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朱兒已然沒事了,走吧!”孟姝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此去一別,若是沒有特殊原因,千尋與三三,日後怕是很難再與朱兒相見了。
甚至於三三這次是喬裝而來的,就是因爲多年之前火燒明珠,與天帝結下了樑子。
千尋最後看了一眼那被衆人簇擁的朱兒,對着那個方向,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朱兒咀嚼着,一時間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千尋說了兩個字:保重。
從今往後,她是天界的神,非輕易不能下界,她是鳳族的驕傲,一言一行再不能肆無忌憚,她是冥府的希望與情報之眼,是千尋與三三最可靠的消息來源。
一切由不得她退縮,也由不得她拒絕,更何況,她是天生的戰神王者,豈能因爲這一些小小的挫折而放棄自己已經到手的一切?
朱兒的眼神重新堅定起來。
…………
半個月之後——
柳絕音一身月白長衣,淨手焚香,一舉一動都是透露出骨子裡的精緻優雅,小小的矮桌上,擺的卻不再是古琴,而是棋秤。
笑着搖了搖頭,柳絕音看着一臉崩潰的朱兒,微微擡袖,爲其斟上了一杯蘭花釀。
“新晉的鳳音上神,卻天天往我這天音殿跑,若是傳出去,名聲何存?”柳絕音搖頭,似是有些無奈。
卻只見朱兒翻了個白眼:“我從小在六界的名聲,可是着實算不上好,何來名聲存亡?”
柳絕音不慌不忙捻了一枚白玉子,淡淡道:“我說的是我的名聲,你多想了。”
朱兒:“……”
她發誓要不是任務所出而且欠了柳絕音人情,她真的很想把這傢伙那張優雅地嘴臉打一頓。
眼神似是瞥到了一抹盈盈的綠色,朱兒卻覺得有點眼熟:“這株蘭草,不會就是……當初那株九九血蘭吧?”
柳絕音點頭,看向那株蘭草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溫情。
“你居然將其帶到了這裡!”朱兒的眼中似是不可置信,隨即又不對勁道,“天界靈氣充足,再加上你的悉心呵護,它應該早就有了靈智纔對,怎麼如今還是這幅樣子?”
柳絕音將其捧起,玉白的手指輕輕拂過其上蔥綠的葉子。
其實,以這株草的長勢,如今卻是已經可以修煉了,但是,它卻還是這幅樣子,足以說明,不是它自己不爭氣,而是柳絕音壓住了它的修爲,強制停止了它的生長。
“你若是賦予她靈智,說不定,她就會修靈,到時候,便是可以陪在你身邊,不是更好?”
柳絕音端着茶杯的手頓了一頓,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苦澀與無奈,然而,更多的卻是清晰,對自己,對現狀的清晰。
“還不是時候,現如今的局勢,實在算不得好,就算我像當初竹影養魂一般將其養在身邊,也難保不會發現……”柳絕音頓了頓,確定周圍沒人之後,才淡淡道,“更何況……你應該知道仙魔之戰,若是真的東窗事發,我作爲樂神,自然是身先士卒,能不能順利活着還是兩說,又怎麼能耽誤她?”
朱兒沉默了一下,她能夠理解柳絕音的話,也知道對方如今看得透徹。
“沒想到你閉關幾十年,耳朵卻還是靈光的很。”朱兒笑道。
“沒辦法,”柳絕音攤了攤手,“彈琴的人,不光手指靈巧,耳朵也是好使得很。”
朱兒不可置否。
“不知道……樂神是否還記得當年在往生棧時候的道?”朱兒忽然嬌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弦者,撥亂反正也。”柳絕音不奇怪她的問題,只是肯定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然而如今,天地未必是天地,日月也未必還晝伏夜出,樂神,又當如何?”
柳絕音沉默了。
其實他這些年的日子並不好過。
當年與千尋談話時,他三劫修成,心境初滿,千尋問他可準備好了,當時他的答案是,若是天地還是天地,日月還是日月,那又有何擔心?
但是如今直到他自己來到天界,才發現當時的無心之語居然真的一語成讖。
天界的冷漠,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因此,他乾脆閉門不出,專心修琴,這纔有瞭如今的修爲。
但是修琴並不等於他不知道外界所發生的事。
柳絕音笑了開來:“我記得,天界的仙氣燻人,我大可來地府,如今看來,我已然是不用來了,便是有你來請。”
朱兒點頭,認真道:“確實如此。”
二人的話題繼續陷入了沉默。
良久,柳絕音輕聲道:“朱兒,爲我講一講這些年發生的事吧。”
朱兒看着柳絕音如今有些寡淡的臉,那張臉依舊是平靜的,不同於三三的沉穩與隱隱的孤傲,也不同於焰醉的不羈與疏狂,這是一種近乎完美的優雅,但是優雅之中,卻是又帶着幾分果斷,柳絕音,是與月寒生不同的人。
朱兒嗓音緩下來,慢慢的敘述着柳絕音飛昇之後,這些年來他的周圍發生的事。
魏承寧戰死,連城最終被強行吞噬了魂魄,留下了江山萬里盛世太平,墨長青用自己的魂魄換得了芳華蠱,最終神魂消散。
一時間,一串串熟悉的名字說出來,此刻卻是顯得無比陌生。
嘴裡的蘭花釀不知怎麼,一時間失了甘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