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顏傾城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可是在看到屋內那抹火紅色的身影后，顏傾城的眸子還是出現了一絲驚愕…
她從沒有想過，上官皓炎竟會憔悴成那幅模樣…
消瘦的身體無力的斜靠在軟塌上，那張蒼白的臉在火紅衣衫的襯托下，竟白的透明，白的淒涼…
那張絕美驚世的臉上除了悲傷和絕望，竟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悲傷，迷惘，悔恨，絕望，所有的感情從上官皓炎那雙被痛楚折磨的失去了色彩的眸子裡折射出來…
他已經…不再掛着那抹妖嬈的笑意了嗎？那雙能看透一切的眸子爲何是那般的彷徨和不安？
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不悅，沒有料到顏傾城竟會破門而入，上官皓炎甚至還來不及收起眼中的那抹悲傷和絕望…
“誰允許你進來了？”
低沉沙啞的語氣透着一絲不悅和微怒，顏傾城眼中的悲傷轉瞬即逝，緩步走到了上官皓炎的面前…
“民婦習婉君見過陛下…”
看着垂首而立的習婉君，上官皓炎不滿的緊鎖眉頭。
“出去，朕誰也不見…”
上官皓炎那充滿威嚴的怒喝讓顏傾城的心有些亂了，若是以前的上官皓炎，他又怎會看着別人無視他的命令？
可如今，他只是怒喝着讓她出去，卻不曾做出任何他會做的事情，比如說，一掌將她打出門外…
那樣的上官皓炎纔是她認識的上官皓炎不是嗎？爲何如今的他只是靠在那軟塌上竟也會有些氣喘？他…究竟爲什麼將自己折磨成如今這幅鬼樣子？
柳如煙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江山和愛情他同時都擁有了，那麼是什麼還能讓他如此的悲傷和絕望…
最主要的是現在的上官皓炎讓她的心有些喘不過去，她發現在看到上官皓炎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竟想要去擁抱那樣憔悴和憂傷的上官皓炎…
見習婉君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上官皓炎的心異常的煩躁和不安，那雙眼睛，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睛，爲何會讓他的心…再一次排山倒海的痛個不停？
那樣一張平凡的臉，他根本就從未見過，可爲何他竟莫名的感到了一絲熟悉和親切？不想再讓那張淡漠的眸子擾亂自己剛剛平復的內心，上官皓炎再次開了口。
“朕讓你出去，你是聾子嗎？”
顏傾城依舊沒有動，她只是想要證實一下，上官皓炎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該死的！”
似乎是有些惱怒了，上官皓炎按住桌案站起了身子，被衣衫包裹下的身子竟似柳枝一般搖搖欲墜…
“來人，把她給朕拖出去…”
再次讓上官皓炎惱怒的是，外面的人就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顏傾城還是紋絲不動的站在他的面前…
眉頭緊鎖，上官皓炎用力的拍到了桌案上，因爲動怒，他的氣息再次紊亂，只覺喉嚨一陣血腥味涌出，上官皓炎側身吐出了一口血…
“該死的…來人，都死了嗎？把她給朕拖出去…”
那樣一雙類似顏傾城的眸子讓上官皓炎害怕，他害怕看到習婉君，害怕自己會再次被那些痛苦的記憶緊緊纏繞…
似乎是坐的有些久了，又似乎是身體真的到了極限，上官皓炎的眼前竟出現了重影，一陣暈眩襲來，他想要抓住桌案的手竟被一雙冰涼的小手抓住…
淡淡的藥草的味道讓上官皓炎的精神爲之一振，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以爲是顏傾城回來了…
只是在看到習婉君那張淡漠的臉後，上官皓炎的眼中難掩失望和痛楚…
將上官皓炎扶到軟塌上坐好，顏傾城忽略掉在碰觸到上官皓炎那一瞬間的悸動和敏感，也不管上官皓炎是否願意，冰涼的小手搭上了上官皓炎的手腕…
“滾開…不要碰朕…”
被上官皓炎甩開，顏傾城也不惱怒，只是再一次將手搭上了上官皓炎的手腕，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於是兩人不停地重複着同樣的動作…
似乎是再也沒有力氣甩開那隻倔強的小手，又似乎是上官皓炎覺得在這樣下去也不會有任何解決的辦法，於是，顏傾城的手終於還是搭在了上官皓炎的手腕處…
上官皓炎病了，可不代表他的心也病了，這習婉君能出現在他的面前，那就說明定然是經過柳如煙跟段昕同意的，所以他即使在喊人，也不會有任何的人會進來…
上官皓炎那平穩的脈搏讓顏傾城皺起了眉頭，上官皓炎的身體除了有些過度虛弱之外，竟然沒有任何的毛病…
可他的身體和五臟六腑卻是真的在不停的衰弱，他現在的症狀竟然跟一年前中盅毒的時候一模一樣，明明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爲何會出現如此奇怪的事情…
習婉君那越皺越緊的眉頭讓上官皓炎有些釋然的笑了，果然除了顏傾城，再也沒人能夠救他了啊，除非顏傾城能活過來，否則，他便會一直這樣，直到死去…
“看完了嗎？可以離開了吧，習婉君…”
上官皓炎那輕柔的語氣拉回了顏傾城飄遠的心智，上官皓炎眼中的那抹絕望讓她的心再次痛了起來…
明明受傷的是她顏傾城，被騙的也是她顏傾城，爲何現在露出這種絕望憂傷的表情的人卻是他上官皓炎？
他已經得到了他想到得到的一切，江山，美人，一切不都是在按照他的計劃走下去的嗎？那麼他爲何還要將自己弄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在上官皓炎的心裡，還有什麼事情是他放不下的？難道…
顏傾城那淡漠的眸子在憶及墜崖時上官皓炎那歇斯瓦利的樣子後變得惶恐和不安起來，她沒有辦法去相信，上官皓炎此刻的樣子會是因爲對她顏傾城的愧疚所致…
“姑且問你一句，你想活下去嗎？”
顏傾城緊抿雙脣，她不能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若上官皓炎真的是因爲對她的愧疚纔會變成現在這樣，那麼她一定要將他治好…
“不想…”
低沉的回答透過顏傾城的耳朵直達她的內心，胸口那窒息般的痛楚讓顏傾城想要逃避，她沒有辦法看着上官皓炎如此的痛楚和絕望…
若是他連活下去的心都失去了，那麼無論她有多厲害，也沒有辦法救活一顆已經死去的心…
“你是一國之君，你有你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麼你就必須爲你的選擇負責，無論這條路有多難走，你都必須走下去，否則，你如何對得起那些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
上官皓炎的眸子有些激動的看向了顏傾城，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以爲眼前的人就是顏傾城，她們說話的語氣竟是那般的相似…
“你…是莫宇的母親？”
沒有料到上官皓炎突然會問起她的身世，顏傾城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
“是…”
有些失望的笑了笑，上官皓炎擡頭避開了那雙讓他莫名悸動的眸子…
“你不會懂的…當你失去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後，活着跟死了，便不再有任何的差別…”
越接近那個想要知道的答案，顏傾城的內心越混亂和緊張，她不敢去想象，若是上官皓炎真是爲了她纔會變成這樣，那麼她該如何繼續堅持下去…
“誰沒有重要的人？若是都像你這樣，那麼那些視你爲最重要的人又該怎麼辦？她們也該像你一樣爲你變成這樣嗎？”
“你相信嗎？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後悔過，若是我能早點看清楚自己的心，若是我能聽懂她那時話裡的無奈，那麼也許今天，我就不會如此的狼狽…”
上官皓炎的悲傷感染着顏傾城，那悲傷席捲而來似乎想要將她淹沒，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心從未忘記過上官皓炎，可是她卻從未想過，上官皓炎也會同樣的記着她…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有些話不能跟如煙說，不能跟段昕說，你就當在聽一個病人的嘮叨好了，我只想找個不認識的人說說話…”
顏傾城沒有說話，她早就說過了吧，這至高無上的地位只會帶給他無盡的孤獨和寂寞，可那時候，他卻不願意去相信…
“她曾經跟我說過，從我選擇了這條路開始，我要面對的將會是永無止境的孤獨和寂寞，那個時候我是不願意去相信的，因爲那個時候她還陪在我的身邊，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沒有了她，我的心也會跟着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孤獨和寂寞…”
顏傾城的心劇烈的顫抖起來，上官皓炎的話讓她有了想哭的衝動，那樣悲傷的眼神，那樣絕望的言語，讓她埋藏在心中的悲傷瞬間萌芽…
“你們每一個人都跟我說，我得到是心病，只要將我這心病去除，我便會健康起來，可是你們沒有一個人會明白，那塊心病是我最不願意割捨的部分，我寧願每日承受這撕心裂肺的痛楚，也不願意將她從我的記憶中剔除…”
“值得嗎？爲了一個或許已經不存在的人，爲了一個永遠不懂你在痛苦的人，何必執着於此…”
“值得嗎？我也很想問問她，被我那樣傷害以後，還依然包容着我，值得嗎…若是她能對我再狠心一點，那麼她也就不會香消玉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