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彎月緩緩升高,輝光遍灑大地。
太子府斜對面的一座酒樓上,燈火輝煌,喧囂熱鬧。
一名容貌平平的年輕酒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點了一罈美酒和幾碟小菜,一邊聽着周圍的嘈雜,一邊品嚐着帝都的美酒,懶洋洋的臉上帶着思索的表情。
“後天就是皇朝大祭了,新任太子即將上任主持祭天儀式,你們有誰知道會是哪位皇族子孫上位嗎?”
“嘿嘿,這還用說,肯定是桓王世子虞長風了!虞長風帶領三萬銀羽軍,前往北荒抗擊異族,聽說已經收復失陷城池無數,還從斑族魔爪下救出了數以百萬的人口,其功業據說都已經超越了北荒聖王呢!”
“是嗎?如此看來,這位桓王世子文韜武略出衆,頗有乾武大帝遺風啊!若選出這樣一個太子,說不定很快就能蕩平賊寇,讓天下重歸太平了!”
“但願如此吧。聽說東方反賊建立的大黎王朝鬧騰的很厲害,已經席捲十三州地,揚言要在半年內打到咱們禹州呢!”
“哼!疥癬之疾罷了,一羣跳樑小醜,不足爲慮!等銀羽軍一出,必定灰飛煙滅!”
“……”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聲,那位年輕酒客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這名容貌平平無奇的年輕人,正是林玄所扮。
後天就是舉事的日子了,按照約定,他接下來即將進入太子府,與盟友們匯合。
不過,林玄並不着急。
其實他心中還是有着幾分猶豫的。
人之一生,總會面臨一些重大的抉擇,關係到未來的命運。
而現在,他所面對的,又將是一次重大的人生轉折。
踏出這一步,無論成敗,他和虞天行、牧蒼生、鍾少離四人,都將舉目皆敵。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經得住大乾餘威的反撲,能否承受的住皇道奴的剿殺。
“富貴險中求。就連那些販夫走卒,在面對潑天富貴之時都敢放手一搏,我林玄身爲逆天而行的武道中人,又豈能白白放過這等機會!”
林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冷漠的眼神變的更加堅定。
他起身結賬,出了酒樓,走向太子府的大門。
或許是虞天行即將退位的緣故,太子府前門可羅雀,輕風吹着地上一些枯葉嘩嘩作響,更顯幾分蕭瑟。
兩名執戟甲士立於門口,遠看威武逼人,實際上兩人年紀頗大,戰甲也已經隱現鏽跡,站姿鬆鬆垮垮,眉宇間依稀有着一絲對未來的擔憂。
“你是何人?所來何事?”
看到林玄靠近,一名老兵立刻一橫大戟,沉聲喝問道。
林玄沒有說話,取出一塊燙金令牌,隨手扔了過去。
“嗯?幕僚令牌?太子府中何時又多了一位幕僚?”那老兵皺眉道。
林玄冷聲道:“這是你該問的嗎?將令牌帶去給有資格的人看!”
“那你等着!”
那老兵倒也沒敢再多事,連忙捧着令牌跑了進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名穿着官服的富態中年人走了出來,他上下打量了林玄幾眼,笑眯眯的道:“這位先生裡面請。”
林玄點了點頭,跟着中年人走了進去。
太子府格局很大,不過似乎缺少生氣,一路前行,只能看到了幾隊巡邏的甲士,顯得空蕩蕩的。
很顯然,這是舊太子準備給新太子騰地方了,裡面用熟了的僕從都已經撤走了,估計這也是虞天行故意做給外人看的。
那位太子府內官帶着林玄七拐八拐,最終來到了太子府深處的一座寢宮。
走入寢宮,林玄頓時感到這方空間有所不同,彷彿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聽不到外面絲毫聲音,顯然有着特殊的佈置。
前行沒多遠,林玄就看到了虞天行。
虞天行一身常服,正與一名絕色少女坐在桌前對弈,周圍幾名俏麗的侍女恭敬的陪侍着。
看到林玄進來,虞天行眯起眼睛,仔細的打量着林玄,遲疑不定的問道:“這位先生不知如何稱呼?你又怎會有我太子府的幕僚令牌?”
“太子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那塊令牌是太子殿下昔日在墜日峰所贈,莫非這麼快就不記得了?”林玄道。
“哦!本太子記起來了,原來是林先生!”虞天行裝模作樣的笑道。
旋即,他揮退了周圍的侍女和護衛,只留下那名引路的中年內官和那名絕色少女。
林玄看得出來,這兩人的修爲都不低,都是天變境強者,應該是虞天行的親信。
“林玄,本太子可謂恭候多時了,想不到你還真是沉得住氣。”虞天行在主座上大馬金刀的坐下來,語氣譏誚的道。
“太子殿下做事,林某自然放心,情況如何了?”
林玄恢復了本來面目,隨意的坐下來,笑吟吟的道,
“哼。”虞天行沒好氣的輕哼一聲,淡淡的道:“目前來看還算順利,不過敵人已經有所察覺,很有可能已經有所佈置。我們不動則罷,若一旦啓動,接下來就難以預料了。”
林玄微微皺眉:“敵人都有誰?”
虞天行冷笑道:“大乾軍政兩方,世家貴族,皇室宗親,各地藩王,如今正值太子換屆的關鍵時刻,有着無數雙眼睛盯着我,不過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最麻煩的其實還是皇道奴,我們儘管做出了嚴密的佈置,但他們總能察覺到一些東西,我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只能如此了。”
林玄無所謂的笑了笑,這些情況本就在預料之內。
但他能看的出來,虞天行此刻已經沒有了幾個月前的自信滿滿,顯然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不過,他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就算他想打退堂鼓,也得問問林玄答不答應。
虞天行如今正被朝廷內外無數人所關注,不能輕易離開太子府,他讓屬下帶着林玄去往寢宮深處的一個房間,那裡有着一座通往外地的傳送陣。
林玄踏上傳送陣,在一陣輕微的眩暈感過後,他已然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中。
這裡隱藏着虞天行的一切佈置。
放眼望去,地上佈下了一座座巨大的法陣,無數陣法師,和各種工匠來來往往,繁忙卻不紊亂。
“林玄,你來了。”
牧蒼生在幾名武道高手的陪同下迎上前來。
林玄點了點頭,不解的道:“他們都在忙什麼?”
牧蒼生神秘的笑了笑,道:“自然是在爲我們的大事做準備,你來看!”
牧蒼生引領着林玄,走向那一座座巨大而玄奧的法陣,一一爲他做了介紹。
法陣一共佈下了三十多座,實際上只有三座主陣,其餘的都是輔助法陣。
第一座名爲遮天法陣,以一件名爲遮天傘的道器爲核心,在陣法的輔助下,將道器的威力超常發揮,足以遮蔽天機,令這裡的謀劃能夠瞞過世人的查探。
第二座名爲天眼法陣,以牧蒼生的本名道兵慧靈珠爲核心,在陣法的輔助下,可以運籌帷幄,查漏補缺,合理的整合一切資源,制定最可行的計劃。
第三座名爲盜天法陣,是爲讓鍾少離盜取皇朝玉冊做準備的。
除了這些法陣之外,這個地下空間中,還隱藏着上千名死士。
其中大都是神罡境高手,天變境強者也有三十多人,這些都是虞天行和牧蒼生手中最可靠的力量。
另外,在空間北半部分,則堆滿了一望無際的元石,甚至還有幾條完整的元石礦脈,綿延數裡之長,若非有禁制阻隔,釋放出來的元氣估計能將這個空間撐爆。
而祭天陣圖,則靜靜的懸浮在那片元石的上空,散發着淡淡的青芒。
“林玄,我們如今已經萬事俱備,只要時刻一到,大事可成!”
牧蒼生略有些激動的道。
“不錯。”林玄笑了笑。
看着這個空間中種種浩大的佈置,林玄也不由的暗暗震撼,要做到這種程度,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都必然是一個無法想象的龐大數字,而且必然耗時日久,這絕非幾個月所能完成的。
由此也可見,虞天行和牧蒼生的確做了不少事,而且很有可能在很多年前就開始着手佈置了。
相比較而言,他和鍾少離則要輕鬆的多。
不過,也正因此,林玄心中更增了幾分警惕。
虞天行和牧蒼生付出了這麼多,難道真會甘心讓他和鍾少離跟着佔便宜?
林玄以眼角餘光悄悄的觀察着牧蒼生,只見牧蒼生面色微笑,對於眼前的一切似乎很有成就感,對於後天的大事也很期待。
他似乎早已經忘了林玄曾是他的敵人,也曾是殺死他哥哥牧雲海的兇手。
但這一切真的忘了嗎?
林玄無法確定。
“咦!牧兄,林兄,你們都在啊?”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林玄轉身看去,只見鍾少離從一個空間邊緣的一個房間中走了出來。
他左手摟着一名嫵媚入骨的美麗女子,右手端着酒杯,身上衣衫不整,似乎剛剛快活過。
“鍾兄真是好興致啊。”牧蒼生淡淡的道。
“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一天算一天嘛!”鍾少離豪邁的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