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容光幾乎是若有所思的頂着一張不可置信的臉走了,甚至連焰醉眼中的異樣都沒有發現,連焰醉與千尋之間的目光交流她也沒有看見。
焰醉看着目光之中透露着幾分隱藏的不忍的千尋,無奈地搖了搖頭。
“阿尋,你不必如此,便如你,便如朱兒,便如我,有些人,生來就是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的。”
焰醉的話無疑是很現實的,然而千尋卻還是有些無奈。
“我知道,只是事到臨頭終究還是……”千尋淡淡道。
焰醉於是不再問了,只輕聲道:“怎麼,那天透支了,你被朱兒扛回來的,現在感覺怎麼樣?”
“也就那個樣子,後遺症唄,休息幾天就好了。”千尋滿不在乎道。
焰醉卻是因此有些怔住,突然衝過來拉住了她的手,眼神認真地盯着她。
千尋卻是被他這樣認真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
“你……幹嘛?”
這孩子,不會是魔怔了吧?
卻見焰醉沒說什麼,只是坐在牀邊,扯過她的胳膊。
一時間,有細細的暖流,順着手腕處的經脈,慢慢地進入了千尋的身體。
一時間,紫華閃爍,滿屋透出的光華,讓千尋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感受着焰醉此刻輸送的靈氣。
這靈氣,與她出奇的吻合,幾乎一進入她的經脈,就立刻活躍起來。
千尋那幾乎是油盡燈枯的身體,因爲這一絲靈氣的灌入,手臂上的痠疼一時間舒緩了許多。
焰醉沒有說話,只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淨化之力的輸出。
“我雖爲火體,卻得以幼時在地府修煉,從而成爲如今的陰陽之體,才能與你療傷,也幸好,這樣的虧空,最適合用治癒的淨化之力來彌補。”
焰醉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千尋感受到了一絲難得的心安氣息。
“可對你身體有害?”
“無事的。”回答她的,是焰醉依舊溫潤的笑容。
這些年,被打磨光滑的,不僅只有她,還有他們這一羣人。
而焰醉,也終於從從前的懵懂甚至無賴,退化而成到今日的成熟。
要不是顧忌着他的身份,千尋其實也知道,他一定也是渴望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的。
但是……他若暴露,地府現如今,必定將永無寧日。
但是事無絕對,若是神魔之戰一旦爆發開來,那冥府夾在中間,自然是兩方都想拉攏,都不想得罪,到那時候,焰醉的行事,必然會方便許多。
千尋剛剛清醒一些的神經,在此刻如此舒暢的治療之下,變得復又放鬆起來。
“你……日後多幫看着容光吧……”千尋突然呢喃道。
焰醉默然。
他知道她的意思,百里容光,確實在他眼中與其他女子不一樣的。
然而,比起千尋的命運相交,比起魏承寧的對鏡而望,終究還是止於男女之別。
阿尋,焰醉永遠不會背叛你,阿尋,我知道以我如今的身份,人妖殊途,不能與你並肩相伴一生,然而,焰醉仍然願意,去爲你的道,去奮鬥一輩子的啊。
事到如今,他還是忘不了朱兒說的那句話。
“將她的責任,當成是自己的責任。”
千尋,焰醉這條命,是你的啊……
然而,他還是去了,他明白,她需要什麼,事到如今,他既然回來了,就不能輕易離開。
地府處在了關鍵的轉型期,而她……也不想她獨自一人面對。
幫扶百里容光不是因爲其他,而是因爲她所需要。
他還記得孟姝給她說過,說自從朱兒焰醉他們來了,千尋臉上的笑容,都濃郁了許多。
他不知道在這之前,她的往生棧到底有多冷清,但是,在那個時候,他有些恨自己不在她身邊。
千尋沉沉的,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是瑤池大片大片的蓮花,滿池白蓮風姿搖曳,有白鶴偶爾劃過水面。
那樣仙靈之氣的地方,陡然出現了一抹豔麗的紅,只是那紅,不管再怎麼豔麗,仍然是清冷的。
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清華,那人往那裡一站,在白蓮池中絲毫不顯突兀,反而多出了一絲妖嬈的美感。
“這是哪家的小丫頭,喝了這般多的瓊漿?”那人轉過頭來,看着她笑。
待走近徹底看清她的眉眼之時,那人笑了開來。
“鳳棲山上見過的小丫頭,你如今,成仙了?”
她喝多了神仙醉,只是傻傻的看着他。
“你真好看!”
那人失笑:“姑娘家說這番話,可是不知羞了!”
“可是你就是好看啊……”小小的黑衣少女眯起眼睛,那霧一樣朦朧漂亮的眼睛,此刻掛滿了純然的喜悅,小小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兒。
那是……四千歲時候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