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起一陣殘雲,天空偶爾飛過幾只鳥兒,打破片刻的沉靜,不多時,便再次恢復安然。女子擡起眼眸,無語的望了望天,復又低下頭。綠色的衣衫似乎和身旁的樹木、草地都融爲了一體,青竹長嘆一口氣,有種想要淚奔的衝動!
她現在極其想知道,踏雪那麼活潑的性子,怎麼會有這樣沉默的弟弟?王妃閉關也有四五天了,開始的前兩天。寂語送去的飯菜放在門口動也不動,紫竹都想砸門進去了,好在第三日的下午,送進去的飯菜終於不是原封不動的端回來,衆人的心也落了地。
可這幾天執行任務以來,身旁的無痕跟她說的話,一隻手都能數過來,每句話最多不超過七個字。你要知道,跟在王妃身邊的,除了藍美人是個意外,哪一個不是話嘮?讓她這麼歡脫、閒不住的人跟一個冰塊在一起,是人都會崩潰吧?她現在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要不是看在他還有幾分“姿色”的份上……呃!咳咳,加一句,跟在王妃身邊的人,哪一個不花癡?
青竹已經徹底無力吐槽了!無痕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在意。因爲那邊,有人過來了……
“施主,多日過去了,您還是不準備出發嗎?”浮生寺的禪房裡,憑空響起一句輕輕淡淡的話,聲音夾雜着無奈和憂愁,萬分慈祥。
“哼!”身旁一襲灰白色衣袍的人鬍子一翹,冷哼一聲,那模樣似不屑“你管我?老人家我愛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我高興!你想攆我?想都不要想,哼!”說完話,極其傲嬌的轉過頭。
了塵微微一笑,帶上不近人世的超然,心如止水道“雲施主,你多想了!老衲只是擔憂而已!若您遲遲不肯出發,想必您的徒弟面對的危險就會更大,同時豐城的百姓將會有更多人遭殃。這不是恰恰違背了施主的意願嗎?”
雲不凡不屑的撇撇嘴,眼睛翻了個白眼,然後擺擺不以爲然的手“老禿驢,你少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好話敷衍我,之間說要攆老人家走就好了!幹嘛整些文縐縐的詞語?”他算是想清楚了,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徒弟,有什麼不放心的?更何況,就算他去,也不一定能解決啊?不如跟眼前這個老禿驢耗到底了。
對面的了塵無奈的雙手合十,尋天皇帝在五國內明察暗訪不凡老人,請他出手相助。可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誰又能想到,名震天下的無憂谷谷主此時此刻卻像避難一般的在這浮生寺內,遲遲不肯下山。卻又不肯暴露自己在這裡的事實,弄得這幾天連送飯的小和尚都用詫異的目光看着他,極其不明白師傅爲什麼這段時間,飯量這麼大了?
可是他真心冤枉啊!
雲不凡轉過視線,隱下眼底的擔憂,他這次完全不理會豐城之事,實際上還有一個更爲重要的原因。這羣小兔崽子,是時候學會真正的成長了,就算短期之內他們解決不了豐城的事情,他也,絕對不會出手。看起來似乎很殘忍,對於豐城百姓更是一種折磨,但是,他們總歸是要學會在逆境中長大的!若連這些都渡不過去,那也不配作爲他雲不凡的弟子,更不配提及“無憂谷”三個字!
即便,讓他背上再多的罵名,他也,堅持自己的初衷!更何況,他對自己的徒弟,有信心。視線漸漸冷凝,雲不凡的眼底劃過堅毅,千萬,不要讓他失望啊!
“皇兄!”清冷的一聲呼喚,聽不出主人的半點情緒,南宮雅轉身看向來人“外公怎麼說?”男子面無表情的坐下身,輕輕抿了口桌上的茶水,眼神幽暗“外公說,父皇今日在朝堂之上似乎有廢太子的打算。”
方纔還淡定的蒼溯長公主一下子破功了,當即驚呼道“你說什麼?”他們兄妹兩個,自從尋天回來後,父皇便將她關在公主府,派人看着,不許踏出府內一步。這還不算什麼,他竟然還不讓皇兄參與早朝,明其名曰“思過”幾乎收回了皇兄手中的所有權利。也許,要不是還顧及他們外公是朝堂重臣,怕是,廢太子的聖旨早就下了。
長吸一口氣,南宮問天也有許多悶氣憋在心底,無處發。可他現在不能再出一丁點差錯了,父皇現在越來越寵愛三弟,許多權力,自他手中手會後就立刻被父皇給了三弟。那些見風使舵的朝中大臣自然也不傻,更多的傾向於三皇子南宮翼,只剩下外公還在苦苦支撐。其風頭已經壓過了他這個正牌太子。
“呵呵。”輕笑兩聲,南宮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悲涼“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嗎?他難道忘了,當初是誰在他還未登基之時,力排衆議奮力將他送上太子的寶座?是誰日日費盡心機,甚至拿出了自己陪嫁時最心愛的首飾,去幫他討好那些朝中大臣?是誰爲了他的江山社稷,無辜戰死在沙場上,連子嗣都未曾留下?可憐新婚的舅母,獨守空房半輩子!”連父皇都不願意在稱呼,直接一個“他”字
聲音愈發悽婉,甚至帶上了尖銳“皇兄,我們的外公、母親、舅舅,甚至於你、我都曾爲他的江山立下過功勞,身上還留着他的血。我甚至連我的下半輩子都毀了,毀了!如今他卻不念舊情,母后剛死,他便立刻變了臉,這麼多年忍辱負重,爲的就是你能完成母后的遺願。如今,他卻要生生毀了它!從小到大,他幾乎沒給我們們半點父愛,還要把屬於你的東西奪走。皇兄……大哥,你甘心嗎?”
皇兄……大哥,你甘心嗎?這一句話,像是一枚重彈,頓時炸響在耳邊。
握緊手心,形成一個堅硬的拳頭,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他的東西,別人憑什麼來搶?又有什麼資格?神色越發暗沉,南宮問天一字一句道“甘心?我怎麼會甘心?南宮翼,他憑什麼跟我比?至於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我南宮問天會讓他們知道,究竟誰,才當的起這倉溯的主子?而且,倉溯,畢竟還是小了些!”當真以爲他這個太子是個擺設嗎?十多年裡,若沒有些手段和人脈,怎麼可能把那些蠢蠢欲動的皇子全都拉下馬?剩下的一個三皇子,也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話語隱隱透出幾分狂傲自大,若此時有人在,一定會驚異,沒想到外表謙謙君子的南宮太子,竟會有這樣一番野心,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南宮雅欣慰的點頭,氣息安穩下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除了她,沒人會知道,她的皇兄究竟有多麼的雄心壯志,若是可以實現的話……紀南煜、風玄衣、白染離,甚至莫影灝、白瑾墨都算什麼?到時候,整個五國、整個江湖,整個天下都是他的。
眼神愈發迷離,皇兄,我會一直幫你的。母后曾說過,在這個世上只有我們兩個是最親的,兄妹,血濃於水,誰都比不過。母后曾說過,我們兩個,就是一體!
南宮問天微微擡起頭,眼神有着絲絲戾氣。我親愛的父皇,我會讓您知道,究竟你的選擇有多麼的愚蠢,我會讓您知道,只有我,才配得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地位。至於您和您寵愛的兒子,就,通通下地獄去吧!
無聲寂靜,一場幾乎改變整個倉溯命運的陰謀,悄悄來襲。
城主府的書房裡,溫潤如玉的男子正認真的翻看着手中的書籍,精緻的容顏像是從畫中走出的謫仙。良久,男子突然擡起眼,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第幾天了?”
牛脣不對馬嘴的一句話,前方立着的無情卻立刻沉穩恭敬的回答道“回王爺,第五天了!”
白瑾墨聞聽此言微微皺眉,聲音好似喃喃自語“原來才第五日,怎麼像是過了半年一樣?”潔白的袖口輕甩,要問白瑾墨問的是什麼?自然是柳小小閉關的日子。而無情爲什麼能那麼痛快的答出來呢?那麼問題來了。
下方的無情,嘴角不經意的一抽,饒是淡定如他也有些受不住了。要是同一個問題每天問你十多遍,甚至數不清的的次數,相信你的大腦也一定會條件反射這個技能了。話說,王妃到底什麼時候能出來,在這樣下去,就算王爺沒瘋,他也要被折磨瘋了。
突然間,白瑾墨一個擡眼,門外面似乎很吵。好像,是小妮子身邊那幾個。視線微微一轉,白瑾墨輕輕站起身,就算見不到小妮子,見見她身邊的人,也是好的啊!
見他出來,水慕楓很歡快的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整個人顯得各位活潑。白瑾墨擡頭瞅了瞅烈日當空的太陽,大概不能理解他的思維,神一般的回答“嗯!好!”紫竹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能那麼淡定的同三公子對話的人,除了王妃,也只有這位強大如斯的墨王爺了!
殷歌笑不着痕跡的退了兩步,眼底卻明顯的表達了一個信息:水慕楓是誰?我不認識。楚容柯含笑頜首道“墨王爺!”眼底帶着打趣,咳,總算出來了哈!自從小師妹閉關後,白瑾墨就一直在隔離區忙,好不容易隔離區穩定下來,這貨連門都不出了。果然啊!小師妹的魅力纔是無敵的!
白瑾墨自然知道他什麼一聲,依舊淡定的回道“二師兄好!”水慕楓轉了轉眼珠,剛想說話,卻看見無言嚴肅的面孔。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大概在豐城城外的天空上,升起了一朵七彩的雲朵。藍竹瞳孔一縮,那個位置,是青竹和無痕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