趕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支吾着低下頭,岑青禾捏着茶杯,小聲道:“他是我姐妹兒男朋友,騙我姐妹兒是未婚,其實不僅已婚,老婆在國外大肚子,他在國內還腳踩幾條船,私底下也來撩過我,我找人查他背景,他擔心我說出去,所以那天我倆在會所打起來了。”
她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意圖讓薛凱揚覺得,就算夏越凡的意外是人爲,那也是她找人做的。
可薛凱揚是什麼人,無論她說什麼,他只面無表情的道:“商紹城找人做的?”
淡淡的疑問,更多的已是篤定。
岑青禾下意識的道:“不是。”她回答的很快,可是對上他那張明顯不悅的臉,她又補了一句:“是我讓他找人做的,那種人留他一口氣,都是看在他未出世孩子的面兒上,他不配當個男人。”
薛凱揚始終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等她說完之後,他低聲問:“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岑青禾眼底閃過一抹詫色,她以爲他會追問到底是誰買的兇。
他話題轉的太快,她頓了兩秒才說:“前陣子,沒多久。”
薛凱揚跟商紹城向來不對付,兩人還打過架,岑青禾怕他針對商紹城,可他又是幫過她的人,所以一時間,她也不好說什麼。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哪怕只有那麼短短的五六秒鐘,可是於兩人而言,竟是那麼漫長。
最後還是薛凱揚先開了口,他脣角一勾,輕笑着說:“算他是個男人。”
岑青禾擡眼打量他臉上的表情,但見薛凱揚面上掛着笑,她順勢拍着馬屁,企圖緩解尷尬,“商紹城還跟我說呢,那天多虧你在,謝謝你幫忙,想請你吃飯。”
薛凱揚笑容中多了幾抹輕嘲,“我出手看你,關他什麼事兒,他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點兒?”
岑青禾笑說:“以前你倆是不打不相識,有些誤會,說開了就好。前幾天我一直給你打電話,就是他催我,說想請你吃飯,你還一直沒空。”
她嘴上說的認真,可心底卻在打鼓,幸好現在不是夏天,不下雨不打雷,就不會劈死她這個撒謊不打草稿的。
對於薛凱揚,商紹城都要煩死了,說哪兒哪兒都有他,讓她以後少跟他聯繫,還非說他對她賊心未死。
薛凱揚看着岑青禾道:“真的?”
她連連點頭,“當然是真的。”
“那你打電話叫他過來,一起吃頓飯吧。”
岑青禾忙說:“巧了,他今天不在夜城。”
評論過三千,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