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有數。”月寒生淡淡道。
藥君沒再說什麼,只是淡淡地看着這個萬古以來,第一個以一萬多歲的修爲,便升神成功地無雙男子。
“這味藥,並非沒有,只是,需要材料實在太過複雜。”藥君淡淡道。
這樣說,無非是想讓柳絕音知難而退,放棄這恢復記憶的念頭。
“並且,服用還心丹之後,你會記起一些事情,但這些事情對你來說,不過是旁觀者的角度,是別人的故事,即使是這樣,你也要記起?”
“你是亙古以來不可多得的修煉奇才,通身冰心徹骨,才得以有今日,我藥君生平從不欠人,只因幾百年前欠你一人情,今日才肯多嘴一句,莫要自毀前程!”
看着月寒生微皺的眉頭,藥君也是有些可惜。
其實當年月寒生成神的事情,他多少知曉一些,即使月老如今的上神之位有些摻水分,但已經比絕大多數神位都要強了。
天界這些年動盪,所謂九道天雷,不過是意思意思,選拔人才的標準。
月寒生敢做這吃螃蟹的第一人,某種程度來說已經極爲難得。
“我曉得後果,也知道利害。”月寒生瞥了藥君一眼,“你只需告訴我材料便可。”
“冥頑不靈!”藥君看着這廝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恨恨罵了一聲,一路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藥方。
“給,拿着滾!日後追究起來,就說是從魔界拿回來的!別丟了老子這天醫的名頭!”藥君怒罵的聲音還在繼續。
月寒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廝,知道他將這藥方給自己也是冒了風險的,一下子搞不好,他也會被連累。
“這次,月寒生感謝你。”月寒生施了一禮,如同來時一樣,飄然而去。
回答他的,是藥君不屑地冷哼。
…………
孟千尋打了個哈欠,悠悠坐起來,回味着那個奇怪的夢,她的嘴角勾了勾,不知是嘲笑還是溫暖。
很多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不管是月寒生又或者是當年的肖。
她心疼過,也抗爭過,只是,終究,對於那樣巨大的不可抗力來講,不過是螻蟻撼樹。
只是……月寒生必須要下界,自己的記憶,必須早些恢復纔是。
朱兒等不起,自己的父親冥王同樣等不起。
孟千尋終於試圖勇敢了一次。
柳絕音看着那樣呆坐在椅子上的孟千尋,無聲搖頭。
他已經是失去所有的大自在豁達人,但孟千尋顯然是還在無邊的情與責任中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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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讓他好奇的是,這個女子明明身在局中,眼光卻在局外,往往一語點醒夢中人,這份獨到的眼光,他自是自嘆弗如。
“可是將那本子看完了?”
“嗯。”孟千尋輕聲道。
“所以,先前你提出的事,如今,還要做?”柳絕音看着孟千尋,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不甘或者畏怯。
然而沒有。
回答他的,是孟千尋懶散又精明的聲音:“做,當然要做。”
“……”
柳絕音跟着孟千尋來到忘川河畔。
說起來,這是今生的柳絕音第一次來到這裡。
但是,當柳絕音看到那塊擋在奈何橋旁的石頭時,他還是沉默了。
不同於月寒生在書中寫到的那樣,此時的三生石,因爲浸染了千萬年的歲月,早就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泛着微微熒光。
“我也不知道,這三生石,比我的年齡好似都要大,今日方知,這是你刻的。”孟千尋亦是盯着那塊石頭。
當初,月寒生刻的“絕音、肖”那二字,早已不知道被風沙磨到什麼地方去了。
只是,終究,那樣山盟海誓的石,也會被這萬年歲月所淹沒地不留痕跡。
現在重新站在這裡的,儼然是已經捧着一盆蘭草的柳絕音。
情愛之言,自古成笑話。
孟千尋有些諷刺地想。
卻見柳絕音放下了手中的那盆瑩瑩舒展枝葉的蘭草,以靈力重新刻着什麼。
橋那頭的三三看到這二人的到來,只是掀了掀眼皮,便繼續遞着手中散着苦味的湯。
半晌,孟千尋等得有些不耐煩,剛想催促,便看見柳絕音直起身來,微微一笑道:“好了。”
卻見已經被歲月折騰地看不出本來面貌的三生石上,多了兩對名字。
是兩對,不是兩個。
一個是“絕音、阿肖”,另一個則是“柳絕音、蘭兒”。
孟千尋愣住,看了一眼柳絕音,眼裡充滿着讚許。
這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一招便破了他自己的心魔,也代表着,柳絕音離大道之音越來越近了。
這是個很聰明的男子。
“絕音,若是真的想忘,便忘記吧。”孟千尋如此道。
柳絕音搖了搖頭。
“銘記,是另一種大道。”
孟千尋猛然怔住。
到此刻,她才明白爲什麼柳絕音明明修爲不高,但卻是不容小覷。
這人的心境,早已通神如化,玲瓏之色無人能出其右。
明知情是累贅,卻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放下,並且銘記,這樣的另一種陪伴和豁達,孟千尋自問難以做到。
щшш☢ т tκa n☢ C○ 三三的執拗,朱兒的迴避,孟千尋的遺忘,都是一種迴避與消極。
而孟千尋從未想過,這樣的失去,也可以是積極的,向上的,甚至是豁達而又深情的。
她明白,自己某些程度,還欠缺得很,不過,她早已冥冥之中抓住了一絲明悟。
“走吧,去替你取一碗湯。”孟千尋沒說什麼,但眼神已然是清明平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