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是最在乎命的。
也是最不在乎命的。
曾經的他,爲了活着可以做任何事……
卻也能爲了極限少的幾個人,做出捨命之舉。
此刻的他,卻沒有這兩種心境。
邪帝傳承的關卡,越來越難。
雖然難度並不和他興趣的大小成正比……
但事到如今,至少道關的設置,真關的安排,都讓他產生了不小的興趣。
所以他真的很希望見識一下隱形之人口中的,若無樹、便無人能闖的第七關。
樹,自然是他打量的第一個目標。
可惜,他無法看出這棵生長不佳,毫無靈氣的小樹,到底有何蹊蹺。
邪刃也看不出來,同時也找不到這棵樹的任何來歷。
“必是邪帝遊歷瀚宇時所得,也唯有如此,我才無法確定此樹的修行體系。”
邪天聞言,暗暗點頭。
修行體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力量是共同的。
但體系的不同,帶來的是對相同的東西不同的理解。
而不同的理解帶來的,則是力量表達形式的迥異。
這種迥異,並不會因爲什麼殊途同歸的大道理,而在大帝層面同軌。
因爲大帝在這種情形之下,也只能感應到對方的力量不弱於自己,至於力量到底如何不弱於……
是搞不懂的。
“若是能搞懂,魔族也不會壓着九天寰宇和羅剎獄了……”
輕輕一語道出了本質,邪天便收回了打量樹的視線。
這視線,他又放在了隱形之人身上。
他知道隱形之人對邪帝傳承的瞭解,來自何處。
想到那個曾和自己拼了一番生死的人,他不免有些感慨。
“你嘆什麼氣?”邪刃顫道。
“問你件事,邪帝……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簡明扼要還是全面縝密?”
“簡明扼要呢?”
“人渣。”
“好吧……”邪天笑了笑,“全面縝密呢?”
“不知道。”
“就你所知……”
“就我所知……”邪刃沉默良久,顫道,“比我無恥,比鈞帝強大,比你爹莫測,比魔妮兒睿智。”
邪天仔細品味着邪刃對邪帝的評價,就發現自己的想象力也到了有盡的一天。
比邪刃無恥。
比鈞帝強大。
比陸壓莫測。
這三點且不說……
邪刃通過和魔妮兒的一次接觸,得到魔妮兒在心智方面不如邪帝的評價……
這並不是說魔妮兒笨得要命,而是說邪帝的城府深不可測。
“所以,你覺得第七關是不是終點?”
“不好說。”
“說說。”
“邪帝行事,周密嚴謹……”邪天意味深長道,“他不會給你猜到什麼的機會的。”
“你是說,他早就知道後世的邪帝傳人會猜到什麼,所以邪帝傳人猜到的,都不會是他的選項?”
“這是不可能的,但……”
“但什麼?”
“但他能通過無數的細節來達到相同的效果。”
邪天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結束了詢問。
他從隱形之人身上看不到絲毫的擔憂。
這說明什麼?
說明隱形之人口中最爲兇險的第七關,其兇險程度遠遠不如道關的藏經廟。
而這種表現,又和隱形之人形容的第七關大相徑庭。
大相徑庭所帶來的,是邪天對第七關別樣的在意。
其他的他可以不在乎……
但若是邪帝將某種相當濃烈的慾望,放在了第七關的話……
別說他,便是邪刃都得拼盡老命了。
“連我都猜得到,邪帝應該就不會佈局了吧……”
佈局這種事……
是絕對能猜到的。
問題是布在哪裡,布在何時。
一般而言,知道對手會佈局後,生靈最喜歡做的,就是在對手佈局大功告成前,讓其胎死腹中。
這是連凡人都懂的,不能千日防賊的道理。
可有的局,早已布好。
而這種局的兇險程度,就提升了無數倍。
此刻……
剛剛回到魔皇殿深處的魔妮兒,就是這種感覺……
且因爲這種感覺,她正蜷縮在一張被紅色紗幔籠罩的牀榻上,瑟瑟發抖。
此刻……
魔族再次大亂。
但這種亂,並不是那種魔皇殯天那種看得着的亂。
什麼廝殺紛呈。
什麼哀鴻遍野。
什麼戰亂四起。
……
通通都沒有。
相反,整個族地各處都安靜得詭異。
這種亂,是看不見的——
因爲它在每個跟隨魔妮兒前往九天寰宇的魔族生靈的心頭。
有資格被魔妮兒帶出去逛逛的,自然是魔族最頂尖的精英……
而這些精英,必然也是魔族無數小族羣的領頭羊。
他們的心亂了……
族羣也便亂了。
且因爲他們對這種亂毫無認知,導致這種無形的亂越發嚴重。
哪怕是那些被魔妮兒喚醒的老古董們……
也無法避免這種無形的亂。
好在他們足夠老,所以哪怕心亂,他們還是勉強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去探討一些形同魔族天崩的事。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
“陛下她……她受傷了?”
“這一點,是不用懷疑的,我們需要知道的也不是這個……”
“那,那是什麼?”
“傷陛下的,到底是誰!”
“莫非,是九天寰宇的九天九帝?”
“不可能,若真如此,那九天九帝根本就不會那般示弱,跑得毫不猶豫!”
“哎,若本座所料不差,陛下受傷,怕是和那詭異的寂滅之災降臨天象脫不了干係……”
……
處處有智人。
尤其是魔族的這些老古董中間。
他們看不到陸壓,更看不到陸壓和魔妮兒的大戰……
但他們看到了橫掃整個九天寰宇的降臨天象。
若說九天寰宇之中,有什麼是超出他們想象的,便是這一點了。
所以將這一點和魔妮兒的傷掛鉤,不僅是一種極爲正確的猜測,且事實也是如此。
自陸壓反擊開始……
他每一次的反擊,都會讓九天寰宇降下一次天象。
只不過……
身爲那場戰鬥的參與者,魔妮兒至今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爲何?
因爲戰鬥結束的時候……
天象就消失得乾乾淨淨,而消失速度也如同幻境破滅般,快得幾乎沒有經過時間的任何修飾。
所以此刻讓魔妮兒瑟瑟發抖的東西……
就是陸壓。
她覺得陸壓一定是坐在那裡,以無盡歲月動都不動一下的代價,給自己設了個局,讓自己主動鑽進去找死,否則……
“否則擁有那種力量的他,怎會被什麼九天九帝逼得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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