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飛沙走石,天地無色。
然而一招過後,謝嬰的嘴角終究是溢出一絲血痕。
而那白衣女子的身體,卻是乍然間虛幻了不少。
千尋滿目驚心地看着這恢宏的魏王宮,一時間竟是也掩蓋不過這場幾乎是以命相搏暢快淋漓的戰鬥。
卻見謝嬰神色一凜,正準備留下這四人。
然而,待他再出手時,卻是一股帶着上古神秘力量的,致命吸引力的刀光乍然橫在空中。
正準備出手的謝嬰眉頭一皺,卻是直接放棄了出手。
與此同時,困住千尋的魔氛驟然消散。
千尋驚異的同時,卻被焰醉一把拉起來。
而那白衣女子,也是瞬間帶着柳絕音化爲一道流光而去。
這一場將起未起的大戰,終究是在這魏王宮裡落下帷幕。
千尋再一次醒來時,是在地獄深處,地藏菩薩的修煉之所。
感受着背上近乎燒灼麻癢的疼痛,千尋倒吸了一口冷氣。
“地藏菩薩,長生她……”千尋幾乎是一個翻身地坐了起來。
“無礙,她還在修煉,體內的雜火,我已經用佛印將其逼出了。”地藏菩薩依舊是半闔着眸子,平和地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
“多謝您。”千尋是誠心實意地道謝,“那請問,她多長時間才能醒來?”
地藏菩薩眼睛睜了睜,看着自己的小侄女,看她日漸成熟,此刻卻仍然狼狽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慈愛。
“這要看她自己的心志與造化了……”地藏菩薩也是無奈嘆息一聲。
……
孤燈如豆,長夜寂寂,三三看着手中的話本,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那時候。
他平日裡從不出戶,只是日日宿在忘川河畔,仔細地辨認着每一個靈魂的樣貌。
然而,那天,那個當年救了他的女子沒有在工作崗位上,奈何橋的鬼魂堆積了不少,三三皺着眉,剛想去找人時,便看着那黑衣黑袍的孟婆一臉惆悵地走過來。
“這種事,爲什麼不叫我去?”三三看着千尋仍舊狼狽的樣子,再一次皺起了眉頭。
那個女子只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我救你,是以因還果,並非讓你報恩,是以這種事要兩說。”
三三沉默。
千尋看着那樣多的鬼魂,再一次變爲了那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爲忘川那堆積無數的鬼魂送上新的輪迴之路。
孟婆看着他仍舊不滿的表情,笑道:“若是真的想幫忙,便去地藏菩薩那裡,安慰一下長生吧。”
千尋看着他的神情,又補充道:“地藏菩薩不是壞人,長生她需要一些醒悟。”
“三三,不要有分別心。”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意味深長道。
其實他可以不去的,但不知道爲什麼,他還是去了。
地獄路上的小鬼奈何不了他,他很快就到了那裡。
佛蓮中的鳳長生沉靜地睡着,誰都知道,她的心已死,哀莫到了極致,便是自己不願醒來。
他第一次,在當年五人分別之後,再沒有抗拒一絲佛力。
或者,讓他不抗拒的,是地藏菩薩地獄一日不空誓不成佛的執念。
他懂這樣的執念,就如同他想問,再想見到那個人一樣。
他看着佛蓮中沉睡的女子,終究是沒有說話,只是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地藏菩薩察覺到他的到來,也並沒有出現。
他就那樣坐着,坐了整整七日,卻沒有說整整一句話。
只是,佛蓮中靜靜沉睡的女子,卻始終蹙着眉頭。
“阿謝你……爲什麼會成這樣……”睡夢中的女子也很不安穩,時斷時續的,嘴裡一直重複着這句話。
他沉默,看來,這又是一個爲情所困的女子了。
這樣的女子,他着實見的不少。
不管是當年的苦苦暗戀金蟬子的西樑女王,還是爲了猴子而死的白骨精菁菁,都是再苦不得脫的痛,抑或是老豬偶爾會看着自己的左手尾指發呆。
而眼前的女子,大概是遭了愛人的背叛與欺騙吧?
只是,看着她那樣狼狽苦痛的面容,三三好似回到了千年之前,四人一起從西天游到東土,走遍了大江南北的樣子。
他整整半月沒有再回忘川河畔尋找那個人的靈魂。
他守在那個女子身邊,帶着無分別心的心情。
父王不讓他再回西海,然而時間久了,他也終究無心再回去了。
半個月之後,除了那樣的夢囈,女子依舊不想醒來。
在焰醉整日裡的自責與嘆息中,他大概知道了事情始末。
當初焰醉最後一次去看她,等下一次去時,卻已經人去樓空,焰醉只當她是回了鳳棲山,畢竟那近千年以來,千尋有了自己的事情,長生已然來的少了,大部分時間,都悶在了鳳棲山,所以他們誰也沒有在意。
直到那日他照例執行任務帶回鬼魂,回去時,卻聽見千尋嘟囔着她五千歲生日也不來拜見,準備去鳳棲山慶賀一番來着,卻沒想到聽聞她根本沒有回來的消息。
爲避免惹出事端,他與千尋沒有告訴鳳族,回去自己動手調查,才發現了她的蛛絲馬跡。
三三沉默不語。
他也是搏鬥過的,他心中的女子,應該都是嬌軟如水的,所以他無法想象那三年,她一個芊芊弱質的女兒身,是怎麼樣熬過那度日如年的三年。
那是他第一次,爲一個女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