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丙吃了兩口就覺得不是滋味了,葉傾城一定是在惡整他,這全隊其他人都在眨巴着大眼睛狼哇哇的看着他,就是有再好的胃口現在也難免被人看的有點吃不下去。
這個吃貨第一次感覺到被人看着吃飯是有多難受。他本是撕了一條兔子腿在手裡拿着,可是現在卻不得不放下,他訕訕的看向了葉傾城,說道,“頭兒,他們這樣看着我,我實在有點吃不下啊。”
“吃。這是你該得的。”葉傾城悠哉悠哉的坐在一邊慢條斯理的撕着手裡的兔子肉說道。“我不是也在吃嗎?”
“可是他們都不敢看你,全盯着我看?”方大丙爲難的看着葉傾城。
葉傾城稍稍的擡了一下眼皮,心情大好,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我之前說過什麼?”葉傾城問道。
這……方大丙想了想,還是丟掉了手裡的兔子腿,將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起身站了起來,“我們是一個整體,一個隊伍!”他站好之後朗聲說道。
“那你願意陪着他們一起?”葉傾城斜睨了方大丙一眼。
方大丙眼巴巴的瞅着一桌子的好吃的,嚥了一口口水,最後還是咬牙點了點頭。
“說說看你今天有沒有錯?”葉傾城緩聲問道。
方大丙先是一愣,隨後臉皮子一紅,”有。”
“錯在什麼地方?”葉傾城又問道。
“我雖然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眉頭提醒自己的隊友。”方大丙喃聲說道,他現在忽然明白爲什麼葉傾城要讓所有人都看着他吃東西了。她果然是在罰他!只是這種罰的方式要比打罵他還要讓他記憶深刻……方大丙頓時肅然起敬,一昂自己的頭,“頭兒的良苦用心,屬下明白了。”他高聲說道。
“很好。既然你們都明白了,那麼就去綁上沙袋,每個人先掛五個,圍着校場跑上四圈,就當是爲你們的過失代替懲罰了。跑完之後回來用膳。”葉傾城這才緩緩的說道。
沙袋?
衆人頓時看向了院子的一角,他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些小沙袋,卻並不知道這些沙袋的用處,現在終於明白了……
有錯就認罰,這些人這點自覺性還是有的,況且那一桌子的美食也着實的誘人,大家一個個的饞蟲都被勾出來了,他們既然選擇了留下來。就會絕對服從葉傾城的命令,況且他們一個個的也都看出來葉傾城是在用心的訓練他們,只是她的方式與別的百戶差別實在太大,所以在外人看來,到好像是葉傾城在胡鬧一樣。
他們在張彪的帶領下動作迅速的每人繫了五個沙袋在身上,然後魚貫而出。
這五個小沙袋一開始不是什麼負擔,但是一跑起來,大家可就領教了這幾個沙袋的威力了。
這四圈跑下來。竟是比之前流的汗更多了。大中午本應是休息的時辰,這一堆人綁着沙袋在校場上跑來跑去,倒是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
“葉百戶的花樣真多。”有人站在一邊嘖嘖的搖頭。
“我們這幾個兄弟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折騰死了。”
“可不是,你看他們腰裡還帶着沙袋,又不是驢子。”
“哈哈,管他們呢,他們吃的用的住的都比咱們好,自然別的方面是要遭罪的。”有人擠眉弄眼的說道。
“你說那位葉大人是不是心裡面有點不太對勁啊。”又有人小聲的問道。
“去去去,別瞎說,人家還有公主的封號,你這麼說,要是傳入她的耳朵裡面,小心腦袋不保。”
校場上的十幾個人雖然時不時的耳朵裡面刮到一點點的閒言碎語,但是誰都懶的理會這樣的話。
等大家用過午膳之後,稍事休息,葉傾城就開始她所說的抗擊打訓練。
先是叫大家用腿去踢木樁,她早上找素和去帶新給南宮瑜,就是請他先幫樹立起十幾個一人多高的大木樁起來,在木樁邊上還挖了一個大的沙坑,裡面放滿了沙子。
皮肉結結實實的踢在厚實粗糙的木樁上,不消一會的時間,整條腿都疼的發麻,挽起褲管看看,小腿上的皮肉全數都又紅又腫,大家忽然明白了葉傾城中午說的那句話的含義,現在每個人的心底都對葉傾城咬牙切齒的!這不是有毛病嗎?好好的腿一下下的朝木樁上踢!不過也誠如葉傾城所言,很快,大家都覺得已經沒什麼力氣去想恨不恨葉傾城的事情。因爲踢腿完畢之後是用手去拍木樁,直到將雙手的手掌拍的紅腫了老高起來,這才罷休,而接下來的事情,大家就更懵圈了,站在沙地裡一次又一次的用背部朝沙地裡筆直的摔打下去!
這半天下來,果然大家連罵人的力氣都已經消耗殆盡,一個個恨不得趴着回到營地之中去。
南宮瑜站在一邊默默的觀察着葉傾城練兵的方式,不由又是驚詫,又是讚歎,直到葉傾城將人帶回之後,他才緩緩的一笑,側頭對跟在自己身側的一名百戶問道。“你們可有暗盤?”
“啥?”那名吳百戶假裝聽不懂的問道。
“別裝蒜!”南宮瑜笑罵道,“我還不知道你們?你們一定暗中開了堵盤,說吧要是買葉百戶贏的話,賠率是多少?”上一次葉傾城考武狀元,他一時興起將賭注押在了葉傾城身上,結果賺了一個盆滿鉢滿,這次他覺得也七不離八了。
“嘿嘿。”吳百戶撓了撓頭,“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千戶大人。”軍中嚴禁賭博,不過南大營對於這一項管的還是比較鬆的。大家暗中開個盤子什麼的,張如錦大人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趕緊說。”南宮瑜擡腳在吳千戶的屁股上輕踹了一腳。
“一賠五十。”吳百戶笑道,“大人有興趣?”
“我押三年的俸祿,在葉百戶的身上。”南宮瑜笑道。
“大人!”吳百戶一聽頓時就是一愣,“三思啊。”
“就是三思之後才下的決定。”南宮瑜笑道,“你只管去辦就好了。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不懂嗎?”
“是。”吳百戶立馬點了點頭。
他尋思了一下,本來他拿了一百兩銀子是要押在孫百戶的身上的,但是好像千戶大人的說法也很對啊,萬一要是被葉傾城給贏了呢?一賠五十啊!那就是五千輛銀子了!這……好誘人!吳百戶再三琢磨了一下,心一橫,賭了!就押在葉傾城身上了!反正南宮瑜吩咐他不管葉傾城要什麼都第一時間去辦,他爲了贏錢也要將這個差事給辦好。
一連幾日,秦韶都沒有回府,只是到晚上差人回來給葉傾城帶個話。開始葉傾城也沒在意什麼,畢竟她白天要忙訓練,晚上還要畫圖製作訓練計劃等等,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國公夫人這幾天比較消停,或許那天被秦韶的話給嚇了一跳,反覆的思量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爲的確是有失了一位國公夫人的風範了,簡直就如同市井蠢婦一樣眼皮子淺薄。好在她是求了一部方丈的經文,也不至於現在手忙腳亂的。但是葉傾城的親姨母畢竟是惠妃娘娘。她不得不思量這一點,
葉傾城自進入了秦府之後,一直都十分的謙和,什麼架子都沒有,任由別人怎麼說,她幾乎都不動怒,所以她如此也是讓這國公府裡很多人都忘記了葉傾城的身份和背景。
現在國公夫人思量下來,也是驚的一身一身的汗。
蕭允墨現在是太子,那是葉傾城親表哥,將來若是蕭允墨登基,那葉傾城的地位就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公主了……老太太爲了國公府着想,也爲了秦韶着想。覺得自己也要收斂點了。
她也只能壓制住自己心底的不甘,暫時消停了下來,葉傾城目前爲止是沒有犯錯,但是隻要被她抓到一個錯漏,那以後再看她怎麼拿這個錯漏去要挾一下平江王那個老匹夫!
說來說去,老太太看不上葉傾城是一方面,最主要還是氣平江王仗勢壓人。她又不能去找平江王怎麼樣,只能將怒氣轉嫁到葉傾城的身上。
梅氏見自己的兒子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有點坐不住了,這日她等葉傾城回來,親自來了一次寧遠閣。
葉傾城見是自己的婆婆來了,忙起身相迎,這個婆婆對她一直都不錯。
“母親。”葉傾城給梅氏讓了座之後問道,“可是有什麼事情?”
“韶兒他今日還不回來?”梅氏看了看室內,目光落在了放在牆角的一張軟榻上,心裡已經有了一點眉目。
她也對寧遠閣裡面的事情有點耳聞,聽說過自己的兒子與媳婦雖然是在同一個房間裡面,但是卻是分牀睡的。
本來她對這個傳聞置之一笑,但是現在秦韶幾天未歸,又在兒子的房間裡面看到軟榻,她就覺得大概這事情可能是真的了。
她的心底不由微微的一動。
“是。”葉傾城點了點頭,小心的應對着。
“你們兩個最近可是有了什麼誤會?”梅氏又問道。
“沒有啊。”葉傾城搖了搖頭,梅氏夫人不會以爲是秦韶與自己鬧了矛盾所以纔不會來的吧。
“沒有就好。”梅氏笑了笑,“對了。我做了一點韶兒喜歡的吃的東西,這東西可是放不得,既然韶兒說晚上不回來了,不如勞煩你幫忙把這東西給韶兒送去,你也知道他忙起來就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歸家。旁人去送我可是不放心,你是韶兒的媳婦兒,這事情交給你,我最放心了。”
“是。”葉傾城點了點頭。
“那就好。”梅氏起身拉住了葉傾城的手。“我聽韶兒叫你阿蘅,我可以叫你阿蘅嗎?”
面對着梅氏的嫣嫣笑顏,不能兩個字,葉傾城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
“自然是可以。”葉傾城笑道。她微微的垂眸,將目光落在了梅氏握住她的手上。
那是一雙保養的極好的貴婦人的手,即便年紀上身了,這手依然白皙柔軟。
“阿蘅,祖母她年事已高,這麼多年來大家都哄着她,捧着她,未免有的時候心氣會高了一點。若是你能擔待就多多擔待一下。”梅氏低嘆了一聲說道,那日秦韶將葉傾城從佛堂裡面帶出來直接去找國公夫人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本來她是一位這小夫妻兩個是因爲感情好,所以秦韶才如此極力的護住葉傾城。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事情比她料想的要複雜一些。
按照常理來說,葉傾城被秦韶帶回來理應兩個人如膠似漆的黏在一起纔是,可是秦韶一連好幾天都不回家,這就真的叫梅氏夫人有點看不懂了。她思來想去的,覺得還是因爲祖母的緣故。
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跑這一趟,葉傾城畢竟還是洛城公主,蕭允墨又是當今的太子,祖母這樣繼續鬧下去,若是真的惹急了葉傾城。對國公府一點好處都沒有,對秦韶也是。
“是。媳婦明白。”葉傾城低眉說道。
“你是個好孩子。之前外界對你的傳聞很多,但是這一年多相處下來,我倒是覺得那些傳聞有點過分了。”梅氏夫人安撫葉傾城說道,“祖母她老人家平日裡不出門,想法也比較古板。你也不要生氣。以後若是真的有了什麼委屈,自可以和我說。也別和韶兒置氣。好嗎?”
“哦。”葉傾城心下了然,這婆婆是真的以爲自己和秦韶吵架了……
她是個後知後覺的。本來不覺得秦韶幾天不回來是個什麼大事,但是現在被梅氏一提,她也覺得秦韶是不是在生氣啊……
那天他好心好意的將她從佛堂帶出來,結果自己不光不領情,還說叫人家不要對她太好……
葉傾城這纔有點囧了。
“母親放心,我會去和秦韶好好說。”葉傾城說道。如果真的是因爲她的緣故,秦韶不想回家,那她還真的要去道歉一下了。別人一片好心。到了她這裡成了驢肝肺了,如果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她與秦韶交換一下位置,估計她也不會開心。
“那就好。”梅氏拍了拍葉傾城的手,“好孩子,一會我讓人將湯送過來,你就直接送去。”
“恩。”葉傾城應了下來。
不久之後,葉傾城換過了一身衣服。帶着素和與素清還有梅氏夫人送來的一份雞湯,坐上了靖國公府的馬車直奔北鎮撫司衙門而去。
秦韶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發愣,桌子上攤開的案卷他已經很久沒有翻動過一張了。
雖然他這幾天沒回家,在衙門裡面看卷宗,但是心思卻總是有點集中不起來,白天尚好,晚上不由自主的就會想起葉傾城。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睡的踏實不踏實,最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有沒有半點想起他啊……
每次他打發回府去報信的人回來都說公主殿下只說了幾個字,“哦。知道了。謝謝。”
秦韶就覺得自己心痛!
他是結結實實的陷落進去了,可是她呢……
唯恐避之不及。
什麼叫不要對她太好?她是他的媳婦啊,他不對她好,難道要對其他女人好嗎?
秦韶不是沒想過找個別的女人回去刺激刺激葉傾城,但是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就過去了。
他真的不想這麼做,如果這麼做了,葉傾城依然不在乎。那他要怎麼收場?
這幾天秦韶真的是心煩意亂的不得了,人口失蹤的案件又在遞增,現在各地衙門已經抗不住壓力,紛紛朝錦衣衛求助了,但是陛下又吩咐過這件事情牽連一定不小,必須要暗地裡查。各地官員叫苦不迭,就是錦衣衛的壓力也是很大。
“大人,您夫人在外面求見,要放她進來嗎?”就在秦韶煩的恨不得要將滿桌子的案卷都扔出去的時候,門上的一個小旗忽然跑進來稟告。
秦韶聞言猛然站了起來,起的有點猛了,椅子在他的身後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劃地的聲音。
“確定是我的夫人?”秦韶不顧形象的一把抓住了那小旗的衣襟,問道。
“大人息怒。”小旗嚇的一個哆嗦,平日裡秦韶在錦衣衛就是冷口冷麪的,這下一抓住他的襟口,那眼神簡直可以用可怕兩個字來形容。“那漂亮的夫人是這麼說的。屬下看了馬車上的標記也是靖國公府的。”
“那你還不趕緊去將人領進來?”秦韶一推那小旗,隨後自己將小旗撥開,打開了房門,“我自己去迎她。”說完他邁開大長腿,直接幾步就跨的不見了蹤影。
那小旗驚魂未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衣襟,忙追了出去。
秦韶走的很快,心好像也隨着自己的步子要飛起來一樣。直到走到門口,看到了黃昏日暮之中站在衙門口的人。他纔在心底稍稍的書了一口氣。眼眶甚至有點微微的溼潤起來。
他原來是這麼的想她。
想到一見到她的時候,心都會有點微微的發痛。
他放緩了腳步,深吸了幾口氣,藉以平緩自己的心情。
”你來了。“他故作冷淡的說道。
“秦韶。”葉傾城看到了從門裡走出來的俊美男子,展顏一笑,朝他揮了揮手。
在葉傾城朝他揮手的瞬間,秦韶忽然想展臂去將她納入懷裡,他忍了又忍還是沒這麼做。
秦韶抿了抿脣。“我今天會很忙。”他假裝冷漠的說道。“不是找人說了,今天不回去了嗎?”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掩飾掉他內心的激動一樣。如果她說她想他回去的話,那他會毫不猶豫的和她一起回府。秦韶的心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來,她會這麼說嗎?秦韶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我知道你不回去啊。母親讓我來送湯給你。”葉傾城絲毫沒有察覺到秦韶的眼底閃過了一絲失落之意,因爲她已經轉過頭去從素和的手裡將盛湯的罐子取了過來。“還燙着。”葉傾城摸了摸外面包裹着的棉布套子,這才轉過身來看着秦韶笑道,“母親對你可真好。你一會趁熱喝。別辜負了她老人家的心意。”
秦韶的心底一空。他機械的伸出手臂。木然的接過了葉傾城遞過來的罐子,捧在了手裡,雙目有點失神的看着葉傾城。
難道不是母親叫她來送湯,這麼多天她就一點都不想他嗎?一點都不想來看他?一點都不想問問他究竟在忙什麼,爲什麼都不回家?
秦韶現在說不出自己的心情是怎麼樣的。
“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
葉傾城見秦韶將湯罐子已經捧在了手裡,於是拍手笑道。“那我回去了。”
還真是一點都不流連啊……
秦韶的脣角暈起了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苦笑。
“恩。”秦韶迅速的轉過身來,他怕他再多看她一眼會忍不住質問她。
真可笑,他又愛上一個根本不會愛他的人……
宿命輪迴。即便物是人非,難道他也逃脫不了這個魔咒嗎?
還是斷了吧……斷了對她的思念,斷了對她的念想,在他還沒有遍體鱗傷之前。
“對了,秦韶。”他才轉身走了一步,就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從後面拽住。
他的腳步驟然停住,整個人都僵在了衙門的大門之內。
“我有話和你說。”葉傾城小聲說道,“你能給我一點點的時間嗎?”
“說什麼?”秦韶的心猛然一跳,他想轉身,但是還是堪堪的忍住了,他不由收緊了自己的雙臂,緊緊的抱住被他護在胸前的湯罐子,就好象他抱住的是葉傾城一樣。
“有沒有方便的地方?”葉傾城看了看周圍,問道。
“那你隨我進來吧。”秦韶壓制了又壓制,才讓自己的聲音變冷。“素和與素清留在門口等你就是了。”
“好。”葉傾城十分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反正這事北鎮撫司的衙門,又有秦韶陪着,素和與素清更樂意看到兩個人和好起來。
這幾天就連她們兩個都感覺到駙馬不回府大概是與公主殿下鬧矛盾了。
其實她們兩個早就想提醒公主了,但是公主那心思都放在南大營上面,一時之間叫素和與素清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