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城將自己剛纔所見所聞與蕭允墨說了一遍,蕭允墨的眉峰一簇。
“你說的可是真的?”他沉聲問道。
“我和你說假話會長肉嗎?”葉傾城說道,“你愛信不信,不信就算了,我已經叫素清去找建安公主現在的下落。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這個院子裡。”
蕭允玄也很可能將建安公主馬上送出去,免得在這裡惹出什麼事情來。
“若是真如你所說,建安現在一定還在這個院子裡。”蕭允墨說道,“將建安送出去的路上若是發生點什麼事情,那就真的丟光了皇家的顏面了。蕭允玄不可能不知道。”
“這麼說你是相信我說的了?”葉傾城問道。
“信。”蕭允墨鑑定的點了點頭,葉傾城根本不需要編造一個如此匪夷所思的謊言出來,若是站在蕭允玄的立場上,自然是希望他與葉傾城之間真的鬧出點什麼事情出來,只要自己與葉傾城做出什麼醜事被人發現,那儲君之位,他就不要想碰觸到了。父皇不會允許一個喪德,好色之徒承繼大統。即便他去父皇面前哭訴他是被人陷害的,那又如何,連這樣卑劣的手段都躲避不開,又如何有能力坐穩那個位置。
蕭允玄這一招,的確夠毒辣,即便父皇將來看在惠妃娘娘的面子上對他的態度略有改觀。但是葉傾城與葉嫵城也一定會反目,平江王府也將分化成兩派。自己的後院都在起火,又哪裡有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
“行了,這件事情,你交給我就好了。”蕭允墨對葉傾城說道。
“好啊。我已經叫素清去找公主的下落了。”葉傾城說道。
“這事情還有誰知道?”蕭允墨問道。
“秦韶。”葉傾城說道。
“你剛纔是和秦韶在一起的?”蕭允墨更是皺眉問道。
“是啊。不過你放心,秦韶不會壞事。”葉傾城說道。
“你爲何如此的肯定?”蕭允墨問道。
“他很討厭蕭允玄。”葉傾城說道,“所以他不會去和蕭允玄告密。若是他想告密的話與蕭允玄站在一起的話。當時偷聽的時候只要他露出點馬腳,被金公公發現,我就完蛋了。”
“說的也是。”蕭允墨點了點頭。“只是秦韶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我就不知道了。”葉傾城一攤手。
“好了。我明白了。你且在一邊看好戲就是了。”蕭允墨擡手拍了拍葉傾城的肩膀,“你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就好。”
“是。”葉傾城笑着點了點頭。
她也想自己去揭穿建安公主的醜態,但是畢竟她現在手裡能用的只有素和與素清兩個人,對着院子又不是十分的熟悉。出了這樣的事情,蕭允玄一定會加強戒備,防止別人靠近,若是她盲目的擅自行動,沒準反而將自己給賠進去,那就不值當了。
蕭允玄構陷蕭允墨的目的無非就是爲了奪嫡,葉傾城看得很清楚,所以將這件事情告訴蕭允墨,讓蕭允墨利用這事反將蕭允玄一軍是最好的。
想要利用她?那就先嚐嘗被人利用的滋味吧。
建安公主現在身中媚毒,如蕭允墨所說,蕭允玄必定不敢將人隨便的帶出去,萬一風聲走漏,那就是讓整個皇家都丟了顏面,所以要替建安公主解毒,就肯定是在這個院子裡了。
蕭允墨與她不一樣,既然蕭允墨現在已經走上奪嫡那條路。身邊可供驅使的人便不會少了。總比她只靠兩個侍女要強少許多。
蕭允墨與葉傾城說完話,剛要離開,素清就匆忙的走來,她見蕭允墨也在,一時之間愣住,也不知道自己打探到的事情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查到什麼就說。”葉傾城說道。“表哥是自己人。”
蕭允墨被葉傾城一句自己人說的渾身舒泰,他略帶暖意的看了葉傾城一眼。
如果不是這丫頭今日機靈,真不知道她和自己會落在什麼樣的境地之中。
“是。”素清聞言無需再隱瞞什麼,對葉傾城一行禮,“二位殿下,康王與公主都沒了蹤跡,不過奴婢倒是發現了那位跟在康王殿下身邊的公公,他就在最東面的一個小院子門前守候着,只是奴婢不敢靠近那個院子。那院子周圍守衛很多。”
葉傾城與蕭允墨對看了一眼,人多半就是在那邊了。
蕭允墨剛要朝外走,就聽到素和在外面示警,“秦大人您來了。”
“你們郡主是不是與定王殿下都在裡面?”秦韶的聲音藉着就飄了過來。
葉傾城與蕭允墨兩個對看了一眼,蕭允墨一頷首,葉傾城則對素和說道,“請秦大人進來吧。”
話音才落,片刻間,秦韶就闊步走了進來,“臣參見王爺。”他抱拳行禮,“事關緊急,臣也不多贅述了。素清剛纔發現的院子是康王殿下的障眼法。實際上公主是被安置在西北角的一個小院子裡。”他的耳目比常人靈敏,所以剛纔在外面已經聽到了素清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蕭允墨一驚。
“相信臣。”秦韶撩衣跪倒,“那西北角的有一個小竹屋,屋子裡面有一個夾室。那裡本來就很少有人會去,所以很難被找到。”如果他不是活了兩世,只怕也是找不到那邊。剛纔與葉傾城分開之後,他就去找公主的蹤跡,他也去過素清去過的地方,但是總覺得依照蕭允玄素來的做法,那地方越是顯眼就越不應該是目標所在。
蕭允玄這個人陰的很,擺在明面上的一定不會是真的。所以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地方,於是用輕功快速的略過去。
那房子雖然清幽,看起來一個人都沒有,卻是被秦韶發現了康王府暗衛的蹤跡。蕭允玄居然將自己的暗衛都放在這裡,那這裡應該纔是真的藏匿公主的地方。
“秦韶你確定?”蕭允墨不知道是應該相信素清還是應該相信秦韶。
蕭允玄既然將公主留在這裡,就不會給他很多的機會,也就是說。機會只有一次,若是押錯了,便是前功盡棄。
“殿下看這個。”秦韶十分淡定從容的給蕭允墨展示了一個字條,蕭允墨一見,臉色就是一變,“原來是你。”他失聲道。
“是臣。”秦韶淡淡的一笑,“臣願助殿下一臂之力。”
“行了。明白了。”蕭允墨點了點頭。對葉傾城說道,“你且出去與你姐姐在一起,就等着看戲吧。”
“好。”葉傾城也微微的一笑,隨後看向了秦韶,不知道他剛纔給蕭允墨看的是什麼,居然讓蕭允墨在頃刻之間就選擇相信他說的話。秦韶給蕭允墨看的那幾個字,就是之前蕭允墨回京的路上接到預警的紙條上的幾個字。蕭允墨現在才知道那時候及時提醒他的人便是眼前的秦韶了。那他自然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秦韶的話。
秦韶也看了一眼葉傾城。只是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便各自躲避開來。
秦韶與蕭允墨一前一後的走出去,葉傾城這才帶着素和與素清慢吞吞的假裝一邊欣賞景色,一邊去找葉嫵城。
素和與素清雖然不知道郡主在搞什麼,但是牽扯到了好幾位王爺,外加一位公主,她們兩個也是明白事態嚴重。自是嘴巴如同上了鎖一樣,絕口不提此事。
葉嫵城不知道葉傾城跑去哪裡,只有留在原地等,和那幾個女學的同窗說了好一陣子話纔看到葉傾城帶着素和與素清慢吞吞的走回來。
“你去了哪裡?”葉嫵城與那幾個貴女告辭出來,埋怨葉傾城道。“我都等你好久了。”
“你不是有話要和定王殿下說嗎?我這不是多留了好多時間給你?”葉傾城故作天真的眨眼說道,她看了看那亭子,“怎麼定王殿下不在了?他走了嗎?”
“定王殿下貴人事忙,總是不能留很久的。”葉嫵城也是心底有點悶悶不樂的,好不容易見到一次蕭允墨,纔將荷包給他,本以爲能與他多說幾句,卻不想他看起來並不是十分在意那荷包繡的是好還是壞。這叫葉嫵城原本揣着的一肚子的熱情頓時冷卻了大半,她的心情亦是變得悶悶的。
既然現在葉傾城問起來,她只有硬着頭皮替蕭允墨解釋道。
“那表哥可喜歡你送的荷包?”葉傾城故作關心的問道。蕭允墨喜歡不喜歡葉嫵城送的東西其實和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自然是歡喜的。”葉嫵城爲了在葉傾城面前撐場面,假意含羞笑道,“那荷包本就是他託我做的。又怎麼會不喜歡。”
“表哥喜歡就好。你的心思也沒白費。”葉傾城笑道。“對了。太妃娘娘怎麼還不來?”
“太后與太妃那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到場,太妃從宮裡起駕到這裡那儀仗也是浩浩蕩蕩的。所以肯定是會慢一些的。且多等等就是了,這煙波院裡面風景宜人,也比外面風涼,郡主也不用着急回去,少安毋躁嘛。”葉嫵城今日不管怎麼說都見到了蕭允墨,將荷包送了出去,心情還是不錯的,所以也願意和葉傾城多說兩句。
最最重要的是,她今日覺得葉傾城好像真的對蕭允墨死心了,剛纔在煙波閣見到蕭允墨的時候,葉傾城一直都是將他們兩個推在一起的,從葉傾城的眼底也看不到之前的那種叫人厭惡的癡迷之色。
這麼說來,以後倒真的可以像蕭允墨說的那樣與葉傾城的關係稍稍緩和一些了。
想到這裡,葉嫵城對葉傾城的笑容也就真了幾分。兩個人一起在院子裡閒逛着。
葉傾城因爲心底有事,所以顯得不是那麼熱情,葉嫵城以爲她是惦記着葉妙城,完全是興趣缺缺的樣子,心底就直笑葉傾城,爲了一個不入流的庶女。卻是要錯失多好的人前露臉的機會。
葉傾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都快要等到她睡着了,才聽到有院子裡的僕人過來一一通知,“太妃娘娘的鳳駕已經到了煙波院所在的大路路口了。大家趕緊去臨水居前的廣場迎接。”
衆人聞言紛紛起身朝臨水居前的廣場圍攏過去。
葉傾城與葉嫵城跟隨着大家的步伐一起走,葉傾城四下看了看,見蕭允墨也趕了過來,秦韶的身影從不知道哪裡也冒了出來,過了不久,康王殿下也帶着另外一名太監走了過來,唯獨不見建安公主殿下。
“怎麼沒看到你的那位好友?”葉傾城故意扯了扯葉嫵城問道。
“誰?”葉嫵城微微的一怔。
“建安公主啊。”葉傾城說道。
“哦,人家是公主,我哪裡知道。”葉嫵城說道。
這廣場上有點曬,不過爲了迎接太妃娘娘的到來,大家都不敢有怨言。
好在太妃娘娘的鳳駕還不算慢,沒讓大家在太陽底下曬多久,兩隊侍衛從大門的方向進來,接着是兩隊太監開路,後面跟着的是兩隊宮娥,緊接在宮娥的身後,是由十六名太監合力擡着的一座碩大的步輦。步輦上紅漆在陽光下十分的醒目,還用金漆勾勒着邊,描畫着蓮花,飛鳥等吉祥的花卉與飛禽,看起來異常的華美。
步輦上端坐着一名上了點年歲的宮裝女子。
大家紛紛跪倒在地,葉傾城也跟着一起跪下。她的身份是郡主,自然排的朝前一點。
等在場的衆人呼了三千隨後,閔太妃擡了擡手,“今日是叫大家來玩的,不用這麼拘束,又不是在宮裡。都起來吧。”
得了閔太妃的恩准,衆人這才紛紛的起身。
“怎麼沒看到建安那丫頭啊?”閔太妃環顧了一下,隨後笑着問蕭允玄。
“建安剛纔稍稍有點中暑,已經叫了太醫了,所以沒能來給太妃娘娘請安,一會等她好點了,自會讓她來太妃娘娘這裡領罪的。”蕭允玄笑道。
“那丫頭身體可有事情?”閔太妃一聽建安公主中暑了,忙着急的問道。
“太妃娘娘放心吧。只是小事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蕭允玄笑道。
小事?呵呵!葉傾城在心底冷笑了起來。
這事情放在建安公主身上就是小事,要是放在她的身上,只怕今日她就要被口水給淹死在這煙波院裡。
“那就好那就好。”閔太妃連說了幾個那就好,就招呼大家不要圍在這裡了。
煙波院的主人,也就是那個隱退了的閣老過來引得大家都去落了座。座位是安排在一個水榭之中的,水榭對面有一個大戲臺,閔太妃喜歡看戲,所以主人拿了戲牌過來讓閔太妃挑選,臺子上現在演的是開場的鑼默,叮叮咚咚的敲的好不熱鬧,幾個仙童模樣打扮的人在臺子上翻着跟頭。水榭裡爲了配合一下閔太妃的喜好,不時的有人叫好。
閔太妃樂呵呵的點了幾處戲,牌子被拿下去,戲臺上就開始演了起來。
反正咿咿呀呀的唱的是什麼葉傾城也沒聽得太明白,她看了看蕭允墨,秦韶,蕭允玄幾個人。見這三位都是安穩如山的坐着,她就微微的一撇嘴,再做一次印證了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句話了。
反正蕭允墨叫她等着看熱鬧,那她等就是了。
戲臺上唱的正熱鬧呢,就聽到院子的一邊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如同悶雷炸響一樣,頓時驚的在場的衆人紛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怎麼回事?”閔太妃也是聽到了動靜被嚇了一跳,她一邊看一邊問道,臺子上的戲還在繼續,只是現在已經沒人看了。
一道黑乎乎的濃煙從院子的一處騰起。看樣子與這裡隔的也不是很遠。
“這是走水了?”閔太妃看了之後驚問道。
“太妃娘娘不要驚慌,應該不是什麼大事。”煙波院的主人是陪在太妃的身側的,忙過來安撫道。
“哦。”閔太妃見那黑煙滾滾的,在青天白日下十分的觸目。也沒了聽戲的心思,對閣老說道,“你趕緊叫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了。”
“是。”閣老應了一聲,叫手下的人過去看。
沒過多久就有人過來回報,“是走水了,火勢很大,已經在東南一帶燒的厲害起來。”這大夏天的。木頭都是被曬的透透的,着起火來自然是氣勢洶洶。
“看今日這風向,還請太妃娘娘移駕去西北的方向避一下吧。”蕭允墨起身對閔太妃行禮說道。
“對對對。請太妃娘娘移駕吧。”主人家自然不敢怠慢,閔太妃身份尊貴,自是不能被薰着什麼的。
“那就去那邊吧。”閔太妃被宮娥攙扶着起身,大家戲也不看了,浩浩蕩蕩的陪着太妃娘娘撤去西北角。
“對了。建安在哪裡?”蕭允墨忽然問道。“這走水了,萬一她要是在危險的地方可怎麼是好?”
蕭允玄的眉心幾乎不可見的皺了一皺,“建安她現在很安全。不用擔心。”
“皇兄將建安安置在了何處了?”蕭允墨關切的問道。“建安這丫頭是最得太妃娘娘的歡心的,若是出點什麼岔子,太妃娘娘可是要心痛的。”
“對對對。”閔太妃被人扶着走,聽到了蕭允墨的話,忙停住了腳步,“趕緊將建安叫來啊。”她對蕭允玄說道。“這走水的事情可不是鬧着玩的。”
“太妃娘娘放心吧。”蕭允玄心底恨極了蕭允墨。臉上卻依然要笑的十分溫和,“建安肯定沒事。”
“總要見了人才安心。不如皇兄告訴我建安在哪裡,我去接她過來。”蕭允墨十分誠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