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給我一碗湯!”孟千尋連說話的語氣都輕快許多。
“排隊!”三三的語氣不變,卻莫名有一絲好笑在裡面。
後面的鬼魂顯然是對孟千尋和柳絕音這插隊的兩人有些不滿,卻因爲二人是實體,一看就非是他們這些沒有實體的鬼魂可比的。
“額……”孟千尋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直接穿過了一個魂體。
“啊,抱歉抱歉!”她連忙道歉。
再往後一看,差點沒吧眼珠子瞪出來。
“握草哦,哪裡來這麼多鬼?!”
剛纔剛來時沒有適應地府的昏暗,還只是保持在人間的視野下,再加上心神的明悟太過突然,一時間,還真沒開啓自己的冥眼。
果然是做人做久了,再回到魂身真是十分不習慣。
孟千尋一邊嘀咕一邊適應着周圍的光線。
只見從奈何橋上排的隊伍,一路蜿蜒到無盡的彼岸花叢間,再往遠處看,宛如一條長龍……額……這麼說鬼魂好像不太好,反正,從冥府入口,一直到四大判官辦公的地方,再到奈何橋,都是鬼魂遍佈。
好在地府千萬年來都是秩序井然,是以這樣的擁堵,也未曾出什麼亂子。
至於那些停留在四大判官那裡的鬼,大多數是已經審訊完畢,只是沒地方放的鬼魂……
“都是南樑邊境來的。”三三難得回答了孟千尋的驚訝。
“南樑邊境?”這次發話的是柳絕音。
“別說了,這次是南樑內亂,雖在明安帝時期撤旗置藩,南樑候由以前的南樑旁系擔任,但此次不知爲何,卻是再度集結,大兵壓境。”焰醉帶着兩個新死去的鬼魂,指使他們去遠遠地排隊。
“好在兩三年前,也就是天崇十年,京城有女名曰風涼剎,於武舉一舉奪魁,自此帶兵出征,竟未嘗敗績。”
“如今,怕是到了戰事尾聲,南樑已然反撲,死傷無數,所以這些大都是戰場兵士。”
焰醉搖了搖頭。
那邊,柳絕音還在一臉迷茫地看着他們的對話,他雖是靈識,卻在肉體上還是個凡人,自然是看不見這密密麻麻,幾乎要讓人密集恐懼症犯了的鬼魂。
儘管孟千尋不想管,但看着這麼多的鬼,再看了看三三有些僵硬的手指,還是搖了搖頭:“小三子,你還是太老實了哦!”
一邊說着,孟千尋一邊架起十來口超級大鍋。
“內個,絕音啊,今天這事……有點忙,你要不,先回往生棧等我吧?”孟千尋有些尷尬道。
“嗯,好。”柳絕音是個明白人兒,自然是知道眼前肯定是有點忙,但是自己又幫不上什麼,繼而轉身離開了。
看着三三已經肌肉僵硬的手,孟千尋朝着他那張蒼老皮的額頭上就是一個爆慄。
“笨死了!”
只見孟千尋催動術法,更多的忘川河水被吸到了那數口鐵鍋當中,再一動,底下的熊熊火焰隨即燃燒起來。孟千尋隨手揮了揮,無數的雜草被卷地而起,形成了一片空地。
三三不解地看着孟千尋的操作。
卻見她又變出一張超級長的長几,抱起了碗,一摞一摞,平鋪着擺在長几上。
一手取了三三那一鍋燒好的孟婆湯,拎起大鐵勺子就是挨個兒澆過去。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焰醉已經老老實實跑去繼續帶鬼魂了。
只有三三瞪大了眼睛,常年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是一臉“臥槽”的神情。
“來來來都不要擠,一人一碗排隊喝完,就可以去重新投胎啦!”孟千尋一撩衣袍,頗爲痞氣地吆喝着,活脫脫一個奸商形象,可惜,這個奸商賣的是免費湯……
果然,此話一出,等得不耐煩的鬼魂們頗爲急切卻有序地依次向前,端起,喝完,離開。
一時間,效率不知比之前快了多少倍。
三三嚥了一口口水,卻又被孟千尋賞了一個爆慄:“發什麼呆,熬湯去!”
“啊?哦……”此刻的三三,平日裡的一臉正經與不可侵犯,化作了呆萌,雖然還是那樣的蒼老的婆婆麪皮,但是無端多了幾分可愛。
又來找三三的朱兒,站在遠處的彼岸花叢裡,一身赤色紅衣與那忘川河畔無數的曼珠沙華融在一起,讓人難以察覺。
“真的……挺可愛的哈……”喃喃的聲音從嘴角溢出,朱兒的聲音多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嬌俏靈動。
只是……孟千尋與三三那宛如小夫妻當壚賣酒的架勢,看在朱兒眼裡,無端又多了幾分酸意。
孟千尋翹着二郎腿,看着三三已經能將這一系列流程做得頗爲順暢之後,冷哼了一聲,拍拍屁股走人。
“湯記得留給我一碗!我有大用!”
“嗯,知道了。”
朱兒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的不痛快來自於何處,只是手中的一枝花,被她殷紅的指甲蹂躪地不成樣子。
卻冷不防,自己的翹臀被人輕頂了一下。
“**的女人,嗯?”
“女色狼,死開啦!”朱兒回過神來,臉上一紅,嬌嗔着瞪了一眼孟千尋。
卻見孟千尋瞪大了眼睛挑了挑眉,看看不遠處忙得不亦樂乎的三三,再看看這從未有過一點女人神色的朱兒……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
孟千尋施施然欣慰了,自家的女漢子也終於在不相信愛情之後,有了新的春天。
重生後的一千年裡,她與朱兒再見時,是兩百年前,救三三回來時,也是兩百年前。
三三悶騷,朱兒單蠢,雖然兩百年間,一個因爲着執念,一定要親口詢問,一個因爲遇到了渣男而有了心魔,但是,不管如何,他們之間,還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