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的黑暗,因爲邪天的這一拉,變得更爲幽靜。
幾乎與黑暗融爲一體的扭曲物,在撲空之後就已完全僵硬。
這種從極動到極靜的變化太過突兀,以致於真心爲扭曲物好的邪天,此刻也多了些許莫名的尷尬。
看到剛剛認識的東西這番模樣,他多少明白了自己的行爲不僅沒幫到別人,反而壞了別人的好事。
果然……
隨着只存在於邪天感覺中的時間流逝,扭曲物動了。
這一動,虛無黑暗中便充滿了不知積累了多少歲月的憤怒,憋屈……
當然,還有邪天未曾察覺的一絲不可置信。
名爲花的存在,究竟在這片虛無黑暗中經歷了什麼,渡過了多少歲月,邪天是沒有一點兒認知的。
他更不清楚的是,扭曲物對上一刻與光撞擊的期待,有多厚重。
這種期待,可以說超越了走完齊天九劫途的準帝,對成就大帝的期待。
所以邪天的行爲,也可以看成硬生生阻止了一位準帝,成就大帝的壯舉。
扭曲物,動得更爲厲害了。
這一次,邪天甚至看出對方在哭,且哭得很厲害,因爲對方在哆嗦。
“沒必要吧?”
邪天搞不懂對方爲何如此,有些無奈地道。
“你,你怎麼做,做到的!”
“什麼怎麼做到的?”
“它!”
扭曲物在劇烈的哆嗦中,又幻化出一隻手,指向邪天身旁的光。
邪天側目一瞧,恍然道:“就這樣做到的啊。”
“怎麼做,做到的!”
“就……”邪天想了想,回道,“這是一門拳法……”
“什,什麼拳法!”
“宿拳。”
“宿,宿拳?在本……我的記憶中,世間沒有這拳法!”
“是我自創的。”
……
意識的交流進行到這裡時,扭曲物如遭重擊,踉踉蹌蹌朝後退去。
邪天見狀,眉頭微皺道:“花兄,不至於吧?”
他哪裡會看不出,對方對於自己自創的宿拳把粗壯之光扯到身旁的行爲,用踉蹌倒退表示出了完全的質疑。
而這質疑的根本,就是——你這什麼玩意兒能創造出什麼拳法做到這件事?
“宿拳能夠做到這點,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邪天自語間,用施展宿拳的手段,憑空將粗壯之光推出去,又扯回來。
來回了幾次後,他就發現扭曲物又陷入了撲空後的那種僵直。
這讓邪天更爲疑惑。
可惜,他聽不到名爲花的扭曲物,此刻內心中惶惶喃喃着什麼。
“操,操控命,命運……”
操控命運,是一種極爲恐怖的手段。
其恐怖的程度,與被操控者的強大成正比。
諸般大帝以及陸家五祖,看不到接連六位大帝背後的存在。
但無論是大帝還是五祖本身,此刻都生出了陸家的命運,正在被人操控的感覺。
這不是錯覺。
因爲距離弒帝之戰結束,只有區區半日了。
如今的弒帝之戰……
妙帝雖然還在逃遁……
鬥戰聖仙刀雖然還戰得凜冽……
陸家五位老祖雖然還追擊得瘋狂……
可妙帝逃得大笑。
鬥戰聖仙刀戰得膠着。
五位老祖,更是追擊得有些心神大亂。
百年弒帝譜。
百年弒帝。
這不知道陸壓發什麼瘋定的狗屁規矩,此刻反倒成了把陸家推向深淵的推手。
新近出現的兩位大帝,做到了完美的程度。
鬥戰聖仙刀,是不可躲的。
他們的實力,也做不到和鬥戰聖仙刀硬碰硬,更別提他們的本心,絕對不會爲了年輕人或者是年輕人所應承的東西,選擇和鬥戰聖仙刀硬碰硬。
饒是如此……
他們也徹底完成了年輕人所希望達到的局面。
其實到了此刻,他們即使不再糾纏鬥戰聖仙刀,妙帝也不可能死……
因爲妙帝已經成功落入了歲月長河之中。
這個時候,不是大帝和大帝之間的差別,就被無窮放大了。
畢竟能夠在歲月長河裡做點兒什麼的,也只有大帝。
“陸家,完了……”
唏噓一嘆,老妖怪的視線離開了弒帝之戰,開始打量先鴻山。
先鴻山很亮,卻不璀璨。
兩位大帝帶來的冰雪,不僅抹去了先鴻山應有的顏色,也封住了陸家應該綻放的絢麗。
然而思考了一日之多,他依舊沒預測出,在這陸家隕落的後陸壓時代,整個九天寰宇會受到何等巨大的影響。
相比三清道體之死,這件事,看上去他更不能接受。
然而此刻還有誰能阻止此事的發生呢?
“鴻帝閣下,你會出手麼?”
想到上古時親自登門收徒,卻被陸飛揚所拒的鴻帝,老妖怪若有所思。
但最終,他微微搖頭。
“無論你出於何種目的想收他……”
“這次,你都沒有出手的理由。”
似乎爲了驗證這一點,老妖怪再次擡頭望天。
但這次,他沒關注弒帝之戰,而是在九天這片更爲恢弘的蒼穹上細細搜索着,有關九天九帝的蛛絲馬跡。
邪天也在搜尋粗壯之光和扭曲物之間的蛛絲馬跡。
他從未想象過,自己在死營自創的宿拳,會在這片虛無黑暗中,展現出連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璀璨。
能對粗壯之光造成傷害。
能讓扭曲物驚若天人。
但最本質的問題,依舊是——
“這道光和扭曲物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就在他琢磨着要必要再出幾拳,繼而觀察扭曲物的動靜時……
“你,你能帶,帶我出去麼?”
不知爲何,扭曲物傳遞到邪天意識上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平靜。
邪天怔神良久,方纔意識到對方口中的出去,究竟是什麼含義。
畢竟,他在這片沒有歲月的黑暗中呆了太久。
“可我不知道怎麼出……”
“融合它,就可以出去了。”
扭曲物指了指粗壯之光。
邪天卻無奈道:“花兄,你或許不知……”
“但僅融合它,是不夠的……”扭曲物完全沒有聽邪天的話,沉吟道,“好在,我還知道另外幾個,請隨我來。”
邪天在原地琢磨良久,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觸碰光,尤其是這道明顯不像快要死的光,因爲那樣會讓他經歷旁人漫長的餘生。
但他卻聽出……
“莫非花兄所謂的融合,另有其道……”
一邊走。
一邊沉吟。
“看來這個不知名的花兄,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思及此處……
邪天的步伐快了不少。
畢竟他不僅想出去……
更想知道自己爲何會產生找不到自己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