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巨蟒不再動作,似乎已經是見了底,那白色絲網在地底被撐成了一面牆的形狀,將缺口堵得嚴嚴實實,趙家修士才收起身後虛影,算是完成了靈魚養殖點的堵口。冷星雲安七玄趕忙上前道謝,他看樣子也累得不輕,氣喘吁吁地和兩人一同飛回巨鰩背上。
“這地勢已成,種子也已種下,長得怎麼樣來年春夏之交才能知道答案,等到盛夏,正是投放靈魚苗的季節,我乃木屬性靈根,馴獸不甚在行,到時過來的會是別人,我就不管了。”趙家修士休息了片刻,調勻了氣息,看程胖子將那袋子中的種子也倒空了,走過來對冷星雲説道。
冷星雲等自是口中稱謝不已,然後將談好的靈石一併付了,他接過靈石也不客氣客氣,徑直走到那位對冷星雲等人不很友善的同門身邊,兩人先嘀咕了幾句,銀背馱鰩便轉而向南,將冷星雲三人送回了雲霧川。
靈魚是不少靈獸喜食之物,雖然雲霧川裡能存活的生物極少,但你們最好在明年夏天之前,先將養殖點附近掃蕩乾淨,別到時候花大筆靈石買的靈魚幼崽,成了猛獸的美餐。”
趙家修士告辭時對冷星雲出警告。
送走趙家修士,安七玄皺眉道:“難道還要我們去捕獵那附近的食肉野獸?這活在雲霧川之中的,會不是有靈獸?我們去捕獵會不會有些危險?”
程胖子隨後反駁道:“就是凡俗之中牧羊之人,還得防備狼羣呢,這靈魚味道又極鮮美,若附近真有猛獸,難道眼睜睜看着投入打了水漂不成。”
“哎,早知道還是不該攬下這活的。”安七玄嘆氣道。
冷星雲也犯了愁,他倒不是愁野獸的事,他是愁安七玄的態度,怎麼遇到點挫折,又變了呢?心裡有些來氣,沉聲訓斥道:“七玄你有傳功執法之責,不要光顧着訓練弟子們的修爲,這天國不比帝國,陳鵬的遭遇你也聽到了,不光要修行,還得安排弟子們練習一兩手自保的法術。這剿滅養殖點附近野獸的事現在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做也要做了,而且年底保護到來的移民穿過雲霧川到這,一樣還是要面對類似事情的。你這就去準備,照每個弟子的本命靈根,安排他們學習攻擊或者防禦道術,要是有人能覺醒本命天賦,那就最好了,年底之前,我要看到效果!我們修真之人,重心性,不要稍遇挫折,就打退堂鼓!”
“掌門師兄教訓得是,我明白了,這就去辦。”安七玄也認識到事到如今,埋怨已起不了任何作用,領命退下,自去準備。
冷星雲又吩咐程胖子“你看還有誰辦事妥當些的,把剩下的瑣事交給他去辦。你明天就出,
器坊、司空莊還有陳鵬那裡,都跑跑,收購一些和門中弟子們本命契合度高的低階
法器回來,能增加一分戰力就是一分。我們剩下的靈石,起碼要頂到後年靈魚收穫,纔會寬泛一些,能省一點就是一點。看你的本事了!”
“是!”程胖子也肅然應下。
打發走二人,既然命令已下,冷星雲自己也準備以身作則,沉下心來,考慮起自己該如何入手,學習一門好用的手段。
經過整整三個月的忙碌,雲霧門終於迎來了一段難得的平靜時光,衆人除了輪班執行庶務,只剩下一件事,修行。各種法術,道法,本命天賦的參悟,法器的運用技巧等等,被安七玄安排得滿滿的,體力上的勞累的確不再有了,精神上的緊繃又隨後而至。
兩處聚靈陣中,每時每刻都有人在修行,特別是山下水潭的那一處石臺,任何時候都有人在上面打坐,連睡覺都是輪班,爲了不浪費每一刻鐘。整個門派上上下下,都洋溢着一種奮的朝氣,就連偶爾來訪的陳鵬目睹這一切,都在冷星雲面前嘖嘖稱讚,直説長此以往,貴門定能一展宏圖云云。
冷星雲這次笑納了對方的恭維,弟子們的努力,他是看在眼中的,自然願意去相信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自從通心蘆葦種下去後,門中暫時沒有要操心的大事,他閉門將早年丟棄的制符之藝揀起來重修,效果也還不錯,畢竟是曾是先帝,買來材料試驗幾次,就一舉試製成功。這次陳鵬來訪,正好請他掌掌眼,看這種靈符能不能在天國賣出價錢。
陳鵬接過冷星雲手中的靈符,符面的紋繪看上去亂七八糟的,乾坤不明,陰陽混亂,似卦而又非卦,更像是小孩子塗鴉之作,但是符篆表面縈繞的靈力卻又做不得假,確實是張一階符篆。
“咳,咳,這個,我也不認得。”
陳鵬打量了半天,終於老臉微紅,訕笑着説道:“這符篆在下從未見過,還要請冷掌門指教。”
“這個符篆因爲能用到的場合實在不多,太不好賣,而且自家也沒用得到的地方,所以很是冷門,大多修士都不認得。”冷星雲將這張符篆的功效,一五一十地告訴對方。
命隱符,一階特殊符篆,可以隔絕各種命運法術的探查,比如一些預言,回溯之類的法術或者本命天賦,使用後,可以在一個很小的範圍之內,持續存在四分之一炷香時間的效果。
“也就是説,如果我先用了這張符篆,然後在這個範圍內,這個時間裡,殺了人,無論是什麼命運法術,都無法回溯,或者探查到?”陳鵬不愧是十餘年在外漂泊,聽完冷星雲的介紹,立刻舉一反三,想到了這張符的可能用處。
“不是任何,只能説同階都可以,反正我學作這張符時,道書上是這麼寫的。至於實際的功效,這命運之術直指人靈魂中最深刻玄奧的部分,掌握的人恐怕在修士裡是萬一中的萬一,我也從未遇見過,所以無從試驗。”冷星雲回道。
“貴門源出帝國,道書中既然註明了功效,想必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那樣的話,我便拿去狂風嶺試試水,只是……”陳鵬神色複雜地看了冷星雲一眼,“只是恐怕有需要買這種東西的人,不會是什麼善類啊!”
冷星雲不動聲色,心裡暗暗吐槽,“這種符篆在遍地道門的帝國沒人要,在你們混亂的狂風嶺可不一定,再説我到這天國時間也不短,所見所聞,你們狂風嶺修士裡不是善類的還少了麼?”當然這些話不能明説,只能隨便拿話搪塞過去。
陳鵬將那張符又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看,然後指着符紙背面左下角一個淡淡的小印記問道:“此印有何作用?”
冷星雲略帶得意地回道:“此印是本人的密記,我帝國制符制器的規矩,一般在不顯眼處留下製作的宗門和修士姓名,同一張符篆,打過知名制符大師的密記,價格就會陡升。比如我這裡,是‘雲霧冷星雲’幾個字疊起來寫成。”
“哼哼。”陳鵬意味不明地一笑,“冷掌門卻是想得岔了,這種符篆怎能讓別人拿住根腳呢?別人拿留着你密記的符篆去做壞事,若是事泄,被人遷怒過來又該如何?”
“呃……這個……”這次換冷星雲尷尬了,沒想到在這裡露了怯,還是自己不夠老練的原因啊。“的確使我思慮不周了,多謝陳兄提醒,我再做一張沒印的。”
送別了陳鵬,冷星雲腳步輕快地在雲霧川兜了一圈,這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路線也很固定。先到山下探望一下最辛苦的王七等人,然後拾級而上,緩緩踱到各處設施,碰到正在忙着庶務的弟子便打打招呼,慰問兩句。
在雲霧觀大殿,和在那裡修煉的安七玄等人說幾句閒話,最後到後山的廚房,關心關心明天的食譜。
做這些的時候,冷星雲感覺自己的心態很像那種在自家領地裡巡邏的公獅,驕傲地宣示這裡是自己的地盤,絕不容他人覬覦侵犯。雲霧川上的一草一木,那片殿閣,那座山門牌坊,頭頂上陣法匯聚而成的淡色瑞雲,甚至山腰那排醜陋的土屋,都是他和弟子們不斷辛勤努力,一手一腳拼出來的,每一處都傾注了他深深的感情。
逛完這一圈,冷星雲心滿意足地回到掌門內室,關起門來,繼續繪製命隱符,先打坐調息到最佳狀態,然後輕手輕腳地在小几正中擺上一張一階空白符紙,用靈獸毛製成的符筆蘸上各種材料和一階靈石粉末的泥狀混合物,一筆一筆在符紙上勾勒起來。
一邊繪製,一邊還要打入各種法訣,這命隱符的製備當年冷星雲學得極快,成功率也還不錯,讓老掌門很是驚奇了一陣子。這種特殊符篆,其實是需要嚴格限定的各種天賦,纔可以製作。
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就這樣,雲霧川上嫺靜的一天又過去了,可是在這一片平和的外表之下,隱隱有些暗流在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