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一般地關上門,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臟,千尋倚在門上,久久不敢去想。
溫柔起來的月寒生,實在是太過誘人,她有些招架不住。
我心中……甚是歡喜……
這個男人的歡喜,表示如此簡單的嗎?
一時間,她居然感到了些許愧疚。
其實如果月寒生說的是實話,那其實,兩世恩怨,他也沒有錯。
畢竟紅線被毀,又服用鎖心丹,這種事情乃是天意,非人力所能轉寰。
但是……他忘的,是她啊……
也許他們在一起,真的是有違天意的吧……
地府人人都避着月寒生,可是千尋知道,她自己,避的卻是情。
她承受不起那樣濃烈又代價巨大的感情了,她是冥府一脈唯一的繼承人。
那些情愛的妄想,不能再屬於她。
想通這些,千尋終究定了自己的心,着了裡衣爬上牀,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
…………
千尋照例打着哈欠下樓找水喝,卻看見朱兒一大早便等在那裡。
“千尋,你還要寫話本嗎?”朱兒看着她喝茶的動作,有些嚴肅地問道。
“當然想賺錢寫啊……不過最近每天都被虐得像狗一樣,沒有時間去找素材,也就作罷了。”
“那你寫我吧!”
“噗……”
千尋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半晌,她的腦子才轉過彎來。
“……你?”她有些不可置信。
“對。”朱兒的目光灼灼,是堅定的決然。
“……”
過去十年,朱兒對自己與謝嬰之間的事情,都是諱莫如深,甚至很長時間都不讓衆人提。
人人都知道,朱兒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傷,卻禁止別人同情,所以選擇獨自舔舐傷口。
甚至千尋也因爲幾次口不擇言,彼此鬧過一些不愉快,但好在她們情比金堅,是以千尋也尊重她的任何決定。
她在護着她,她也在護着她。
只是如今,短短十年,對於很多神仙來說,哪怕是再短於朝露的情,都有可能成爲一生難以忘懷的疼痛。
而謝嬰,顯然就是朱兒一生的疼痛。
十年,於不過幾十年生命的普通人來說,自是不短,但是,於千古寂寞的神來說,卻是絕對難以割捨的放下。
“你……想好了?”千尋的目光沉靜下來,如同昨日她疏解心懷時看着她一樣,是不容忽視的認真。
朱兒臉上一股迷茫之色,最終演變成了苦笑。
“我不知道我想沒想好。但是,我需要將這些事說出來,來做決定。”
很多事情,割裂和自我剖析,不是已經放下,而是爲了放下。
千尋不語,心中一時複雜難言。
“說完之後,像你以前一樣,給我一碗孟婆湯吧,”朱兒嘆息一聲,“儘管這湯對我沒有多大作用,但是,終究是爲了定心。”
“我很難不恨,也很難不愛。”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爲了斬斷業障,不去肖想!”
“千尋,答應我,我怕我此時不做這個決定,日後,會後悔!”
這是千尋第一次聽到朱兒如此聲音。
她一直是歡脫的,認真的熱切的,感性又衝動,真正的九天鳳火一般,嘹亮而耀眼,偏偏單純的讓人心疼。
此時,她目光沉沉,理智而冷靜,不像熱切的鳳凰火焰,反而更像是釀久了的苦酒,帶着透骨的寒涼。
“我知道了……我會準備好的。”千尋拍了拍她的肩膀,“需要其他聽衆嗎?”
朱兒搖頭,輕聲道:“你和月寒生就足夠了。”
“……”月寒生?
一瞬間明白朱兒另一層意思的千尋有些感動,但心中仍舊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一絲異樣。
這是一種名叫月寒生的,不同於其他東西的情緒。
wωw•тt kдn•¢ ○
但她知道,朱兒選擇在此時,是告誡月寒生,也是在警醒自己。
這樣的苦心……千尋只能苦笑着收下。
燒湯的鐵鍋她已經很久沒用了,最後一次用的時候,是給柳絕音。
шшш▲ тt kǎn▲ C〇
然而變故太多,那一鍋湯最終被她倒回了滾滾忘川,混合着甘草的甜與黃連的苦,喜樂難言。
此時,千尋終究是在月出東山之後,收拾柴火,準備燒火來着。
“我來吧!”朱兒不知何時已經看着她做好了這些。
手一揚,涅槃火應聲而出,燃在那熊熊柴火間,似乎是熱切之後,終究要成灰的嘆息。
自己生火煮湯,朱兒是鐵了心要放下的。
千尋沒有說什麼,順勢便將鍋架了上去。
滾滾忘川水倒入其中,帶來了些透骨的涼意。
月寒生也已經下樓。
他是朱兒請來的,千尋終究是……不敢去……
“月寒生,你一生牽線,可牽過鳳凰的紅線?”朱兒突然看着月寒生笑道。
月寒生輕輕搖頭:“觀你之相,已然是情傷深重,但是,我沒有牽過你的線,想來不是你的原因……而是……那一方。”
“你說的沒錯。”朱兒點頭,“他的名字叫謝嬰,南樑人,巫蠱一族。”
“願洗耳恭聽。”月寒生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