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們是在這裡,但是,還沒有逃出他們應該佈置的範圍。”千尋點了點地圖,“而且,隨着時間的延長,他們的定計範圍,必然是會更大。”
“所以,這一路上,我們有的玩兒了。”朱兒摸了摸下巴。
“我們有兩條路可走。”焰醉託着下巴,“第一,走柳絕音當年走的那條路,繞西南一路到達吐蕃甚至於更遠的天竺,翻過那座最高的帕米爾,過去應該就是西海與西天了。”
一聽說西天,三三的眸光不可察地閃過一絲停滯。
“第二條路,是繞川北去東魏於西戎邊界,也就是向內陸走。”
“然而,兩條路,柳絕音走過的那條路線,可能相對來說安全一些,因爲我們只要撐過南樑,便是吐蕃,那般朝聖之地,想必有上古佛光加持,妖族也不敢太過造次。”
千尋仔細斟酌着。
顯然,走西北比西南更爲兇險地多,面臨的未知危險也就更多,即使這是一次歷練,但是仍然需要有度。
“去內陸!”千尋話音剛落,便是聽見一個近乎冷硬的聲音直截了當道。
三人都擡起頭,一同看向三三。
三三被這般的目光注視着,仍然是一張萬古不變的冰塊臉。
“去西北那條路。”三三再次重複了一遍。
千尋沉默了一會,道:“那就聽三三的。”
朱兒與焰醉也是出奇地沒有反駁。
他們都知道,在三三面前,是不能提佛的。
這近十年來的地府“三不”潛規則:不在三三面前提佛,不在千尋面前談愛情,不在朱兒面前說長生不老。
他們都知道,三三與西天,可能有着很大的過節與關係。
所以此刻,誰都沒有反駁他的意見。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三三之所以的選擇,與那佛沒有半點關係,而是……他當年走過的路,與兄弟一起走過的路。
這次的路線確定,不是因爲佛,而是因爲熱血,一種久未復甦的熱血。
朱兒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三三的肩膀,沒說什麼。
其實她看得出來,當焰醉提出那條路線之後,三三眼中的不是憤恨,而是一種熱血與悲哀相交雜的局面。
當年千尋救他回來時,她是知道三三的來歷的。
她是聽着那些傳說長大的,自然知道,那當年東遊的四人,是以多麼慘淡的結局收場。
那樣的結局,堪稱是是仙魔之戰之後,讓很多人記住的悲劇。
而那其中的主角,很多都已經不知去向。
唯獨三三……因爲幾次衆人的拼死相救,且身份特殊,而體面地活了下來。
於是,三人沉默地沒有說什麼。
三三看着沉默地衆人,反倒沒有說什麼。
“既然這樣,那便出發吧。”千尋試圖拉回一些氣氛。
稍微探查一下,便會發現,他們此時離遂州已經不遠。
於是,在突然沉默的環境之下,四人幾乎是一言不發地走着。
三三好像知道自己造成了某些誤會,但是一向不善解釋的他,此刻也是保持了沉默。
這種隊伍中的氣氛詭異一直持續到夕陽落山,他們才接近了遂州邊界。
然而,此時天色已然擦黑,遂州城門已然落鎖,四人也懶得繼續多走,便直接詢問城外的農戶,看可不可以借宿一晚。
四人之中,屬千尋嘴皮子與忽悠人的技術最高,當然,這也是因爲她長相最普通且最是親民。
於是,毫不意外被推出來的千尋一邊腹誹,一邊敲開了一戶農戶的門。
開門的是一幾乎老眼昏花的老婦人。
“這位婆婆,我們四人路過此地,只是如今城門已然落鎖,荒郊野外又沒有可棲身之處,可否借宿一晚?”
千尋本身就長了一張具有欺騙性的臉,此刻如此親切地語氣,幾乎是沒費什麼力氣,便是進了門。
“哦,原來是幾位貴人啊……寒舍破舊,恐招待不週。”那老婦人聽了好一會,才辨別出千尋話中的意思。
當即便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門。
其實說是寒舍,也實在是不爲過。
屋內破破爛爛,幾乎能看的傢俱就是一張桌子兩張椅,再就角落裡一張破舊的木板牀,裡面一個裡間,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千尋看得心頭一酸,卻還是不忍拂了老人家的好意,向着朱兒他們招了招手,四人一同進了屋。
朱兒他們看着這樣的房屋,雖是有些皺眉,卻在看到老人家的面容時,終究化作了一抹憐憫。
那老婦人老眼昏花地去準備茶水了,千尋想自己去,卻終究敵不過這樣的盛情。
朱兒沒說什麼,只是將屋子裡唯一一個火爐的火稍稍調旺了些。
於是,似是有了人氣,這小小的茅草屋,很快就暖和起來。
老婦一直熱情地招待着,拿出幾顆青果子招待他們——這已經是她目前能拿出的最好的食物了。
四人一邊有事兒沒事兒扯些話題閒聊着,一邊對老人表示感謝。
夜風寂靜,這小小的四方天地,似乎因爲這一淳樸又讓人辛酸地一幕,變得悄然熱烈起來。
白天莫名的尷尬,此刻已然化爲了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