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夙愣了許久。
從這場聯軍剿滅魔族之戰中羅剎一方的統領，變成陸家少主口中的拖油瓶……
他的人生起落之大，前所未有。
但讓他絕望的是，他甚至沒有反駁這種任人操縱自身起落的衝動和慾望。
因爲，走了幾步的邪天是飛走的，嗖的一聲就不見了。
仰頭看了看天，羅夙嘴皮子蠕動了幾下，不知罵了句什麼，旋即轉身朝戰場走去。
他的步履有點頹廢，有點蕭瑟，不過迴歸戰場後，他就發現三界衆生彷彿遭受了比自己更爲恐怖的打擊。
“你們這是……被狗日了麼？”
羅夙的詢問是極其不雅的。
但讓他懵逼的是，剛剛聽聞人類和魔族你一言我一語講述了最近數百年陸家少主做了什麼事之後……
面對羅夙的這個不雅詢問，部分羅剎皇子居然朝羅夙點頭回應——
是的。
被狗ri了。
然後，羅夙就知道了……
剛剛飛昇九天寰宇的陸家少主，弄死了人類的一個大帝。
數百年前凰山盛會上，在單純的戰鬥風格比拼之下，勝六道輪迴體冥欽。
同時，少主和人類九帝之一的浩帝之女渺兒雙雙拒婚，而拒婚後的少主，被浩帝的大女兒給擄走，最終上演了一場大帝dong房之禮。
隨後……
少主化身拾荒者進入人魔戰場。
以一己之力救了早被羅剎視爲死地的灼陽谷內二十餘萬聯軍。
參加古天梯試煉，以道祖初期修爲，吊打齊天境擂臺上的強者。
破準帝之囚，揭枯禪之身，手刃準帝佛修。
引逆帝而來。
……
衆羅剎哆嗦說完，就看到羅夙皇子一臉木然。
這讓他們多少有些驚異。
因爲陸家少主此來，擺明了是找他的。
但此刻羅夙皇子的表情，充分說明他並不知道這些事，是以……
“羅夙殿下，那個少主找你，所，所爲何事？”
羅夙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氣，幽幽道：“讓我們加油，別給他拖後腿。”
拖後腿的意思，自然是邪天也參與到了這一場人類、羅剎聯手剿滅魔族的大計當中。
但邪天跑過來鼓勵了一下就走了……
去哪兒了？
三界衆生的視線，下意識地就看向了頭頂。
古天梯第三層。
“但，但少主他才，才半步齊天……嘶！”
“好，好吧，我，我明白了……”
“登，登天梯……”
……
思及此處後，魔族掉頭就跑，沒有絲毫耽擱。
人類和羅剎見此一幕，只是互視一眼，並沒有即刻追擊。
因爲他們非常清楚……
魔族被嚇慘了。
上古洪荒時的陸飛揚，就堪稱魔族的噩夢。
今世陸家少主，雖在傳聞中成了廢物……
但細細一數，今世少主出世後乾的哪件事，是廢物能做到的？
是以……
即使陸家少主只是過來找羅夙皇子聊了聊，然後給雙方轉達了要努力別拖後腿的意志，隨後飄然遠去，根本沒有在此界停留甚至出手的念頭……
魔族也感受到了來自陸家少主深深的，且是他們無法抵擋的惡意。
“這纔多久啊……”
想到自己和邪天在域外戰場分別的時間點，羅夙的心臟都快爛得稀碎了。
數百年中……
邪天活出了人樣。
而他羅夙，卻活得人模狗樣。
待收拾好心情，二族這才動身追擊魔族。
走在最後的羅夙，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邪天之前離去的方向。
“半步齊天，登二層天梯，能成麼……”
自然是能成的。
偶然發生的頓悟，對邪天而言不啻於一場對天道本源理解和看待的質變。
這種質變帶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並不是邪天短時間內可以吃透的。
他甚至覺得，自己想要將頓悟所得悉數消化，需要的時間可能是自身修途的數百，乃至十數倍。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他需要先顛覆自己對天道本源一直以來的認知。
只有如此，他才能繞過蒙在天道本源上那些極其有用的假象、幻象，看到真正的天道本源。
而這，便是古天梯的神妙之處。
這種神妙，不僅讓邪天歎爲觀止，更是毛骨悚然。
這種事，簡直堪稱修途上令生靈最爲絕望的災難。
一生所悟所修，竟只是天道本源外表的假象，或許只有成就大帝，方能褪去虛妄，得見真實……
但如此重要的，一旦在低境界修士中矯正且傳播必然會令他們真正突飛猛進的超級機緣，爲何外界無人得知？連身處古天梯內的修者，都懵懂莫名？
“甚至，連那些魔族都沒有……”
他知道，古天梯是魔族女皇掏出來的。
無論如何，這種便宜自家人的事，哪怕是最大公無私的生靈，都不會拒絕。
但邪天在古天梯內所見的所有魔尉和種魔將，沒有一個能在領悟真正天道本源上讓他多看一眼。
三界生靈，在感受、領悟古天梯，同時也是被古天梯改造的步驟和程序上，都是一樣的被動。
而這，就是他毛骨悚然的原因。
不過當他看到熟悉的天梯後，這種感覺就被他壓了下去。
“又是公子尚……”
熟悉的地方看到熟人，這讓邪天頗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感。
所以，他大步流星地朝仙靈之氣凝結而成的公子尚走去。
而他這一走……
和聖女魔薩交戰數十日的公子尚，面色陡然一變，魔薩抓住這一絲空當，手中宛如億萬顆星辰縈繞而成的晶瑩魔劍，刺破虛空，突然出現在公子尚面前。
見此一幕，晴兒小臉煞白！
“尚哥哥，小……”
呲啦！
饒是公子尚反應超快，右肩也躲不開晶瑩魔劍的一劃，道衣紛飛間，血流如注。
諸般大帝見狀，面色大變！
他們哪裡想得到，和魔薩大戰數十日不落一絲下風的公子尚，會突然發生此等轉變！
“休得傷人！”
“呵，爲老不尊！”
傷了公子尚一記，魔薩並未得寸進尺，反倒瀟灑地退了下來，引得一干種魔帥大聲叫好。
被魔氣侵體的公子尚面色慘白，勉強維持着站姿朝魔薩抱拳道：“多謝聖女手下留情，尚心服口服。”
“哼。”
魔薩輕哼一聲以作迴應，待公子尚在晴兒的攙扶下離去，她魔眸中一絲驚悸稍縱即逝。
“魔薩，你怎麼了？”
“尚，比我想象的強了不少。”
“還不是敗於你手……”
“不。”魔薩微不可察地搖搖頭，凝聲傳音道，“若非他突然分神，敗的只會是我。”
另外八位聖女聞言，瞳孔頓時一縮！
但還沒完……
“而他，是絕對不會讓我敗的……”魔薩沉聲道。
“爲何？”
“因爲這無謂的勝利對城府極深的他來說，遠不如打成平手。”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
但稍稍一琢磨城府二字，八位聖女便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你的意思是，在和你戰鬥時，他還在分心琢磨其他事，且因此分神，這才……看樣子，我們還真的小瞧這個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