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眯了眯眼,一雙勾魂的桃花眼裡面閃過似醉非醉的流光,花非影妖媚的容顏之上劃出一個銷魂蝕骨的弧度。不得不說,白瑾墨當真是極其聰明的,可謂是機關算盡。若是墨瑾坐上這個位置,他便可以暗中掌控整個武林。但是,千影閣無名小卒出身的墨瑾,這個身份總歸是個麻煩,若是就這麼放棄,更是不可能。
倒不如,挑選一個容易控制的對象,讓他來做傀儡。不過,看蘇贇真的樣子,雖然現在不通世事,卻絕對不是一個好拿捏的主,更何況他背後還有流雲山莊爲後臺。
牽了牽脣角,不過,白瑾墨畢竟是白瑾墨,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如何做的?估計用不了多久,就連流雲山莊,都要易主了!
能參透其中關節的人只在少數,而其他人,包括皇室來使都在心中暗罵這個墨瑾腦子有病。
而此時此刻,腦子有病的男子立於臺上,承受着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或驚異或嘆息的目光,暗地裡抽了抽嘴角。話說,這個差事還真是不好辦吶!他發誓,過去二十多年加起來,看他的人都沒有今日的多。
其實他一開始也不明白爲什麼,直到掌櫃的暗中將一切佈局都告訴他後,他才明白這兩人的意思。心裡說不崇拜時假的,常言道:有舍纔有得!短短兩日而已,他竟有種莫名的慶幸,慶幸他與這二人不是敵人!
收回飄遠的思緒,目光投下臺下。
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高臺的方向,蘇贇真不太明白,一個素未相識且名聲響徹天下的不凡老人爲什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雖單純,但卻不傻,若是先前那人只是說讓賢的話,他還是可以拒絕的。可現如今,他卻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若是堂而皇之的拒絕,他便是當着天下人的面對上無憂谷。這個代價,他還承受不起!
不知爲什麼,他一開始的目的原本就是武林盟主這個位置,對於先前的失利,他是有過沮喪和遺憾的。可,他卻不想以這樣的方式獲得。抿了抿脣瓣,一張稚嫩的臉上多出幾分堅定,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武林盟主,是父親覬覦在他身上的期望,是父親的遺憾。他想要去完成,與此同時證明自己,蘇贇真,已經長大了!緩緩擡起眼,目光落到擂臺之上那道白影上,指尖微動。足尖輕點,在身旁中年人期待的目光中傾身飛上擂臺,視線環視四周。半晌後,拔出腰間的寶劍,慢慢擡起手。劍指長空!
這個位置,他接下了!
人羣之中,女子緩緩勾了勾脣角,她果然沒看錯人。蘇贇真,是個人才,也許在不久的以後,他會成爲,很好的助力!
身旁的男子寵溺的望了他一眼,精緻的眉眼中透出淡淡的溫柔,彷彿周圍喧囂噪雜全都沉寂了下去。擡起一雙漆黑的眸子,穿透人羣,直直對上一雙淡雅的眼睛,眸子的情緒叫人勘破不透。
沒有動作,沒有語言,單純的眼神交流。良久,心照不宣的,兩人同時勾脣笑了笑,別開了視線。其中的深意,想必只有當事人才能知道了。
這場武林大會,經歷了一波三折,以無數鮮血鋪蓋。終究,在這陽光明媚的天際,落了幕!
房間裡,零星能聽到幾個人的呼吸聲,卻一直沉默的沒有語言交流。氣氛壓抑到極點,終於,水慕楓率先輕咳了一聲,打破了這份安靜“那個,小師妹啊,突然間這麼神秘,是有二師兄和慕擎的消息了嗎?”雖是這麼問着,可心底卻知道,機會是極其渺茫的。
果不其然,柳小小輕輕搖了搖頭道“二師兄和慕擎,據品茗居掌櫃的說,他調動了整個黎城所有能夠調動的勢力。但是目前爲止,還是沒有消息,不過還好,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點點頭,水慕楓心底漫過一點失落,這話倒是極其不錯的。只不過,目光緩緩投向窗外,眼神帶着幾分寂寥。一個女子,被綁架到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心裡肯定會害怕的吧。突然想起戰錦城臨終前對他說過的話,微微閉了閉眼。
看出他的擔憂,殷歌笑抿脣,嗓音清冷不帶絲毫情緒“素素?”語氣雖然是問句,卻是篤定的。他昨天注意到,在那個名叫素素的女子走過她身邊時,好像說了什麼話。
“嗯!”柳小小眼神微黯,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還記得,師尊曾說過的鮫人淚嗎?”衆人詫異的對視一眼,耳畔傳來女子低沉的話語“素素告訴我,鮫人淚,早在三百年前,就成了一場真真正正的傳說。就連藏寶圖,都是一個幌子,真正的藏寶圖,在無憂谷!”
“怎麼可能?”話音剛剛落地,水慕楓就不可置信的驚叫起來。莫說他們在無憂谷生活了十多年,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就連在師尊口中,他們都未曾聽說無憂谷有什麼藏寶圖。
更何況,鮫人淚,明明是師尊讓他們找的啊!
手腕上的彎彎突然有些不平靜起來,吐着信子,渾身冰涼。微微蹙眉,浮若安撫性的摸了摸它光滑雪白的身子,突然出聲道“可能!”擡起眼,直視着那雙清澈的眸子,浮若一字一句道“三百年前的鮫人淚,真正的象徵其實是--詛咒!但是三百年後的今天,無論傳言如何,也只是傳言罷了!”
聽完她的話,白瑾墨突然眯了眯眼,腦海不知劃過寫什麼東西。若有所思的望向身側的女子,他大概,知道爲什麼了!
就在衆人來回思索她話語中的含義之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鷹啼,緊接着像是在傳遞信號一般,又是一陣鷹啼劃破長空。一道褐色的影子順着窗子竄了進來,撲騰幾圈後,緩緩停落到桌子上。那是,雲戰!
浮若手腕上的彎彎突然動了動,昂起小小的頭顱,隨即又安靜了下去。
一雙鷹眸銳利無比,帶着能夠看透人心的尖銳,隱約猜到了些什麼,殷歌笑伸手解下綁在雲戰身上的紙條。拍了拍翅膀,緩緩飛了出去。
看了幾眼紙條上的字,順手遞給一旁的人,殷歌笑重新閉上眼。疑惑的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水慕楓微微一愣“這是……”擡起眼,帶着幾分不解“師尊他,回無憂谷了?”
心神一動,師尊來待了不過兩日,幾乎未跟他們說上幾句話,就這麼回去了。以她對師尊以往的瞭解,這可不像他的性子啊!看着紙條上偌大的一個“歸”字,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這是又鬧哪樣啊?她百分之百斷定,這個字,一定還有特殊的含義。師尊那個人,從來都不會按常理出牌的。
鼻翼間突然聞到一股芳香,柳小小輕輕拿起那張紙,須臾,皺了皺眉“三師兄,你來看看,這紙上的香氣,是不是當歸?”接過紙條,輕輕嗅了嗅,水慕楓道“沒錯,是當歸的香氣。”
腦海飛速運轉起來,當歸,屬傘形科的一種植物,當歸的根可入藥,是最常用的中藥之一。而當歸除卻可作爲藥用之外,還意味着--當歸,當歸來!
莫不是,師尊的意思,不是告訴他們他回了無憂谷,而是,叫他們回去?
心底隱隱有幾分不確定,將自己的想法說出,房間裡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他怎麼覺得,在解決了武林大會的事情之後,問題越發的複雜了。原本還能理清的思路,現在像是被剪斷之後又混合了起來,根本找不到頭緒。
“篤篤篤!”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白瑾墨同柳小小對視一眼,揚聲道“請進!”隨着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熟悉的面容映入衆人眼簾,赫然就是白瑾墨化作墨瑾時的那張臉。輕輕翻了個白眼,柳小小心中暗道:這張假面,你還帶上隱了不是?
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立在門口的那道白影無奈的聳了聳肩,全無擂臺之上的優雅溫潤,語氣帶着幾分無奈“沒辦法啊!有人要死要活的要見你們,我這張臉,不過是個擺設罷了!”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身後。
面如冠玉、眉眼如畫的面容之上露出一個清淺的弧度,白瑾墨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門口的人,視線落向他身後空無一人的方向,一字一句道“蘇公子,來者是客!不如進來坐吧!”
身着白衣的男子一怔,隨即笑了笑,原來人家早就知道會有人來找他。轉身走出門外,那就讓他們好好聊吧!戴了這麼久的面具,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懷念自己的臉了。
在他剛出去後,一個湛藍色的身影從門口緩緩邁進,一張稚嫩的面孔,帶着幾分認真。
房間裡的幾人對視一眼,三三兩兩的退了出去,還體貼的關上了門。這時,房間裡便只剩下三個人。
擡起那雙乾淨的眸子,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兩個人,走到桌前落座。柳小小彎了彎脣,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跟前。看着看着,蘇贇真突然道“其實,你纔是墨瑾吧!”語氣是篤定的,說這話時,他的目光緊盯着白瑾墨精緻的臉,一眨不眨。
莫名有種心塞的感覺,若不是知道這孩子單純的緊,柳小小險些就以爲他暗戀白瑾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