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小小將瓶子裡的液體倒入了白染離的口中,白瑾墨抿了抿脣,一雙漆黑的眼眸裡劃過道道冷光和殺意,幾乎泯滅了心神。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語氣冷冽道“先把皇兄帶到屋子裡。”
水慕然點點頭,伸手按住傷口處,手下微微用力。在外面不好處理傷口,更容易感染,但是皇上現在不能收到太大的顛簸。
柳小小站起身,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四周。看着剛剛死去的江玉婉,眼神微眯,隱下一片深邃。眼角處突然閃過一道銀白色的流光,順着那光芒過去,正是白瑾墨方纔落下的羽箭。拿起羽箭,放到陽光下,手指微動,箭頭鋒利處在陽光下劃出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
這箭上淬了毒!
不單是箭上,方纔白染離中的那致命一刀,上面同樣有毒。思及至此,柳小小放下手中的箭,轉身進了屋子。
許是中箭的緣故,白染離整個人臉上一片慘白,腹部血流不止,沾染到水慕然和白瑾墨的身上都是。額頭上有大滴的冷汗落下,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水慕然皺了皺眉,無聲的瞥了一眼桌上的水壺。
這個情況,白瑾墨自然也注意到了。但是,重傷的人,不可以飲水“來人,去打盆水來!”踏雪聞言,上前一步,將盆拿了出去。水打回來後,青竹拿出隨身的絲巾,浸溼之後將要給白染離擦汗。
柳小小看着她的動作,腦海中突然劃過什麼東西。,就在青竹浸了水的絲巾就要碰上白染離額頭的那一刻,柳小小突然出聲道“等一下,踏雪,幫我把外面地上的羽箭拿進來。”
踏雪微愣,立刻轉身走了出去。聽到柳小小的聲音後,青竹也很迅速的拿開了手,沒有將絲巾觸碰到白染離的身上。
“小小?”見她此番作爲,白瑾墨不解的皺了下眉。呼!長長吐出一口氣,柳小小走到牀邊,伸手將白染離的手腕拾起,準確無誤的搭在脈搏之上。水慕然微愣,雖然她這個動作不可禮節,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東西了。
把過脈後,柳小小眼底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伸手拔下頭上一根不起眼的簪子,輕鬆的就從中間折了兩半,頓時從裡面滾落出一顆小小的藥丸。將藥丸送到白染離口中之後,才微微收回手。
“王妃這是?”看着她這一連串的動作,水慕然擡眼望向她,輕聲詢問道。
將簪子連到一起,重新插到發間,柳小小沉聲道“這把刀上、方纔的羽箭上,還有,這水裡,全都被下了毒!”說完,走了幾步,順手將踏雪剛拿進的羽箭扔進了水裡。
二者剛一相遇,那盆水刷的一下騰起一片煙霧,水咕嚕咕嚕的冒氣泡來。有幾滴濺到地上“刺啦刺啦”的聲音瞬間想起。
踏雪的臉色瞬間就白了,連青竹的臉都好不到哪去。
而白瑾墨,望着這副情景,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縮在衣袖中的驟然緊握成拳,眼底是化不開的危險。當真是好樣的!若是皇兄方纔真的用這水擦了臉,怕是……這等一環扣一環的連環計,到底出自誰的手筆?
雖然這麼思索着,可在心裡,早就有了幾分明瞭。
就在這時,無情去請的御醫到了。白瑾墨容不得他們在行禮,冷冽的嗓音帶着三分怒意“一個小小的甘露殿走了這麼久,要你們何用,還不快過來。皇兄若有半點差錯,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
瞬間,二十多位御醫的臉色瞬間就白了。方纔來個面無表情的年輕人,他們認得是墨王身邊的人,這才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原以爲是墨王爺出了差錯,沒想到,竟是皇上。
當下,太醫院的院首顫顫巍巍的上前,同幾個資深的御醫,檢查起白染離的傷口來。
水慕然緩緩收回手,朝着外面溫聲吩咐道“打幾盆水回來,記住,這房間裡的東西都要謹慎。再三檢驗過之後,才能使用!”房間裡頓時忙碌起來。
白瑾墨微微抿了抿脣,提步走了出去。在他的示意下,無情謹慎的端起地上那盆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水,跟上他的步伐。
直到走出房間,白瑾墨才伸手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卻絲毫不在意上面的血跡。精緻的容顏此時滿滿的全都是冷冽,周身的溫潤優雅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淹沒人意志的殺氣和陰沉。
在他身邊微微站定,水慕然轉過臉,容顏之上同樣帶着三分焦慮“墨王妃,不知你方纔所說的毒,是怎麼一回事?”
清淡的看了他一眼,柳小小視線掃向來來回回從房間裡進進出出的宮女,嗓音帶着幾許凝重“確切的來說,那刀上的毒同羽箭上的毒是一種,而水裡的毒,又是另一種,據我的瞭解,它是可以通過人的皮膚滲透到血液裡的。你們應該知道,兩種不同藥性的毒藥混合在一起,就會產生一種新的毒素。至於混合毒藥的藥效,是多變的。”頓了頓,收回視線,繼續道“有可能,以毒攻毒,會起到壓制的作用。也有可能,會加速毒藥在心脈之間的流淌。”
她先前聞到空氣裡的那抹異香,就是這種毒藥特有的香氣。
聽到這裡,水慕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對方既然敢用出這兩種毒藥,那便說明了他的毒性,可見一斑。
聽着她的話,白瑾墨心神一動,心底卻是更怒了。他和水慕然都不懂毒,如果小妮子不在這裡的話,那皇兄今日豈不是就要出事?看來這幕後的人,的確是機關算盡,算準了他們會給皇兄擦汗。就算不去擦汗,一會御醫拔刀的時候,同樣需要大量的水!
思及至此,眸光泛過一片冷意,心下卻懷了一種慶幸。擡眼向柳小小的方向望去,略顯疲憊的勾出一個清淺的弧度。
柳小小心下有幾分不好受起來,朝他的方向走過去,雙手拉住他縮在衣袖中的中,輕緩的道“方向,我方纔用藥,護住了皇兄的心脈。一時半會探查不出是什麼毒,不過解毒丸應該能拖上一時半刻。我派無痕和無殤回去找了師兄他們,三師兄是神醫,有他在,皇兄會沒事的。”感受着指尖傳來的絲絲涼意,柳小小的嗓音更加輕柔了兩分。
握了握手,白瑾墨脣邊溢出一抹放鬆的弧度。柳小小看着他的笑意,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轉眼發現少了點什麼“無言,怎麼還沒有回來?”話音剛落地,就見一道黑色的身影掠過天際,飄然而至。
一個重物被狠狠的拋了下來,無言半跪在地上恭敬的道“王爺,屬下辦事不力,人……已經死了。還請王爺降罪!”
這時,柳小小纔看清,那被拋下的東西,原是一個身穿太監服的人。背上揹着弓箭,顯然,方纔放箭阻礙他們心神的人,便是此人了。
微微搖了搖頭,白瑾墨語氣平和“你先起來吧!”死士,怎會讓人留下把柄?
“王爺……”就在這時,從房間裡走出一名御醫,面色帶着幾分忐忑“回王爺,皇上的傷乃是刺中了要害,但是盡我……”
“說重點!”話還沒說完,白瑾墨就皺着眉打斷了他。
那年輕的御醫顫了顫身子,語氣也加快了幾分“回王爺,方纔臣爲皇上把脈診治是發現,皇上身上除了致命傷之外,還身重劇毒。”說完話,御醫瞥了他一眼,暗自看了看他的臉色。
揉了揉眉心,皇兄身重劇毒這事,他當然知道。抿了脣瓣,沉聲道“所以?”
“皇上身上的毒,恕臣等無能,一時半會,探查不出是何毒!”說完這句話,那年輕的御醫跪了下去。
呼!長長吐出一口氣,白瑾墨冷聲道“先起來,盡全力處理好皇兄的傷口,至於毒。稍後,會有神醫來解。切記,不可分神!”
“是!”應了聲,那御醫便退了回去。
此時,白瑾墨的臉上依然沒有了半絲情緒,面無表情的看着白染離待着的房間。一雙漆黑的眼眸裡,連深邃都不再有,像是一潭死水一般,不起半分波瀾。然,風雨降臨前夕,亦是十分平靜的。
“小師妹!”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傳入耳畔。聽到這個聲音,柳小小眼眸驟然一亮。回身望去,水慕楓等人已來到跟前。
“現在怎麼樣?”水慕楓神色凝重,來的路上,無殤已經把大概情況都對他講了。水慕然輕輕搖了搖頭“御醫在裡面救治,但是……”說到這,隱下了後半句話。
“但是,小小說,皇兄中了毒!”白瑾墨沉聲接過他的話,嗓音清淡“現在御醫在爲皇兄拔刀,但是對於皇兄身上的毒,同樣束手無策。”
拔刀?微微皺了皺眉,水慕楓瞥過一張熟悉的面容,伸手拍了拍水慕然的肩,輕聲道“我去吧!”水慕然一愣,心下一股欣慰。
“浮若……”待水慕楓走進房間,柳小小轉頭輕聲喚道“浮若,你來看看,有沒有見過這種毒。”火紅的裙襬被風掀起,聽到她的話,浮若指尖輕輕劃過手腕,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視線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看到地上一個穿着太監服的人之後,眼神微凝。走到跟前,殷歌笑伸出手,緩緩拾起他背上的的弓箭,腦海中掠過一抹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