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
四五十里路,駿馬疾馳,不到半個時辰,便看到了羊山縣城門。
雖然對方找婦孺麻煩的可能性很低,可他不能不防,尤其他和張佑魯之間還有不少齷蹉。
若張佑魯放任不管,或者遇事開個口子,拖延下消息,總能鑽了空子。
陸川進了羊山縣,直奔風虎幫總堂所在,卻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只見百十名衣甲鮮明的精銳士兵,包圍了整個莊園,更有兩名散發恐怖氣息,令他心驚肉跳的大漢守門。
“對付我,不用這麼大陣仗吧?”
難怪陸川會如此想,不說身披重甲的大漢,就是巡邏的士兵,給他的感官,幾乎個個都是入品武者,甚至其中不乏九品上的存在。
而兩個大漢,竟是比之前所見的俞亮,氣勢更盛三分!
若不是爲了對付他,又不像是來打打殺殺,那是爲了什麼?
懷着狐疑,陸川鬼使神差的上前,準備打探一二,反正這裡是羊山縣,對方還能無故殺死邊軍總旗嗎?
這可是造反的大罪!
“閒人止步,速速離開!”
不等陸川靠近,便有一隊人馬攔路,爲首的至少是一名八品境武者,給陸川不小的壓力。
“在下綏北營第四衛千戶所總旗陸川!”
陸川生怕引起誤會,趕忙自我介紹,指着大門道,“這是我家!”
“你家?”
隊長審視着陸川,又查驗了他的身份文牒和腰牌,拿不定主意的看向身後。
畢竟,陸川滿面風霜,還有血污,氣息不穩,一看就是受傷不輕。
兩個守門大漢早就注意到了動靜,走到近前道:“既然是主人家到了,那就進去吧,記住,不要亂說話!”
“有勞兩位大哥!”
陸川拱手一禮,順從的跟着其中一人走進大門,“敢問大哥……”
迴應他的是一個冰冷高傲的眼神,剩下的話,生生嚥了回去。
“這叫什麼事啊?”
陸川鬱悶不已。
這明明是自己的家,怎麼反而好似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尤其是,暗地裡一道道若有似無,有如利刃般的目光,好似將他生吞活剝一般,渾身不得勁。
“到底是什麼人?”
陸川暗暗心驚。
不說其他,單單是這兩個大漢,率領外面的百名入品精兵,就足以輕鬆屠了羊山縣!
一個荒誕念頭涌入腦海,讓他猛的哆嗦了下。
“等着!”
在一處拱門前,大漢讓與侍衛交流幾句,扔下陸川,就進了拱門,一會兒後返回,帶着陸川進入一處熟悉的小院中涼亭外。
這裡本是他往常修煉之餘放鬆精神,緩解壓力的地方。
此時,除了陸沈氏母女外,還有一名身穿紫袍冠帶的儒雅中年,身後站着一個錦衣華服,俊朗非凡的青年。
“大人,有自稱陸川者帶到!”
大漢躬身行禮。
“哥!”
細妹歡喜的撲進陸川懷裡。
“呃!”
陸川輕撫細妹頭頂的綾羅環佩,總覺得有些扎手,不知所措。
若非髮鬢上彆着他送的銅釵,都不敢相信這打扮的如同小公主般的小女孩是細妹。
心神微亂之際,甚至沒有察覺到,那大漢欲要攔截,看到那紫袍中年眼神示意後,纔沒有動作。
“川兒,快過來,見過你……舅父!”
陸沈氏眼眶泛紅,似乎剛剛哭過。
“啊?”
陸川險些被砸暈。
莫非自己時來運轉,馬上要成爲主角,迎來人生巔峰?
旋即,便被一股突如其來,如墜冰窟的寒意,從白日夢中驚醒。
“愣着幹什麼,快過來叫人!”
陸沈氏嗔道。
“呵呵!”
儒雅中年不以爲杵,輕笑道,“我姓沈,是……”
“爹!”
青年突然上前,面帶和煦笑意,“還是我跟這位,嗯,陸兄說吧。”
不知怎得,陸川本能感覺到,對方的笑容有些假。
“也好,你們是同齡人,應該有共同話題,以後也是一家人,要多多交流!”
儒雅中年彷如慈善長者,令人心生親近。
“嗯!”
陸沈氏微微頷首。
“這位……大哥?”
陸川面露靦腆,眸子裡滿是忐忑。
“我們來自上京,我叫沈無忌,聽三姑所言,比你年長五歲,你可以和茹兒妹妹一樣,叫我兄長!”
青年笑着點點頭。
“茹兒?”
陸川吶吶低頭,看着仍舊抱着自己手臂的細妹,心裡起了滔天波瀾。
前身記憶涌上心頭,十一年前,一個顯懷的婦人來到陸家。
雖然經過了刻意掩飾,卻依舊難掩秀麗姿容,引來了不知多少覬覦。
陸大有爲此,不止一次跟人起衝突。
直至身受重傷,貌似連修爲都跌落,纔有了陳金年後來居上,成了柳樹村百戶!
記憶中,細妹一直沒有大名,被同齡人喚做野丫頭,沒少跟人打架。
可惜,她雖然有兄長,卻常年臥病在牀,跟廢人沒有區別,還要靠她喂藥才能苟延殘喘!
“哥,我叫沈月茹,是舅舅起的名字,好聽吧!”
細妹揚起小臉,好看的大眼睛彎成月牙,顯然十分歡喜。
“嗯嗯,好聽,細妹叫什麼都好聽!”
陸川吶吶的點點頭,似乎還在消化突如其來的一連串信息。
“茹兒妹妹,你現在年紀不小了,以後去了上京城,結交的都是王孫閨女,皇族公主,切莫這般不知禮數,要懂得男女授受不親!”
沈無忌溫柔的將細妹拉開。
“對對,細妹如今是大姑娘了!”
陸川手足無措的退開一步。
細妹懵懂的點點頭,絲毫不知,這一步,成了天塹!
“茹兒現在還沒啓蒙吧?”
紫袍中年眉頭微皺,沉聲道,“趁現在不晚,等回了上京,我就幫她準備洗筋伐髓,早日築基武道。”
陸川耳朵一抖,將這些話一字不漏的烙印在心上。
“嗯!”
陸沈氏沒有拒絕,眸光一轉,又落在了陸川身上,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川兒!”
紫袍中年衝陸川招招手,自袖袍中摸出一個精緻瓷瓶,笑道,“你是吃過苦的孩子,看的出來,性子堅毅,竟然忍了這麼久都不吭聲。
這是紫煥丹,專治內傷,更有洗筋伐髓之效,權當是我這做長輩的給你的見面禮!”
“川兒又受傷了?”
陸沈氏似乎才注意到。
“沒……沒事,小傷!”
陸川舔了舔乾澀的嘴脣,目露貪婪,恭敬的接過瓷瓶,緊緊握了下,便拔開瓶塞,狠狠吸了口濃郁的藥香。
“川兒聽話,趕快服下,這紫煥丹在上京也是不多見的療傷聖品!”
陸沈氏柔聲道。
“好香啊,是糖丸嗎?”
細妹不知就裡的吸了吸鼻子。
“呵呵,等茹兒妹妹去了上京城,想吃多少有多少!”
沈無忌握着細妹的手,溫和一笑,看着擺出擒馬樁架勢,直打哆嗦的陸川,目光中多了意味不明的神色。
“根基還算紮實,只是這身體……”
紫袍中年點頭又搖頭,似有惋惜。
“這是打孃胎裡帶來的毛病,十多年了,都說這孩子活不過十五歲,哎!”
陸沈氏嘆道。
幾人又聊了幾句,約莫半刻鐘後,陸川一身大汗醒轉,心中震撼不已。
雖然沒有完全復原,卻好了五六成,用不了一兩天,就能恢復如常,比之前服用過的紫蒲丹好了不知多少倍。
要知道,這次可是被俞亮這等六品武者的血勁打傷,損及的是五臟六腑。
不僅如此,陸川甚至感覺到,只要一個合適的契機,自己就能衝擊八品煅骨境。
這就是洗筋伐髓之效!
“川兒,還不謝過你舅父?”
陸沈氏提醒道。
“謝……”
陸川一時不知該不該叫出口。
“好臭!”
就在遲疑的剎那,細妹捏着鼻子,一臉嫌棄嬌嗔。
“啊!”
陸川聞了下,掩面而去。
“呵呵!”
紫袍中年颯然一笑,絲毫不以爲杵。
當陸川返回時,已換上了一身乾爽衣衫,微黑的面龐上,罕見的透着一絲紅潤,人也平時精神了許多。
涼亭裡,已經擺上了一桌豐盛菜餚,卻沒有一樣是陸川認識的,顯得奢侈無比。
“這都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
紫袍中年正招呼陸沈氏吃菜,眉眼間滿是關切。
陸沈氏眼眶微紅,似有些食不知味。
“川兒!”
紫袍中年看向陸川,笑道,“聽說,你如今在已是衛堡總旗,以後有什麼打算?”
“啊……我……”
陸川趕忙將滿嘴菜餚嚥下去,慌慌張張,又有些驕傲的道,“我打算繼續在邊軍,千戶張大人說了,等我功勞足夠,他以後會提攜我做百戶!”
“做軍戶有什麼好的,整日裡打打殺殺!”
陸沈氏已經拿定主意,輕聲對紫袍中年道,“你給他改了軍籍,幫他弄一份安穩的前程,總不能讓陸家沒了後!”
“母親!我要殺草原蠻子,爲爹報仇!”
陸川不依道。
“你這孩子……”
“哈哈,好,有志氣,男兒功名馬上取!”
紫袍中年爽朗一笑,又摸出一方薄薄的書冊道,“是個好孩子,拿去吧!”
“擂鼓樁!”
陸沈氏吃了一驚,低呼道,“二哥,這可是沈家不外傳的武道奠基樁法,你……”
“這孩子可不算外人!”
紫袍中年擺擺手,佯裝嚴肅道,“你可要好好修煉,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問我便是。”
陸川愛不釋手的反抗書冊,欣喜的連道謝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