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梅氏還有一些想法沒說出來,平江王妃和惠妃娘娘是她未出嫁的時候就接觸過的。這兩個人都一個毛病,那就是太護短了。葉傾城那性子且不說是不是外界傳的那樣,但是能做出追着男人跑的事情,大梁貴胄之中,除了她也沒別人了,若是裝在別人的身上,只怕是羞也羞死了,偏生這位郡主還和沒事人一樣,上元節照樣出來遊玩。
這一點,梅氏就有點不喜。靖國公府如今雖然不如之前那麼顯赫了,但也是名門世家,娶妻當娶賢,她的小兒子那性子陰沉,也是適合一個比較溫柔點的女子相伴。洛城郡主顯然和賢惠兩個字完全搭不上邊。
適才王妃和她說話的時候,她就在裝傻充愣,打着馬虎眼。相信平江王妃也是能看得出來的。梅氏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芝蘭玉樹一樣的兒子,自從前幾年她丈夫和大兒子的死訊傳回來,秦韶就大病了一場。病的讓她都以爲還要再失去一個兒子了,卻沒想秦韶緩了過來。不過這緩過來的秦韶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原來她的小兒子是十分的活潑好動的。現在的秦韶就好象整日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迷霧之中,就連她這個做孃的都看不透自己兒子到底想的是什麼。
他還在陛下面前自薦進入錦衣衛。
那錦衣衛是什麼地方?雖然錦衣衛的權利夠大,但是勳貴之家卻多半不願意讓自己家的孩子進去那種地方。鷹犬之地,接觸的陰暗面太多,個個都是刀頭上舔血的,高門大戶出來的誰願意去過那樣朝不保夕的日子。
秦韶的話是當着昭帝的面說的,梅氏就是想阻攔也阻攔不了,這麼多年下來,她看着小兒子益發的陰沉,心底也是難受。世子之位落在老二的身上,那是祖宗庇護,做一個太平的國公,這輩子只要不謀逆。榮華富貴是斷不了的了。而小兒子小小年紀卻要四處奔波,別人家孩子在風花雪月,她的兒子卻在詔獄那種地方做一些見不了光的事情。
秦韶看到梅氏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娘又在心疼自己,他放緩了眉宇之間的戾氣,收斂了一點臉上的陰寒,柔聲說道,“不管她的身份如何,想要讓我娶她,我不答應。母親,你可千萬不要答應了這樁婚事。”
“娘自是知道,你就放心吧。”梅氏笑了起來,“不過,兒子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你二哥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成親了,不如干脆,咱們也相看相看幾家姑娘。咱們這樣的門第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高門大戶,只要找一個能全心對你的人就好了。”梅氏一邊說,一邊拽着自己的兒子讓他挨着自己坐下。“你在外面見的多了,和娘說說,可有心儀的姑娘?”
秦韶的腦仁就是一陣銳痛。
心儀?呵呵,他的心血都已經在上輩子耗盡了。
“沒有。”秦韶淡淡的回道,相比較於母親的熱絡,他就顯得冷淡的多了。
這一輩子,他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了。秦韶想。
“瞧我這腦子,你接觸的都是什麼人?怎麼會遇到心儀的姑娘。”梅氏笑道,“沒關係,韶兒,娘幫你先去挑挑看,看誰家的姑娘比較溫柔賢淑。等娘看中了,再讓你去看看可好?”
“母親,我並不想成親。”秦韶老實的說道。
“胡說八道。”梅氏用力的拍了一下秦韶的手,“你也老大不小的,難道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傻孩子。你沒成親,自然不知道成親的好處,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跟着,日子也過的舒服些。”
呵呵,秦韶聞言在心底就又是一陣冷笑。他成親過。喜歡過,信任過,他也以爲自己的日子會過的舒服些,但是那些都是謊言,騙局。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梅氏見秦韶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馬上補了一句,“你父親若是泉下有知……”她說道這裡頓了一頓,拿起了帕子按在了眼底,“你叫我將來怎麼和你父親交代?”
被梅氏這麼一說。秦韶也有點無奈,“母親看就是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梅氏一喜,忙收了臉上的哀色,秦韶微微的嘆息,他知道自己的娘剛纔是假裝的。但是老人家已經將他父親都搬出來說了,他要是還是梗着脖子不答應,說也說不過去。“只是母親,兒子求您不要自作決定,若是真的有看中的。多少也問問我可好?”他無奈的加了一句。
“那是應該的,畢竟是替你找媳婦兒,要和你過一輩子的。”梅氏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她就不信了,大梁朝這麼多名門淑女,就找不到一個秦韶能入眼的。“娘不會胡亂替你做主的。你若是有看中的姑娘,一定要和娘說。”
秦韶陪着梅氏說了一會話,又去歇了一會,這才離開國公府去了鎮撫司。
陛下將蕭允墨被刺的事情交給錦衣衛辦,指揮使大人又將這件事情交給了他。意思也是很明顯,這件事情,若是別人插手去查,不管查出什麼來都不太好。唯獨他可以,因爲他是被陛下欽點的進入錦衣衛,在陛下的眼底,他就是天子門生了。
他帶着陸遜問遍了附近所有的人,都沒人看到刺客的樣子,就連一個大概的背影或者可疑的人都沒有。
秦韶再一次去了小鏡湖對面的房頂,若是真的沒人看到什麼蹊蹺可疑的人話。那那人便是藏匿在屋頂的了。
屋頂的積雪的確有被人趴伏過的痕跡,腳印也有,但是他們追出去不久,腳印也就消失了,這幾日沒有下雪。太陽一直都不錯,屋頂的積雪薄了一些。看那腳印的樣子,似乎刺客的身量並不算高大,因爲腳比較小,踩的也淺,難道刺客是女子?
也不是沒有這麼可能。
秦韶又看了看那些箭,並沒有淬毒,如果他是刺客的話,想要一擊得手,箭上多半是要淬毒的。
畢竟能刺殺一個王爺的機會不是太多。
他又會想了一下當夜的情況。他察覺到異狀是因爲無意之中看到一個亮光閃動了一下。
他拿着手裡的箭頭對着亮光微微的側了一下,黝黑的箭頭倒真的反射出了一絲光芒,箭頭被打磨的比尋常箭頭多了點反光面。
這是爲何?
暗箭自然是越隱蔽越好。這種箭頭難道不是很容易暴露嗎?難道刺客希望自己被找到?
一個念頭在秦韶的心底升起,他將箭頭收了起來。
這種箭頭不是普通的工匠能打造出來的,反光面均勻細緻。定時出自名家之手。
秦韶讓陸遜挨家盤查箭頭的出處,只要是京城有點名氣的鐵匠鋪子都不放過。
葉傾城畢竟受凍受的厲害,還是發了一天的高燒,到了第三天退燒人也慢慢的好了起來。
葉妙城來看了她幾回,現在和她熟絡多了。
這一回葉傾城落水,平江王妃去惠妃娘娘那邊將曹嬤嬤正式的要了過來,跟在了葉傾城的身邊。
她又在家裡養了幾日,就接到了平江王的通知,明日一大早,他就會送她和葉妙城去女學。
國子監在上元節的第二天就已經開課了,葉傾城是因爲身體的原因所以才拖拉了幾天。
當夜,平江王妃命人送來了幾套嶄新的衣裙,葉傾城抖開看了看,那是一套粉色的長裙,帶着幾分男子儒衫的樣式。外面還有一件同色的輕紗補服,對襟廣袖,腰間是同色絲絛編製成的宮絛,頭上打着絡子。
“這是校服?”葉傾城稀奇的將那件長裙穿起來,對着鏡子看了看。倒是端莊了起來。她試着端着手走了走,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得不說,她也是要去古代名校的人了,名校就是名校,這校服端是做的好看,彰顯出了儒雅與文靜,顏色上又不失少女的柔嫩。
“郡主,何爲校服?”曹嬤嬤笑着問道,“這衣衫是女學的學生要穿的衣衫,名叫定慧衫,是開國皇后親自設計的,這麼多年來,樣式都沒變過。多少名門閨秀都以擁有定慧衫爲一種榮耀。”
看吧,葉傾城腹誹,這就是大梁的最高女子學府。還是普通人上不了的貴族學校。
“對了,嬤嬤,你明日會和我一起去嗎?”葉傾城問道。
“那老奴就去不了了,不光老奴去不了,素和素清都進不去。”曹嬤嬤一邊幫葉傾城將定慧衫脫下來,一邊說到。“進了女學,什麼都要自己來了,奴婢們只能等在外面,到時候王府會有馬車接送郡主和幾位姑娘的。國子監裡也有專門的侍衛守護,安全上,郡主不需要擔心。在國子監裡,尚有兩位公主在女學,只是她們都比郡主年紀要大一點,郡主和妙城姑娘是才入學的,不會與她們同班。”
“嬤嬤的意思是在我這一屆裡面,我的封號是最大的了?”葉傾城側目。
“是啊。”嬤嬤笑着說道,“郡主只要不去招惹那兩位公主,自然沒人敢招惹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