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葉傾城!
秦韶只覺得自己的髮根一立,一股莫名的怒意驟然騰起,他怒極反笑了起來。這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居然穿成這樣跑來這種地方!她現在纔多大?就朝這種藏污納垢的地方鑽。看來他上一世對她還是不夠了解。
“你又是誰?”秦韶一轉眸,擺出了一幅我不認識你的樣子,“你只管去報官好了。”他轉眸對老鴇說道。
等老鴇報了官,葉傾城夜探萬紅閣的事情就會馬上鬧的滿城風雨,就是一人一口口水,也能將她給淹死。即便他被人質疑,也只需要推脫說夜晚光線不明,看不到葉傾城的臉,更不能相信堂堂一個郡主居然在半夜不睡覺跑出來逛花樓。看到時候即便平江王府對他有什麼怨恨。也不敢拿到檯面上來說,是人大概都想不到洛城郡主會穿成這樣,出現在這種地方吧。
況且她還帶着面紗。
“慢着。”葉傾城見秦韶是完全半點情面都不講,心底也是一怒,她站了起來,對那老鴇大吼了一聲。
老鴇原本已經是想去叫人報官了,被葉傾城這麼一吼,倒不知不覺的站住了腳步。
這小丫頭的氣勢很足啊。
“你不認識我?”葉傾城一把揪住了秦韶的衣襟。將臉湊了過去。
秦韶冷笑着垂眸看着自己被揪住的衣衫,“我爲何要認識一個賊?”
“也對。”葉傾城見他這麼說,便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她這人就是這樣,心底生氣,也就會有點想要捉弄人的心思。“秦大人不肯在這種地方相認,難道是因爲身負機密事件需要處理,怕連累到我,所以纔不肯與我相認是嗎?秦大人,您對我還真的是體貼呢。倒是我錯怪了秦大人了。”葉傾城笑着放開了秦韶的衣襟,還十分體貼的替他撫平了
“什麼?”秦韶臉上的冷笑微微的一滯,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胡扯。”他低聲呵斥了一聲,擡手擋開了她在他前胸亂摸的手。比起前一世,這一世的葉傾城倒是更“豪放”了,不過一樣的叫人生厭。“去報官。”他對老鴇說道。
“好啊。報官就報官。”葉傾城也豁出去了,挑眉對秦韶說道,“只是秦大人就沒覺得自己的腰牌丟了嗎?我自從拿着秦大人的腰牌,嘿,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氣都能爬六層樓。秦大人的腰牌還真的是好用的很。不如我找人多打造幾枚這樣的腰牌放在大街上沿街叫賣,包治百病。亦或者我將秦大人的腰牌拿去炫耀一下,弄個拍賣會什麼的,價高者得,秦師傅的腰牌因該挺受歡迎的。”
秦韶的臉色微微的一變,抿脣不語,他的瞳仁驟然的緊縮,變得幽深冷寒,帶着一股如山的氣勢。朝葉傾城壓了過來。
葉傾城見他被激怒了,自己的心氣也就順了,她巧笑倩兮的看着秦韶,對他眼眸之中投射出來的肅殺之意絲毫不在意。
“你想打我啊?”葉傾城故意將臉朝秦韶那邊湊了湊。一副很欠打的樣子,“你不敢。”她的話語也十分的欠打。
秦韶的手在身側緊緊的捏成了圈,星眸危險的眯了起來。
“還想要報官嗎?”葉傾城笑問道。她的笑容帶着春日一樣的明媚,眼眸如絲,天生一副媚眼的葉傾城,這樣笑起來,眼光之中透着幾分大膽的挑釁意味在其中,卻還帶着一絲曖昧不明的魅意。
秦韶十分厭惡這樣的眼神。前世他就是被這樣的眸光所吸引着,才一步步的踏入沉淪。現在的葉傾城也不過才十三歲的年紀,若是再被她長上兩年,這眸光之中的感覺便是更勾人的了。
老鴇在一邊已經看呆了,饒是她跑江湖跑碼頭跑了那麼久,也愣是沒分辨出秦公子和這位身穿黑色衣服的小姑娘到底是什麼關係。不過她浸淫歡場多年,還是看出這位小姑娘的身份應該不低,她的氣質斐然。年紀小小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不是什麼小門小戶能培養的出來。聽他們對話,大約也是認識的熟人,只是秦公子對那姑娘很是不喜。老鴇知道秦韶的身份,連錦衣衛千戶都不敢動手的人,她更是惹不起了。
老鴇心思的也是轉的快,京城之中臥虎藏龍,走到街上隨便撞一下。沒準撞的就是一個皇親貴胄,她還是不參合這種糟心的事情了,反正她也沒什麼損失,犯不着去得罪權貴。以後秦公子倒是拍屁股走人了,她可是還要在這地頭上將生意做下去。
老鴇訕笑了一下,“我去看看如煙姑娘怎麼還不來。”唉,他們那種身份的人爭鬥,她這個小老百姓還是趕緊閃開這個戰場,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不必了。轉告如煙姑娘,讓她安心的在這裡在等待幾日。”秦韶冷聲對老鴇說道。”還有,借用一下你的這個別院。“
“是。奴家不會讓其他人過來打擾二位。”老鴇馬上腳底抹油跑了出去。將這小別院留給了秦韶和葉傾城。
“郡主”秦韶冷冷的開口,處於禮貌他還是拱手行禮,“請歸還卑職的腰牌。”
“你不是不認識我嗎?”葉傾城的眼底升起了幾分勝利的笑意,那一抹笑意讓她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秦韶的眼眸別開。不想再去看葉傾城。現在的她,外表還是那樣的明豔美好,如果她的性子和名聲再好一點,只怕被她這副皮囊蠱惑,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貴胄公子會多如過江之鯽。
“卑職剛纔一時沒有看清楚郡主的容貌。”秦韶垂眸說道。“望郡主見諒。”
夜風一過,葉傾城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她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渾身都涼透了。
“我要回去了。腰牌也不是不能還你,不過秦大人,咱們今天晚上沒有見過面哦?”葉傾城揉了揉鼻子說道。
“郡主爲何到此?”秦韶也沒應允下來,只是緩聲問道。
“如果我說今日被秦大人救了之後,就生出了對秦大人的愛慕之心。所以追蹤着秦大人到此的。秦大人會不會信?”葉傾城眼眸一轉,笑問道。
秦韶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冷。
“好了好了。”葉傾城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氣到他了,她剛纔心口的氣也就平了,“這話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不過,我不問你與那如煙姑娘是什麼關係,你也別問我爲什麼會跑到這裡來了。反正今晚咱們就沒見過面就對了。你若是答應,我就將腰牌還給你。”
青年的長睫低垂,沉默了片刻。隨即清朗的聲音在葉傾城的耳邊響起,“好。”
“爽快人!成交。”葉傾城擡起手,見秦韶沒有反應的看着她,她訕笑了一下,將手又放下,不是在現代,不會有人和她握手的。她只是習慣使然,倒是不經意的流露出了在現代的舉動。
“那我就不打擾你見如煙姑娘了。”葉傾城說完就轉身想走。走出去兩步,忽然想起了自己腰間香囊之中帶着傷藥。
她本就是想買了送給秦韶的,如今見了面了,倒不如直接給他。
葉傾城低頭翻了一下香囊,香囊已經溼透,收口的繩索有點緊,她用力扯開,取出了裡面的瓷瓶子。還好瓷瓶子的木頭塞子塞的很牢靠,裡面的藥粉還是乾乾爽爽的。
“這藥是我特地買來送你的。本來想我進不去你家的大門只能作罷,卻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大概是我們有緣分。”葉傾城拿着瓷瓶子轉身回來,在秦韶的面前停住,將藥瓶子塞到了他的手裡,“多謝你今天救了我一次。你的手臂是受傷了對吧。那時候那麼多人圍着我,我也擠不出來。我知道這是多此一舉的事情,你家肯定有好藥,不過你家的藥是你家的,這是我感謝你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葉傾城說完之後,便不再去看秦韶的表情,而是轉身,助跑,三下兩下的就爬上了牆頭,隨後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秦韶直到葉傾城沒了蹤跡,這才收斂回自己的眸光。
她真的是葉傾城?上一世的葉傾城那是絕對的嬌滴滴的郡主,而剛纔葉傾城那一手乾淨利落,一氣呵成,秦韶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幾次與葉傾城接觸下來,她都給他一種不再是前世那個人的感覺,可是,他卻又看不出葉傾城身上帶着與他同樣是重生的跡象。
雖然他看到她的時候心懷之中依然是滿滿的厭惡之情,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是在這一份厭惡和牴觸之中也生出了幾分探究之意。
直到葉傾城的身影消失了良久,秦韶才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
他舉步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的手裡被她強行塞了一個瓷瓶子。
傷藥?呵,專門替他買的?他本就不應該信她說的任何話,但是在剛纔她將瓷瓶子硬塞到他手裡的瞬間,他似乎真的有點信了呢。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他也不會對她再產生什麼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