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之井,說是一口井,其實,這與酆都一樣,是一座城池,這也是位於西北內陸之中的,人界通往魔界的唯一通道。
而現如今這巨大的城門閉鎖着,而城外,兩方的軍隊卻是冷冷對峙。
天界一方,衆人統一的銀色戰甲,十萬銀甲大軍浩蕩之間,儼然是有着吞天滅地之勢。
而另一方,身穿紫色戰甲的,便是妖族的妖凰軍。
朱兒一身七彩霓裳,羽翼飄飛之間恍若天神降世,鳳目凜然,冷冷注視着另一方的人。
黑壓壓的紫色戰甲之中,有一個人身穿黑袍,並未穿戰甲,半張臉上蛇蔓妖嬈,似是活物一般,那般傾城的容色,倒不像是來打架的,像是本身就是那樣尊貴。
一個熟悉而陌生的人。
朱兒不知道該叫他謝嬰還是如今的波旬,然而,不管是謝嬰還是波旬,都已經恍如隔世。
她不是那個單純不諳世事的雛鳳,他也不是那個看起來優雅溫和的國師,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般,夢一醒,剩下的,就只剩蕭殺。
波旬看着對面在一羣銀甲之中脫穎而出的綵衣女子,終究是有些陌生了。
似乎當年那個拿糖葫蘆和烤山雞就能收買的丫頭已經不見了,現在的女子,不似他記憶裡一直以來的乖巧庸懦,也不是最後一次在皇宮之中的尖利刻薄,沒有那樣刻骨的不可置信與恨。
甚至她看向他的眼神裡,絲毫沒有恨意或者是其他特殊的情緒,像是再平淡不過的對待敵人一般。
心口有些不快,波旬理解爲,這是他本就愧對朱兒的心裡作用。
“鳳音上神……”咀嚼着這個如今響徹六界的名字,波旬到底是平靜了下來,“別來無恙。”
朱兒聽着這暗示意味有些濃的話語,長眉一揚,淡淡道:“我倒是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魔王。”
波旬聽着這完全冷淡的語氣,輕笑道:“銀甲軍將士精氣神不錯,看來,這兩天的睡眠尚可。”
“託魔界三長老的福。”朱兒微微一笑,對身後的武曲星君道:“將人帶上來吧。”
武曲星君點頭稱是,隨即帶上來兩個蓬頭垢面,身體完全被枷鎖綁住的人。
朱兒看着已經徹底淪爲階下囚的三長老,和與三長老一同前來的魔界的七長老,眼神之中突然有些跳脫。
“波旬,你我現如今都想進妖界,只是……你是受妖后之託,而我則是必須征戰,既然你沒有非戰不可的理由,那……退兵如何?”
“哦?我沒有非戰不可的理由?”波旬眼中突然冷了下來,“當日我遭遇伏擊,帶傷回妖界,卻乍然遭到一羣背叛者的圍攻,差點重傷垂死!你說,我有沒有非戰不可的理由?!”
“廢物!”朱兒猛然間打斷他的話,笑得張揚而不屑,“我若是你,我早就動手,何必一直拖到我天界大軍來?!”
朱兒幾乎是整個天界與冥界公認的暴脾氣,一言不合就爆粗口的那種,然而,此刻,波旬看着如此暴躁張狂的朱兒,卻是有些呆滯。
這是他沒有見過的朱兒,他的朱兒,一直是乖巧溫柔的,而如今的女子……眼神凜冽,鳳目威嚴,卻是更讓人震撼。
朱兒看着似是有些呆住的波旬,搖頭,嘴角泛出一絲諷刺的笑容。
不是波旬沒有見過這樣的她,而是那時候愛上了波旬的她,甘願收斂一切自己的脾氣。
躲在暗處的千尋衆人看着這一切,千尋一身黑衣,手持冥王刀,也是隻覺得噁心。
男人呵,一個女人真的愛你願意爲你收斂脾氣的時候,得到的是你內心的不屑與利用,而當她真的不愛你,只是隨心所欲做自己的時候,你反倒呆住了。
這種有些犯賤的想法,着實讓千尋有些啼笑皆非。
波旬被這般粗暴地語氣罵的有些怔愣,半晌才淡淡道:“你沒有說錯。”
千尋握緊了冥王刀,她還是不能保證朱兒罵出來之後波旬的反應會是如何,一旦出事,隱藏在暗處的地府衆人會第一時間保證朱兒的安全。
這些他們明白,朱兒自然也是明白。
只是,現如今,還不是讓地府浮出水面的時候。
於是,朱兒輕笑道:“那不如這樣,用你魔界的三長老與七長老,換你與妖界的退兵,如何?”
話音一出,波旬還沒有表示什麼,囚籠之中的俘虜三長老卻猛然叫了起來。
“鳳音,你殺了我!有種你殺了我!”
要知道,他們是知道波旬對他們這些舊部的恨意有多深,在朱兒手中大不了一死,然而一旦落入對方手中,等待他的,將是生不如死!
波旬突然笑了,隨即,那張優雅地薄脣之中吐出的,卻只有兩個字。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