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聽得中年漢子之言，陸川淡然一笑，可雙目中卻詭異的沒有絲毫笑意，彷如一潭死水，幽深徹寒，似有懾人心魄之意。
但包括青年六少在內，五人渾然沒有發覺，等中年漢子說完，其餘三人也是七嘴八舌，說着上界如何如何，等陸川加入高家之後，會有何等好處云云。
“此番兩界交互，與上次相隔多少年了？”
陸川突然轉移話題道。
“十八年了！”
五人默默交流一個眼神，其中一人說道。
只要不是涉及隱秘，他們倒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左右這等事，若有心推演的話，也瞞不過人。
“哦，十八年了啊！”
陸川悵然一嘆，眸光中第一次有了些許變化，淡淡道，“說起來，我還真是有些許期待，再見之時，那些老朋友，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無人面露狐疑之色。
什麼老朋友？
上界過去十八年，這裡可是五六百年呢，怎麼可能還有相熟之人，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閣下是上界之人？”
青年六少腦子活泛，很快腦補出一個可能，卻又緊接着推翻，“不可能啊，兩界交互的力量，奇詭莫測，即便是大能者，也不可能送一個歸真境下界啊！”
“呵！”
陸川失笑搖頭，坦然道，“某家所說，自然是上次隨你們去上界之人的老朋友。”
“不可能！”
五人齊刷刷搖頭。
開什麼玩笑，五六百年啊，這絕靈之地，怎麼可能存在活這麼長的人？
要知道，即便是歸真境的存在，也不過堪堪三百年壽數，至多也不過有人得了奇遇，多活個甲子而已。
至於更往上的神藏人仙，說是五百年壽元，實際上，也有活到六七百年的存在。
甚至於，傳說中的某些古老勢力，能達到極限的千年。
但不管怎麼說，反正琅琊十三家之中，卻是沒有這等古老存在，至多有幾個六七百年的人仙，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而且，若有延壽之法或奇寶，先供給更強的存在，他不香嗎？
“呵呵！”
陸川搖搖頭，淡淡道，“說了這麼多，也該結束這無聊的談話了！”
“閣下放心，此間之事，此間了，在下絕不會追究，以閣下的修爲，佔得一個去往上界的位子，實屬應當！”
青年六少很上道，當然是因爲，面對無法抵抗的強者，直接從心了。
至於心裡到底怎麼想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當然，陸川很快也會知道！
陸川玩味一笑，隨手一揮，屍塔落於掌心，其上掛着的一樽棺槨，驀然發出咚咚轟鳴。
五人看的莫名其妙，這樣一個花生大小的東西，雖然做的很邪意，又有什麼用，嚇唬人也不帶這樣的啊！
但很快，他們便知道，自己不僅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咚！
看似吊墜一般的棺槨落地，迎風便漲，須臾化作丈許大小的銅角金棺，一尊彷如鐵塔，通體銅褐色，皮膚下卻有無數有如星斑的銀灰光澤閃耀，氣息森寒的銅屍飄飛而出。
“閣下這是要幹什麼？”
青年六少雖然聰明，有些城府，可到底是年少，定力遠遠不夠，已是察覺到不妙。
“來來來，我給諸位介紹一下！”
陸川淡然一笑，拍着身邊的銅屍，笑容滿面道，“這位，是此間世家豪門高家，上數三百二十七年前，一位天賦異稟的強者！”
“你……你竟然敢用我高家之人修行煉屍這等邪法？”
五人勃然變色。
雖看不上此間土著，可其中的家族後裔，卻是各家佈置的後手，而且他們本就是擔負了使命。
重要的是，如今在上界，那些從此間出去的強者，有不少人成就非凡，在十三家之中，話語權日漸強盛。
若非有些隔閡，明裡暗裡有所打壓限制的話，怕是能佔據十三家強者的三成。
即便如此，現在也佔到了一成多。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比例，畢竟從此間引入上界，也不過堪堪千年而已，而十三家的存在，卻已經超過了萬載。
也正因此，十三家纔不遺餘力，每次耗費極大代價，打通兩界通道，接引後裔入上界。
雖然有隔閡，但畢竟都是血親，這點造不了假。
畢竟，即便是在上界，無數年下來，也不知有多少分支，繁衍了無數代。
“哈！”
陸川失笑搖頭，古井無波的眸子裡，幽光一閃而逝，“邪法？若真要論邪法的話，爾等在此間所設獻祭地宮，以此間生靈爲祭，供養爾等血脈，以至於此間天地近乎崩潰，成爲矇昧的絕靈之地。
嘖嘖，那景象，可真是壯觀啊，若非親眼所見，怕是無人敢相信。”
事實上，陸川現在也都不敢相信，可事實就是事實，怎麼掩飾也改變不了。
那一座座墓地冥宮，不知埋葬了多少人來，其中九成九都是活殉。
所爲的，也不過是以此間血肉生靈爲引，牽引冥冥中的一絲氣運之力，以此供養上界的十三家罷了。
若說一次皇朝更迭，是一次輪迴的話，此間人族經歷了多少次輪迴？
陸川不敢想，也不願想，更沒必要去想了。
反正，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將十三家從上界抹去，至於會死多少人，付出多大代價，那就不是他會考慮的了。
只因爲，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啊！
到了現在，陸川已經快想不起，卻無比崇敬，又不得不壓抑着，前世的種種。
雖然哪裡都有黑暗，他也見識過黑暗的一角，可比起這裡來，不說沒有可比性，而是一種扭曲！
就像當年，小樑堡那一場大火，栽贓陷害，顛倒黑白，抹去罪證也就罷了。
對於那些當權者，這不過是正常手段，小兒科而已。
但後來，那些小兵的家人，卻都死了！
陸川所見，不過是城門上掛着，用石灰醃製的頭顱，又有公文昭告，便以爲這些人，也被株連而死。
可看了那些世家豪門的墓地冥宮，他才發現，自己太幼稚了。
數以百萬計的人傭，羅列在幽暗墓地之中，即便是以陸川千錘百煉的心志，也差點被衝擊的動搖。
事實上，確實受到了影響，只是讓他更進一步瞭解到，這些所謂豪門世家的底線，不，是根本沒有底線。
不可否認，這等人神共憤，慘絕人寰之事，只會在暗中進行，而且參與者不多。
有光明的地方，就會有黑暗，這是亙古不變的至理。
陸川也不想照亮黑暗，那才累了，他也沒這麼高大上，但他是個人，哪怕現在假裝是個人，也該爲此憤怒。
所以，陸川一點也不覺得，他接下來，還有將來要做的事情，是否太過出格。
當然了，也不可否認，每個家族都有好人，他們也不知道各家最頂層的秘密，可又有什麼不同呢？
再說，這與他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
陸川要不是運氣好，又有那麼點小聰明，怕是早就成了那萬千人傭中的一員了！
“胡說八道，我琅琊十三家庇護一方，使得億萬黎庶得以生存於世，豈會做這等人神共憤之事？”
青年六少怒目而視，其餘四人也是目呲欲裂。
在他們看來，陸川可以羞辱自己，可以任意打殺，卻不能污衊家族。
這是每一個家族子弟的榮耀和尊嚴，維護家族利益，更是每一個子弟的責任和義務！
可惜的是，區區先天，還無法接觸到這些隱秘，哪怕是嫡系子弟也不行。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維護家族的時候，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首先是人，其次纔是家族子弟。
“是嗎？”
陸川脣角一竅，勾勒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邪魅笑意，卻沒有繼續解釋，而是淡淡道，“那麼，接下來，就請看一看，你們高家後裔的表演吧！”
話音未落，未等五人有什麼反應，便見那一動不動的銅屍，須臾出現在其中一人面前，微微俯首，充滿嗜血的眸子，淡漠盯着那人。
“你……”
那人張口欲言，驀地渾身一震，便有淡淡血氣漂浮而出，無聲無息，沒入銅屍口中。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青年六少四人驚慌失措，毛骨悚然。
銅屍這種東西，他們不僅知道，而且見識過不止一次，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一幕。
明明沒有任何接觸，體內氣血，卻不由自主，有如乳燕歸巢，好似本該如此，理所當然一般。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嗬嗬……”
盞茶工夫，一名老牌先天，便既氣血一空，化作乾屍，撲倒在地。
“你當真要與我高家不死不休不成？”
青年六少色厲內荏道。
“莫急莫急，很快就輪到你了！”
陸川微微一笑，看着那高家銅屍，繼續吞食第二個人的血氣。
一連吞了三個人，銅屍沒有任何變化，好似先天強者的血氣，已經失去了效用。
“別……別過來！”
到第四人時，已經完全嚇傻了，不說屎尿齊流，也是驚慌失措，渾身顫抖。
嗤嗤！
就在此時，隱晦的銳鳴破空乍現，卻見數十道毫光如電，須臾沒入青年六少和第四人頭顱要穴。
在青年六少駭然目光中，陸川出手如電，將第四人攝到近前，眸光幽光閃爍，一手五指如鉤，扣住了其頭頂天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