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妍看着希凡暗暗的想着,輕輕起身,並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纔剛剛動了動,手便被希凡再次抓緊,就連手臂也再次緊緊的摟住了自己。
沐妍知道希凡雖然仍舊閉着眼,但他已經醒了。
“喂,八點多了,不要上班了嗎?”沐妍說着,但希凡仍舊不理會,沐妍沉默了片刻再次道:“喂,我去洗澡換衣服,你再睡會。”
希凡聞聲,沒有睜開眼,但卻轉頭朝沐妍額頭一吻,鬆開了沐妍。
沐妍不禁一笑,起身下了牀。
希凡聽到沐妍開門離開的聲音,他知道沐妍回了自己房間洗澡換衣服,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這種家裡有另一個人的感覺,有另一個人的溫暖和心安。
希凡暗暗的想着,不由的再次進入了夢鄉。
沐妍換了衣服躡手躡腳的回到了希凡的房間,本想到牀邊逗希凡,但是卻聽到遠處工作間裡滴滴的聲音,沐妍不禁一愣,朝工作間走了去。
滴滴作響的是自動傳真機,沐妍走到書桌邊的時候,傳真機前面已經穩穩放着一張紙,一張滿是英語的證明。
沐妍的英語很好,如同看中文一樣看着那張紙上的內容,更何況那張紙上還有一張兩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小越,是那個時候,小越失蹤時候的樣子。
沐妍瞠目結舌的看着紙上的內容,看着那張紙上擡頭的四個字:死亡證明。
死亡證明書,在十四年前小越死在了一家在NOL的孤兒收容所,中國籍男子,鍾小越,年齡,十週歲……
沐妍看着那張紙,不由的掩口而泣,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沐妍愣愣放下那張紙的時候,腦海裡一片空白和混亂,但在沐妍失神的時候,手卻打掉了桌上的幾張紙,沐妍不禁一愣,眼淚不住的掉下來,卻還是撿起了那幾張紙。
紙上是關於家成調查新加坡收容所男孩的調查表,其中有幾張紙上可以證明,那戒指確實是小越的,而在小越去世之後,戒指流落到了黑市上。
沐妍看着紙上的內容,不禁想起了昨夜在酒吧裡希凡的異樣,想起了希凡說要保護自己,希凡欲言又止瞞着自己的事情。
沐妍看着遠處牀上沉睡的希凡,轉身奪門而去。
聽到摔門聲,希凡一個冷戰,被驚醒,起身的時候,屋裡已經空蕩蕩了,但是從書房飄落的紙卻飄飄揚揚的落在了工作間外面的地上。
希凡頓時一愣,睜圓了眼睛,意識到了什麼,二話不說,光着腳便追了出去。
“沐妍……”希凡喊着,追到大門口的時候,沐妍已經跑進了雨裡,上了車。
車子絕塵而去,希凡光着腳站在門口看着離開的沐妍,轉身跑回了家裡,穿了鞋子和外套,希凡將電話打給了沐妍,但是沐妍卻始終不肯接。
拿了手機隨即離開了家裡的希凡,又將電話打給了阿風和藍百合。
公司,家裡,酒吧,甚至大街,希凡都找了個遍,而找沐妍的隊伍也越發的壯大,從藍百合,阿風到Fred,石頭,雪莉。
大雨不停歇的一直下着,在衆人尋找沐妍的隊伍中,不曾消減,一行人從早上一直找到了午後。
衆人也無計可施,齊聚在阿風的酒吧,個個都是溼漉漉的。
“我找過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阿風說道,雪莉從門外進來看着一無所獲的衆人道:“我打電話給陳姐,她說沐妍沒有去過。”
“究竟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藍百合衝希凡喝問道,希凡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擡眼朝Fred看了過去道:“我朋友在新加坡覈實了所有當年適齡的中國籍孤兒,找到了小越的消息。”
“真的。”石頭吃驚道,雪莉也一個箭步朝希凡走了過去道:“小越呢?”
“他……在到新加坡兩年後,去世了,十歲。”希凡說道,衆人頓時愣了,而希凡也保持緘默,一言不發,
“她知道了,她知道小越死了是嗎?”雪莉低聲問道,希凡輕輕點了點頭。
“我知道她在哪?”雪莉念着,希凡聞聲也不禁想起了什麼,二話不說,抓起鑰匙衝了出去。
“喂,你去哪?”藍百合喊道,隨即是Fred,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豁然想起了什麼,拿起了自己的車鑰匙追着跑了出去。
雪莉看着離開的兩個人轉頭朝阿風和石頭看了看,朝外走去,石頭和阿風也忙跟了過去。
她曾想過,小越已經死了,她也曾想過,永遠都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曾想象過小越會很悽慘的流落在外,客死他鄉,可她的內心卻總是有一絲僥倖,覺得他還活着。
她以爲Fred是小越,她漸漸相信了,把所有的感情,愧疚,彌補,情意,都給予給了他,而今她卻看到了小越的死亡證明,這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足以讓她在大雨裡窒息。
希凡找到沐妍的時候,她的車停在漁村偏僻的山路上,希凡看着空空的車,朝海邊跑了去,大雨拂面,希凡大喊着沐妍的名字,卻被雨聲淹沒的所剩無幾。
“沐妍……”希凡大喊着,在海灣的沙灘上看到了沐妍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襯衣,藍色的牛仔褲和帆布鞋,一步步走在沙灘上。
希凡見狀,大步跑了過去,拉住了沐妍,什麼話也沒說,將其抱進了懷裡。
“我的錯,是我的錯。”希凡連連道,可沐妍卻傳來低沉的哭聲,漸漸跌落了下去,希凡抱着沐妍,雙雙跌在了沙灘上。
“小越死了,爲什麼,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我找了這麼多年,他終究還是死了。”沐妍念着,鬆開希凡道:“是我害死他的,如果不是我,他不會被帶走的,不會死在新加坡,他死的時候才十歲,他還是個孩子。”沐妍念着,希凡聞聲捧着沐妍的臉連連搖着頭道:“不是,不是你的錯,你別這樣。”
希凡念着,脫了外套遮在了沐妍頭上,將其摟進了懷裡。
Fred的車隨後就到,再然後是雪莉,藍百合,石頭,阿風。
藍百合看着兩個人抱着在沙灘上哭,二話不說拿了傘遮在了兩個人頭上,而其他人就那麼站在不遠處看着。
“爲什麼,爲什麼上天要這麼對我,我只想再見他一面,爲什麼不可以。”沐妍哭喊道,大家看着大哭的沐妍,紛紛跟着掉眼淚,就連藍百合也不由的哭了,希凡緊緊摟着沐妍,眼淚和着雨水落下,他想要保護的人,終究沒能躲過這心痛的時刻。
“姐姐。”Fred突然喊道。
在所有人爲之動容,沉默不言,默默掉淚的時候,Fred撐着傘走上前來,眼淚在他臉上,兩行淚痕異常明顯。
“小越沒有死。”Fred念道,聲音很輕,但是不遠處的沐妍和希凡卻聽到了。
哭聲漸漸停止了,沐妍轉頭朝Fred看來的時候,Fred就撐着傘站在自己面前。
“姐姐,小越沒有死,小越就在你面前。”Fred念道,所有人都愣了,不由的朝前一步,沐妍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的Fred,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希凡念道,Fred沒有理會希凡,只是靜靜的看着沐妍,邊流淚,邊輕笑。
“小越沒有死,我就是小越。”Fred念着,將傘撐在了沐妍頭上,眼淚一顆顆滾了下來。
“不,不……不,你騙我,你騙我,你不是小越。”沐妍連連搖頭脫口喊道,被希凡扶着站了起來。
“你騙我的,我不要你安慰我。”沐妍低聲念着,而希凡轉頭朝Fred定定看了過去,看着Fred掉眼淚,希凡是懷疑的,可是看着沉默的Fred,希凡無計可施。
“小越已經死了,我看到了他的死亡證明,我看到了新加坡警方的印章,看到了警方出具的證明,你不是小越,無論你長的多像他,你都不是,我的小越不會回來了。”沐妍哭着說道,希凡見狀,朝Fred道:“這個時候,你不要用這種方式安慰她了。”
希凡說着,扶着跌跌撞撞的沐妍便準備離開,Fred見狀,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之後,轉身道:“姐姐……你還記得你牀頭的玉蘭花嗎?你還記得每次下雨的時候,那個總要你陪着睡覺的弟弟嗎,他曾說過,長大要娶你的,你還告訴他說,他是第一個給你送花的人,你說他送的玉蘭花第二天就死了,所以他答應你每天都給你送花,所以你牀頭上的花永遠是盛開的。”
雨聲落在沙灘上,無聲,但落在雨傘上的聲音卻成了衆人耳邊唯一的聲音,所有人都驚了,瞠目結舌的看着Fred,包括轉身看來的沐妍,Fred站在沐妍不遠處撐着傘,靜靜的看着沐妍,而希凡也重重鬆了口氣。
沐妍輕輕搖着頭,眼淚滾滾而下,一臉的難以置信。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來過,他仍舊會選擇保護你,保護你是他的職責,他希望你好,希望你平安,希望你開心,希望你幸福,他用盡所有的力量找到你,從英國到紐約,從紐約到韓國,從韓國到中國,爲了回到你身邊,他和養父做了交易,除了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還要在一年之後回到英國,三年不得離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用最好的方式出現在你面前,他想要兌現他小時候的承諾,他想永遠都照顧那個曾經照顧他的姐姐。”Fred念着,聲音漸漸變得抽噎,帶着哭泣,眼淚,朝沐妍走了過去。
在所有人都落淚的時候,沐妍卻只是定定的看着Fred。
“你真的是小越?”沐妍看着Fred低聲問道,朝Fred走了過去,但是卻沒走到跟前,便跌了下去。
希凡衝過去的時候,Fred已經及時扶住了她,將她摟進了懷裡。
市中心醫院裡,沐妍穿着病服躺在牀上,手上扎着針,頭上敷着毛巾,高燒不退,Fred和希凡守了她整整一天。
“雖然現在還有點熱,但是好多了,可能受了刺激,淋了大雨,現在病人身體很虛弱,不醒是正常的,要她多睡會,可能會好點。”醫生衝希凡說着,繼而拿了病例離開了病房。
雪莉看着病牀邊,握着沐妍的手始終不肯鬆開的Fred,朝希凡道:“我先回去了,沐妍醒了告訴我一聲。”
希凡點了點頭,送走了雪莉。
看着離開的雪莉,坐在角落一直沒有說話的安娜朝Fred走了過來。
“Fred。”安娜低聲道,只是一聲,Fred便脫口道:“滾。”
安娜不禁一愣,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朝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