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說完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邢氏心底苦,她知道大嫂是沒有惡意的,況且她說的也是實話,說起來自己兒子那身體,能拖到現在還活着都已經是一個奇蹟了,國公府爲了他已經想盡了辦法,就是不見任何的氣色,太醫名醫看過不計其數。均搖頭無語。
有人斷言他活不過三年,只是她不甘心啊,她兒子小時候也是活潑健康的,絲毫不比秦韶差,哪裡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沖喜的事情,我也明白是夠陰損的。”邢氏說完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可是我看着睿兒的樣子,想着別人能做的事情,他都不能做,我的心裡……”
“別這樣……沒準老天垂憐,睿兒就忽然好了呢?”梅氏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能這樣勸說邢氏。睿兒的身體能好的話,還真的只能是老天開眼了。
她們兩個人的話落在了國公夫人的耳朵裡,國公夫人也是長嘆了一聲。
沖喜的事情,她也是不太贊同,只是看邢氏過的苦,老三走的也早,邢氏一個人帶着睿兒,睿兒的身體又是這樣的情況,所以即便邢氏想的偏了點,她都能擔待的住。
而且她雖然不想禍害別人家的閨女,但是也不忍心看着她的孫子就這樣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秦家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好好的一個國公門第,如今凋零成什麼樣子了。
國公夫人握着秦睿的手緊了緊,秦韶幸虧沒有再如大哥一樣去投軍,不然現在秦韶也一身風雨的在邊關,那老秦家就真的不剩什麼人了。
“祖母可是累了?”秦韶察覺到自己祖母握緊了自己的手,於是柔聲問道。
“不是。”國公夫人搖了搖頭,“繼續走吧。”她用柺杖一指腳下的路,嘆息說道。
蕭允墨與葉傾城爬的快,現在已經站在了大相國寺的正門之前。
葉傾城邁步朝前,既要跨過門檻走進去,卻被蕭允墨一把拉住了手臂。
“怎麼了?”葉傾城被拽的一腳踏在門檻裡面,一腳還留在外面,差點一崴腳,她不悅的看向了蕭允墨,“不能進嗎?”
“表妹。”蕭允墨叫了她一下,隨後就抿起了脣,一雙冰玉一樣的眸子在她的臉上來回的逡巡着,似乎是要透過她的皮囊看出點什麼異常出來。
“爲何在這裡叫住我?”葉傾城不明就裡的問道。定王殿下今天看起來十分的抽風啊,不過自從她在雪地裡“撿”到他。他就一直很抽風。
“你真的沒有什麼不適嗎?”蕭允墨的手抓葉傾城手臂抓的緊,眸光緊緊的黏在了他的臉上。
“爲什麼會有不適?”葉傾城莫名其妙的問道,“你是怕我爬了那一段山所以才擔心的吧。放心,這點點山路真的難不倒我。”
“哦。”蕭允墨見她絲毫沒有半點異樣。心雖然揪了起來,但是卻好像稍稍有點放鬆下來。“那就進去吧。”他緩緩地鬆開了拉住葉傾城手臂的手,跟着她走進了大相國寺。
他負手跟在她的身後,寸步不離的跟着她一路走進了寺廟,穿過了大雄寶殿前的廣場,在葉傾城的腳踏入大雄寶殿的瞬間,蕭允墨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從胸腔裡面跳出來一樣。
如果她真的是山精鬼魅怎麼辦?自己會不會後悔!
後悔兩個字從他的心間驟然蹦出來,他忽然擡手一把將已經走進大雄寶殿的葉傾城給拽了出來。也顧不得這裡人來人往,在衆目睽睽之下就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裡,隨後拉起了自己寬大的衣袖遮蔽在了葉傾城的腦後。
葉傾城什麼都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一個巨大的力量將自己捲了出去。隨後投入了一個她並不熟悉的懷抱之中,貼着春日並不算厚實的衣衫,她能感受到那具胸膛包裹住的心臟在砰砰的跳動着,跳的十分的有力。而且浮躁。
“你幹嘛!”葉傾城愣了半天,終於回過神來!這是永遠給她拉仇恨的節奏,還嫌她的名聲不夠壞?她怒了,掙扎着要從蕭允墨的懷裡掙脫出去。無奈蕭允墨的手臂收的死死的。一手緊緊的環繞在她的腰間,一手緊緊的將她的身體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你瘋了!”葉傾城叫道。
“我是有點瘋了!”蕭允墨被葉傾城一罵,這纔回過神來,他的心在葉傾城邁腿跨入大雄寶殿的瞬間忽然有了一絲他都難以解釋的抽痛。就好象有什麼正在從心底被抽離出去一樣。
有個人,鮮活,漂亮,可愛,卻好像在被他一步步的逼入死地。
他後悔了!
山精鬼魅又如何,他討厭的是之前的葉傾城,而現在的葉傾城,他是不厭惡的。甚至是帶着一點點的喜歡。
她不該就這樣被他送着去死。
所以他纔想都沒多想,大力的將人拽入了他的胸懷之中,他忽然很想保護她……
他緩緩的鬆開了葉傾城,看着葉傾城忙不迭的推開他。朝後退了好幾步,她甚至跑進了大雄寶殿之中,蕭允墨一驚,伸手想要再去抓她。卻發現她絲毫無損的站在大殿裡面怒目着他。
大殿裡面兩側分立的羅漢金相神態各異,碩大無比,帶着或悲憫,或凶煞的眼神俯瞰着在它們腳下來來回回的芸芸衆生,而大殿中央那高大的需要人擡頭仰望着的佛祖則拈花盤膝,雙眸低垂,似閉非閉,似笑非笑的看着蒼生大地。
葉傾城宛若人羣之中的一股清流一樣俏生生的站在大殿裡面,她就是生氣起來的樣子都那樣的生動鮮活,讓蕭允墨的心底忽然齊漲了起來,似乎是被什麼他都不太明瞭的情緒給塞滿了。
蕭允墨看着葉傾城那一臉的怒容,笑了起來。
“你還笑?”葉傾城見他一笑,更怒了。這人是有毛病吧!
他剛纔的舉動顯然落在了很多人的眼底,明天不知道京城又要傳出什麼鬼傳言了。
被葉傾城一吼,蕭允墨絲毫沒有半點惱意,反而笑的更厲害了起來。
“你是故意的吧!”葉傾城真的被他笑的氣急,“我要回去了。你別跟過來。”
葉傾城氣呼呼的朝外走去,與攙扶着祖母進殿的秦韶不期而遇。
葉傾城一看見到熟人了……心底就是一陣的哀鳴,真倒黴!
秦韶一行人顯然將剛纔發生的一切都納入了眼底,國公夫人與幾個兒媳婦均是一臉的震驚。而秦韶卻是鎮定淡漠,只有微垂的眼底劃過了淡淡的暗色。
“表妹。”見葉傾城要跑,蕭允墨馬上過來攔住了葉傾城的去路。
他一轉身也見到了大殿外站着的國公夫人,秦韶等人。
國公夫人拉着秦韶還有幾個媳婦一起過來見禮,趁着蕭允墨回禮的瞬間,葉傾城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大相國寺。
蕭允墨有心去追,但是國公夫人再次,他不能不知禮儀。只能敷衍着回了禮,“國公夫人,子衿,本王還有點事情,這次就不多說什麼了。莫要見怪。”
“殿下有事便去忙吧。”秦韶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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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允墨朝他一拱手,飛也似的追出了廟門,等他跑出去之後,哪裡還見的到葉傾城的身影。
糟糕了。蕭允墨一陣的懊惱,若不是被秦韶他們阻攔了一下,表妹哪裡可能跑的那麼快。
“今日倒是真的看了稀奇了。”國公夫人見蕭允墨急三火四的追着葉傾城跑出去,笑道,“平日都聽說是洛城郡主追着定王殿下到處老,如今怎麼反了過來了?”她說完看着秦韶,“我老眼昏花的,剛纔是定王殿下一把將洛城郡主給拉到懷裡了吧。”國公夫人問自己的孫子道。
“是。”秦韶在心底不屑的哼了一聲。恭敬的回道。
“嘿,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膽大妄爲……這大庭廣衆的。”國公夫人感慨了幾句就邁步進殿。“你啊,要是什麼時候也想定王殿下那樣對女子上點心,我就豁出老臉去,也替你將那姑娘給求了過來給你當媳婦。”國公夫人一邊走,一邊數落自己的孫子道。
國公夫人這麼一說,梅氏心底也跟着冒起了苦澀的泡泡。
她拉着邢氏說道,“說起來,咱們可都是爲了兒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她對邢氏同病相憐道。
人家兒子是身體不好,要衝喜,她兒子可還,身體好,樣貌好,什麼都好,就是看不上半個姑娘!梅氏越想越是難受,上次她試着放了兩個美豔的丫鬟進秦韶的房間,結果那兩個丫鬟第二天哭着跑了回來,她還心頭一喜,以爲自己兒子終於開竅欺負了人家呢。結果欺負是真的欺負了,只是這個欺負不是那個欺負,秦韶可好,愣是叫兩個嬌滴滴的美豔無比的丫鬟在他房間外面站了一夜的馬步!
哎呀媽呀,她是做了什麼孽啊,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兒子來叫她操碎了心呢。
在梅氏的心底,自己這兒子秦韶大概是真的喜歡男人了……
如果秦韶能像人家定王殿下一樣主動抱住姑娘,哪怕那姑娘就是洛城郡主,梅氏夫人現在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