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是一場笑話,所有人都在看這個笑話最後要如何結束。
蒼南實在是弄不懂,爲何要在京城內丟人現眼,這麼多百姓偷偷的觀望着,明個大街小巷都只會流傳着一件事情。
名揚四海,世代書香門第的陳家,與爲國有功的鎮國將軍累月不和,如何在京城內爆發了出來。
話說回來,這真的不是蒼南想要看到的嗎?
“將軍。”蒼南甚至是恭敬的對鎮國將軍的方向喚道,“陳閣老畢竟是長輩。”
鎮國將軍倒是也不客氣,他坐着高頭大馬,得意洋洋,仿若藐視世間所有的法度,居高臨下的看着蒼南。
估計在京城中,沒有幾個人敢用這樣的目光望着蒼南,偏偏鎮國將軍就敢。
“臣有急事要面見皇上,若是耽誤了,這是誰都沒有辦法承擔的。”將軍甚是嚴肅的說道,“怕是需要陳閣老暫且相讓了。”
陳家人都坐在馬車內,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相讓,寧可與鎮國將軍府上下所有人僵持着,也絕對不肯退讓半步。
“將軍!”蒼南無可奈何的喚道,“何必要弄得這般僵?”
將軍不以爲然的說道,“臣沒有打算與陳閣老弄僵,只是事出有因,還望陳閣老恕罪,此事關係重大,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皇上的手中,否則,我就是掉了腦袋,也不能向皇上交待。”
聽聽他的意思,是句句都在爲皇上着想,但在大街上卻寧可得罪陳閣老。
的確是很大義凜然,但話說回來,這街道並不窄,平時好些大臣的馬車並肩齊驅,也不曾發生堵塞的現象,怎麼到了他們這裡,卻堵成了這般模樣?實在是說不過去呀。
他們兩家互不相讓,只要稍稍的移開一些。
看似焦急的將軍就能夠將重要的事情帶以皇上的面前,陳閣老也不必沉默不出,明顯是對晚輩的不滿。
武將的倔強,與文臣的傲氣,在此時都表現出來了。
不知道內情的人,都以爲是鎮國將軍與陳家不和,知道內情的人卻知道,這何嘗不是淑妃與皇后的較量。
明明是地位的高低,如今卻變成了爲兩名女子撐腰,想要顯示出自己的超然來。
想想,挺可笑的。
“陳閣老。”將軍突然喚道,“失禮了。”
想來,是將軍打算硬闖了。
這可不行,蒼南是過來維持秩序的,可不是過來當個擺設,他的作用應該要重重的表現出來,否則,還來這裡做什麼?
他忙攔着將軍,嘆道,“將軍莫急,本王與陳閣老說一說。”
蒼南不得下了馬車,恭敬的走到陳閣老的馬車前,低聲與裡面的人不知說了些什麼。
見他面色犯難,愁眉苦臉,深深覺得此事不是那般容易辦得到的,他時而搖頭,時而點頭,從來都沒有如此爲難過。
將軍高高的擡着他的頭,對周圍前來相迎的臣子沒有半點好臉色,仿若只有他是在替皇上辦事的,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他有功勳在身,他有女兒做皇妃,一旦她的女兒生下兒子,極有可能是太子,誰能和他比?
再看看陳閣老家的皇后,小小年紀,一團稚氣,說是與皇上圓了房都不太可能。
將軍越是想着,越是覺得自己的外孫子像是當上了皇上,越發得目中無人。
“將軍。”蒼南終是走到將軍的面前,因爲他是站在地上,將軍則是坐在馬背上,完全沒有下來的意思,他便不得不擡頭頭,對將軍說道,“您先請吧。”
“多謝王爺。”將軍向蒼南作了個揖,揚聲道,“多謝陳閣老相讓。”
呼拉拉!鎮國將軍府的立即就向前涌去,根本就沒有考慮到蒼南還站在下面,極有可能會衝撞到。
蒼南輕輕皺着眉頭,身子已掠到極遠。
這可不是他的功夫高,是因爲他的身邊有個高手相田子在護他的安全。
如此得意洋洋,真不知道最後到底能走到何時。
蒼南重新走到陳家的馬車前,向陳閣老所在的馬車拱手作揖道,“多謝陳閣老配合。”
是的,不是“成全”,不是“忍讓”,是“配合”。
陳閣老的爽朗笑聲從馬車裡傳了出來,似乎沒有因爲剛纔的事情受到半點影響,反而覺得甚是有趣似的,便在下人的扶持下,下了馬車,對着蒼南作揖道,“畢竟是皇上分憂,何必言謝。”
是的,是在替皇上分憂,方纔那一幕,何嘗不是皇上所預料到的,那樣的僵持何嘗不是蒼南故意拖延的,陳閣老最後的忍讓何嘗不是百姓都見到的。
“陳閣老,皇上吩咐本王先帶您去休息。”蒼南笑道,“如果不棄,就請到本王的府中吧。”
“甚好,甚好。”陳閣老對蒼南很是喜愛,連連點頭,“老臣又可以與王爺對弈,想想都很開心。”
瞧得出來,他們的關係是非常的要好。
陳閣老重新回到馬車上,而蒼南則騎上小田子牽來的馬兒,吩咐着前來迎接的朝臣,直接就進宮去就好,他陪着陳家人去了他的府裡。
他的府裡平時很少會有人來往,下人更是少得可憐,空空落落的,請着陳家人小住,很是寬裕。
他們這邊是和和氣氣,似乎是故意在助長將軍的氣焰,但將軍從來就不知情,甚至認爲陳閣老是認識到自己的地位太低,不能與他抗衡,纔在蒼南的勸說下,忍讓一步。
當然,人人都說蒼南很有軍事才能,也打過幾場勝仗,但在他鎮國將軍的眼中,明明都是不值一提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麼的。
“將軍。”蒼柏宏身邊的老公公前來迎接。
蒼柏宏身邊的臣子見到老公公,都知道他是服侍過先皇的父皇,服侍過先皇,服侍着皇上,深得後宮諸人的敬重,就算是蒼柏宏見了從來都是禮讓。
將軍見了則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完全不將這些宮人放在眼中,只當他們是徹底的奴才,只配服侍着人。
所以,他只是對着老公公點了個頭,就大步向前走去。
皇上允他直接去拜見,他可不打算在這宮道上浪費太多時間。
老公公低頭一笑,完全沒有把將軍的態度放在眼中。
這人啊,凡事都要留一線纔好。
將軍很快就到了御書房,因爲走得太急,有些氣喘,畢竟是年紀大了,不比年少時的意氣風發,總歸是有些疲憊的。
這些都不是問題,他年少時在戰場上爭功,現在就要幫着女兒在後宮爭寵了。
“臣,求見皇上。”將軍不等老公公去通傳,就揚聲喊道。
這底氣可真的是夠足的,那簡單的一聲,就在花園中傳出來一陣陣的迴音,有些嚇人呢!
書房內的蒼柏宏當然聽得見,他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略有些不滿,畢竟鎮國將軍再厲害,也不過是臣子,但很快他就換上一副笑容,親自去迎向將軍。
當書房之門打開時,將軍早就站起身來,根本就沒有等着蒼柏宏開口的意思。
這可真的是太自覺了吧?
蒼柏宏扶向將軍,笑道,“將軍,辛苦了。”
“能夠爲皇上做事,是臣的職責與光榮。”將軍的嘴還是很會說話的,稍稍的對蒼柏宏心裡的不滿,有了些許的平復。可惜,這遠遠是不夠的。
“將軍,請進。”蒼柏宏竟爲將軍讓出路來。
將軍總算是識時務,連忙退了好幾步,先讓皇上進去才行。
這可真是有趣,蒼柏宏先進去時,只覺得鎮國將軍可笑而已。
“將軍,你在摺子裡面說,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蒼柏宏坐於龍椅之上,身子前傾,很是緊張的問向將軍,“到底是何事,讓將軍這麼緊張?”
將軍連忙拱手作揖,對蒼柏宏說道,“很重要的事情,臣已經帶進宮來。”
他將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竹筒藏在了腰間,真的是誰都不容易發現。
蒼柏宏不由得又皺起眉頭,怪不得他派出去接應將軍的人,根本就找不到所謂的“重要事情”,原來是將軍一直都帶在身上。
夠仔細的,他以後也要學一學。
將軍將手中的小竹筒遞到老公公的手中,老公公再交給蒼柏宏。
蒼柏宏將竹筒打開,從裡面扯出很厚的一卷紙來,慢慢的打開來看。
越看,他的臉色就越凝重,心情越是複雜,最後竟是帶着幾分冷笑。
將軍必是認爲,蒼柏宏臉上的冷笑是因爲他奉上來的事情,令皇上動怒,實際上,蒼柏宏卻是想着另一件事情。
看來,王叔派出去查事情的人,應該是可以回來了。
“朕對吉嬪不薄,但她竟然派人暗害皇后。”蒼柏宏憤怒的拍着桌子,“她的家人竟然做出這麼多爲非作歹的事情,實在是可惡。”
蒼柏宏不等將軍開口,便對將軍說道,“朕原本就覺得哪裡不對,但派出去查的人又查不到緣故,原來所有的問題都在這裡。”
將軍低頭一笑,看來淑妃給他的消息是對的,他就應該將吉嬪孃家人所有的罪證都蒐集上來,一來是解決了淑妃私罰吉嬪一事,二來是可以爲皇上分憂。
“將軍可真的是爲朕解決了一件大煩惱。”蒼柏宏突的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即就命着宮人賜座。
仿若所有的國家大事,以後都要依仗於將軍了似的。
將軍也不客氣,他可是做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