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進入十月之後,天氣就變得不太穩定了,晴天還是存在的,只是會偶爾冒出一兩場颱風,吹過之後,大地很溼,天空很晴。
這般美妙的天氣再配上點微微有些秋意的風,猶如許多年前那個七八月的天空,柔軟得有點讓人發愁,竟讓趴在屋頂上的司葵有些昏昏沉沉了。該少女穿着鵝黃色的短袖家居裙,身前印的是一隻大黑貓和一隻小白貓相互依偎的背影,看上去着實溫馨得厲害,也着實幼稚得可以,使得幸村天音這具原本就蘿莉的臉更加可愛了。
“小葵。你將來想做什麼?”
“那還用說,當畫家唄。希望將來能夠揹着我的畫架走遍天下,畫遍天下各色模樣的帥哥。你呢?”
“我?我想你將來要走遍天下的話,肯定不能少個保鏢,乾脆跟你走。跟着你,有糖吃。”
“嘁。阿末,你也太沒出息了吧。”
“那你說我將來幹什麼?”
“你不是籃球打得不錯嗎?去打職業籃球不就好了,說不定某天,我還能在NBA的比賽上看到你。”
“KAO之。你不是一向看不起那種踩着桌子板凳灌籃的運動嗎?”
“那就去當小白臉吧。你長得實在不錯,不當小白臉真是浪費資源呀!不知道會讓多少貴婦美人扼腕長嘆息之。”
“確實是個不錯的行業,可以考慮。喂,葵丫頭,你有沒有想過,要是當不了畫家,你準備幹什麼,別告訴我你真的準備劫富濟貧哦。”
“當不了畫家?那就找個人嫁了,最好嫁男 同性 戀,婚前跟他立個條約,上面要寫清楚該男子無生育能力,這樣就不用被婆婆逼着要孩子了。結婚之後,他養他的小情人,我玩我的小正太。”
“要是他一不小心看中了你的小正太那該怎麼辦?”
“那要看我的小正太跟不跟他了,要是跟他的話,那我也沒辦法,感情這種事嘛,你也知道最不能勉強了。”
“要是你不小心愛上你這個男同的老公怎辦?”
“呃……司末。我覺得你想多了。”
……
在美好的天氣下,人總是很容易胡思亂想的。
一條毛毯蓋在司葵身上時,正如很多電影電視裡的鏡頭一樣,司葵在毛毯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修長的睫毛微顫了幾下,張開了眼睛,藍色的眸子裡幽幽柔柔的映着手冢國光挺拔的身影。
“天亮了?”司葵饒有意味地笑着說。
沒料到手冢應聲說,“嗯。該起來了。”
天氣雖是很好睡覺的天氣,只是在這屋頂上睡總是會感冒的。
拎着毛毯司葵伸着懶腰站了起來,慢慢地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再低頭拾起那本中日版本夏目漱石的《心》,裡頭的故事讓她看得想睡覺,在她看來全沒有他的第一篇《哥兒》來得瀟灑。看着中日版本的時候,目光全落在了中文那邊,日文那些個扭呀扭呀的字體,她壓根就沒管。
只是這本書落在手冢眼中就被誤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了。
手冢接過司葵手裡的毛毯和書,翻了幾頁,“喜歡中文?”
“嗯。看到方塊字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呀!”相對於日文,她還是看中文看得舒服。少女雙手往後仰着抱後腦勺,沒有注意到少年在聽到她的話時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彷彿要別離的神情。
在兩個人下樓後,就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宮野崎穿着普通的襯衫黑褲坐在客廳裡,神色冷漠,恭謹地在和手冢國一進行對話,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儼然,使得國晴爸爸躲到了廚房幫彩菜媽媽的忙。
看到這個樣子的宮野崎,司葵算是明白了,這少年只會也僅會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他的溫柔無害,就如鄰家大哥哥那般。對於他的到來,司葵覺得意外,卻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她不經意地發現了手冢的奇異目光,小聲地解釋道,“司玥媽媽是他媽媽。”
一句話也就足夠讓不理解的人理解了。
這也就能夠讓手冢國光明白了爲什麼宮野崎的到來會讓自家那位不苟言笑的爺爺眉毛鬍子都飛揚了起來,看上去都要年輕了不少。
他們兩人都站在樓梯上,也沒有要下去的意思,又背對着和宮野崎談興甚濃的手冢國一。兩個人也就由司玥那個引子把話給聊了起來。
“其實我一直都不太明白爲什麼司玥媽媽當年要跟我說她喪子又喪夫,是爲了博得我對她的同情嗎?”對手冢說起這個,也是因爲司葵想找個人來聊,關於司玥,關於幸村天音和司玥的事情。
本來幸村天音是最該清楚的,可偏偏她繼承這具身體後,有太多的記憶缺失了。比如說她不知道天音年幼時的事情,不記得當初的天音究竟帶着如何的痛苦心情離開家來到東京的,又是怎麼和司玥摻和在一起,更讓她奇怪的是,這樣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離家出走了,家裡人竟沒人來尋。
她有太多疑問了,只是不問,一問則太多。
手冢低頭看着自家妹妹漂亮的側臉,“我對司玥阿姨的印象不深,也很少見到她。”所以,他對司玥與事實不符合的‘謊言’也不解。
“那你之前見過宮野崎嗎?”
“去接你那次,是第一次見他。”在回答司葵問題的時候,手冢才發現原來自己對這個家很多事情都不瞭解,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這些年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網球部上了。
靠着牆,司葵看着在沙發上坐着彬彬有禮和國一爺爺說話又帶着疏遠和漠然的宮野崎,忽然覺得這孩子和自己也是個同病相憐的孩子,有個媽媽,卻跟別人說自己喪夫喪子詛咒自己兒子早死,而她司葵自個的媽媽,卻又是個被恨衝昏了頭腦的無情女人,至於幸村天音的‘媽媽們’,也算不得多好,一個是重男輕女的親媽媽,一個是滿口也不知道那句是真那句是假的司玥媽媽,倒是現在這位彩菜媽媽還不錯,可惜那孩子還來不及多感受,身體就被司葵給佔用了。
對了。她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她忘了問系統,這身體是怎麼來的了,身體裡幸村天音的靈魂又去了哪裡。在系統告之的記憶裡,只是說明幸村天音在司玥死後她的傷心和難過,後來常把自己關在家裡,並沒有告訴她後來幸村天音怎麼樣了。
能確定的也只有一點,幸村天音並沒有自殺。
作爲一個有豐富自殺理論和一些自殺經驗的人,司葵沒有發現天音的身體和她住的房間有任何自殺的傾向。
所以,司葵在心底問,“系統。幸村天音去哪了?”
“這個問題拒絕回答,您的等級不夠。”
“那我需要怎樣的等級才能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這句話讓司葵想到了當初被跟蹤時系統的無能,它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死機(?)或派不上用場。
“這個問題拒絕回答,您的等級不夠。”
司葵無語了。
在司葵面對系統再無語言的時候,和宮野崎聊得興高采烈的手冢國一總算是發現了後面樓梯上兩個孩子的存在。
“國光。小葵。你們兩個過來。”
宮野崎的目光也望了過來,有種攝人心魄的冷。
手冢握緊了司葵的手,朝國一爺爺走了過去,行了個禮,“爺爺。”再朝宮野崎一個頷首,“好久不見。宮野君。”
從系統世界的哀怨中脫離出來的司葵已經笑眼彎彎了,“宮野前輩。”
“你們都認識?”手冢國一的聲音和平常一樣沒什麼波折,在他看來幾個孩子相互認識並不是值得驚異的事情。
倒是那邊已經佈置碗筷了的彩菜媽媽和國晴爸爸兩人驚訝中又帶了份擔憂,驚的是孩子們都認識了,憂的是不知道他們已經熟悉到什麼地步了。
接下來就是一頓飯無言無語,嚴格地遵守了飯時不語的好習慣。
飯後,在司葵要幫忙收拾碗筷的時候,宮野崎就說有事情要跟她說,便在四道不同目光下跟宮野崎走上了屋頂。
頭頂上的天空還是那般的澄澈,中午的時候,陽光要比上午更爲熱些,屋頂上擺放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沒什麼精神了,司葵便把臨時弄好的白色塑料袋給拉開了,遮在了花花草草上面,避免了陽光的直照。
弄好了這個後,又在那裡鬆鬆土,修剪一下。
她不急着發問,因爲她知道宮野崎是不會讓她等太久的。
果然,宮野崎說話了,他站在離司葵不遠的地方,眼睛裡的光在日光下閃着柔柔的光彩望着司葵,聲音一如既往的暗啞,有種說不出來的動聽感。
“媽媽在臨死前託我好好照顧你。媽媽說你是個很笨又死腦筋不懂得和別人交往的孩子,她擔心你一個人過得不開心。”
很笨又死腦筋不懂得和別人交往的孩子?司玥還真是瞭解自己的這位養女呀!司葵感嘆着,手如他所想地停下,“你是司玥媽媽的親生兒子。可我遇見司玥媽媽的時候,她卻是跟我說,她喪夫又喪子。”也許是因爲同樣是一個人,幸村天音纔會接受司玥給她的那個叫葵的名字吧。
可司玥騙了天音。
“因爲她多多少少還是在恨爸爸還有那個家吧。”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宮野崎的眼中有種淡淡的落寞。他沒有繼續往下說,沒有跟司葵深究司玥爲什麼恨,只是靜靜地說,“我和宮野寒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句話讓司葵釋然了,那種恨,是很難承受的痛。
“我知道了。”
“那就好。”宮野崎在細細地看了司葵後,露出了鬆心的笑容,望着司葵那雙純淨的眼睛,宮野崎又擔憂了,“小葵。宮野寒最近有沒有騷擾你。”
司葵弄花葉的手停了下來,“沒。不過我想拜託你,能不能幫我把幸村精市綁來,我想好好揍他一頓。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歡踏上神奈川那片土地。”看來幸村精市的電話短信騷擾在司葵的心裡已經埋下了很深的陰影和復仇的種子,而這段話是半真半假的,真的是她真想好揍幸村精市一頓,新仇舊恨堆積得快發酵了;假的是,她不是不喜歡踏上神奈川那塊地方,只是,她真的不太喜歡亂跑。
聽到司葵這樣說,宮野崎笑容更深了,“好的。”
司葵點了點頭,便繼續地擺弄花草,在她身後宮野崎性情溫和地站着看她。
一時間溫情無限,但很快就被司葵一盆冷水給澆了下來,“那個。宮野崎,你要是沒事的話,可以走了吧。我不喜歡陌生人在家裡。”
宮野崎一怔,算是被陌生人那三個字給狠狠的砸了一下,無奈地笑着,“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點。”
“好。”司葵連頭都不回。
連續的幾條短信鈴聲響了起來。
司葵把小鏟子放下,走到水龍頭前把手指給仔細地洗乾淨了,纔拿起衣服口袋裡的手機,無視掉同一個號碼發過來的信息,直接按開了名爲卡魯賓(越前龍馬)的短信。
卡魯賓:後天手冢前輩生日,能陪我挑禮物嗎?
看到這條短信,司葵只覺汗顏,自家哥哥的生日她都需要別人的提醒才能記得,這個妹妹做得還真是不合格呀!沒人告訴她,其實她這具身體歷年都沒送過手冢國光生日禮物,就連句生日快樂也是順帶的。
耳朵裡叮咚一聲,系統的聲音還沒有出現,司葵就道了一聲完了。系統說,“青學系列初級任務‘陪越前龍馬逛街買禮物’啓動,任務‘送手冢國光禮物’啓動。”
司葵舔着牙齒,發短信。
葵:看你這麼有誠意。我答應了,明天早上八點在我家門口吧。
卡魯賓:好。
再次瞄向那幾條同樣號碼(極可能是幸村精市)所發送的信息,司葵還是果斷地按下了刪除鍵。
擡頭仰天,陽光無限好。
同一天空之下,越前家的小屋的某個房間裡,貓眼少年抱着毛茸茸的喜馬拉雅貓卡魯賓同學坐在牀上,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握着一張皺巴巴的紙,看上去不知道被□□了多少次有着何等委屈的紙,上面最上面一排寫着手冢國光的大名,並且還有他的生日日期。
在收到葵的回信後,龍馬心情愉悅地摸了摸卡魯賓的頭,誇獎道,“做得不錯。卡魯賓,今晚加餐。”
卡魯賓舉着貓爪歡快地喵着,貓臉髒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