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連數日,柳小小都不曾出國墨王府的大門。這期間,有不少人遞上帖子登門拜訪,可卻一一都被擋了回去。雖然她已經醒來的消息早就傳了出去,可白瑾墨拒絕人的態度理由依舊簡單粗暴的讓人不敢直視。駁回了所有人的探視,可卻無人敢說些什麼。
而白瑾墨也履行了自己的言語,一連在府中待了數日未曾去上朝。
在這幾日中,林子軒可謂是忙的焦頭爛額,每時每刻不在緊盯着所探查出的蛛絲馬跡。但是,大海撈針,難於上青天!單憑几具屍體,又查的出什麼呢?許是爲了表忠心,證實這件事同自己沒有關係,蔣宏文特意向皇上請了道聖旨,協助林尚書查案。
朝堂之上,白染離的目光輕輕掃過下面,視線在一處微微一凝,隨後語氣威嚴的緩緩道“林尚書,朕交於你所查之事,如今可有了進展?”衆人的視線紛紛轉向殿中的某一處,眼神帶着探究和思量。
不急不緩的向前走了幾步,林子軒輕緩的道“回皇上,關於日前墨王妃與幾位郡主小姐遇刺之時,的確有了進展,如今幕後黑手已經浮出水面。只不過……”說到這,微微停頓了一下。
“哦?既然已經查到了,爲何不將兇手逮捕歸案?”白染離好奇的挑了挑眉。
“回皇上,臣所查到的線索,通通指向——朝嶽。”林子軒垂下眼簾,瞥了一眼蔣宏文的方向,一字一句的道“臣在那些黑衣人身上發現了一枚玉佩,近日來查了關於這玉佩的質地、來源等線索。最後發現,這些黑衣人,全部都是由半個月之前從朝嶽碾轉來到尋天,一直就在城外落草。”
“朝嶽?這怎麼可能?”大臣中立刻有人不可置信的驚呼道。
可隨即就有人開始反駁“怎麼不可能,要知道,朝嶽紀舒公主可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我尋天的境內。雖然賊人已經伏法,可難保朝嶽不會生出異心來。”
“是啊!”話音落地,有人附和道“當初這件事情沸沸揚揚,那朝嶽大皇子還曾懷疑過墨王妃,說不定這次就是朝嶽搞的鬼。”
“那也未免太巧了吧?蔣家兩位郡主剛一邀請墨王妃及幾位小姐去遊湖,隨後便出了事,朝嶽的人難不成長了千里眼?”反問了一句,有人即刻反駁道。
一時間,朝堂上紛亂不休,各自分成了兩派。一派堅決的認爲,此事就是朝嶽搞的鬼。另一派則覺得未免太過巧合,說不定蔣宏文同朝嶽還有勾結。只有極少數人則持中立態度,例如水慕然、例如柳燁、例如……白瑾墨!
有聽沒懂的看着羣臣爭論,半晌,白瑾墨緩緩垂下眼簾,漆黑的眸子深邃而幽暗。輕輕拂了拂衣袖,嗓音輕緩的道“說夠了沒有?”聲音極輕極小,落在有些喧鬧的大殿上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詭異般的,就連空氣都寂靜了下來,瞬間鴉雀無聲。
怔怔的看着這位突然出言,看不出喜怒的王爺,大臣們相互望了望,四下無言。
感受着逐漸凝結的氣氛,水慕然突然笑了笑,語氣溫和的道“諸位大臣的見解都很有理,諸位也是爲了尋天的國體着想,只不過,這般的爭吵,何時能得出結論呢?”頓了頓,擡眼看向上方,恭敬的道“皇上,臣以爲,諸位大臣的話都很有理。既然林大人查出了此事與朝嶽有關,不如就先修書一封,將這件事告知朝嶽皇室,等待朝嶽皇的回覆。儘量在真相明瞭之前,不損害兩國之間的交往,可好?”
話音落地,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蔣宏文突然擡起眼,似是第一次認真的打量着這位年輕的丞相。心底暗自有了幾分思索,果然,他這十數年不在皇都,消息還是不靈通。如今的朝堂之上,人才比比皆是。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般,水慕然回過頭,朝他點頭微笑。
指尖敲了敲龍椅上的扶手,白染離語氣輕緩的道“諸位愛卿以爲,丞相大人的話如何?”
眼眸輕瞥過四周,一雙眸子淡漠非常,面無表情的上前一步,柳燁嗓音冷冽“回皇上,臣附議!”見他出來,有不少人微微一愣,可隨即便相通了關節。這位少年將軍雖然性子寡淡,可是此番險些落難的人是墨王妃,是他的親妹妹,心有掛念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柳燁說完話之後,卻第一時間看向了白瑾墨的方向,眸子裡的情緒叫人猜不透。
“皇上,臣以爲,當務之急是應該先同朝嶽聯繫。如果此事真的與朝嶽有關的話,很容易影響兩國之間的交往。”林子軒不急不緩的附和道。
緊接着,附和的人越來越多,而白染離的表情卻始終高深莫測。
就在這時,一道溫潤優雅的嗓音突然插了進來“是該好好同朝嶽皇談談!”衆人齊刷刷的朝着說話的人望去,雖然不驚訝他會附和,可對於他想說什麼,還是有着幾分期待。
伸出手,拂了拂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精緻的眉眼間帶着叫人讀不懂的流光“皇兄,臣弟告假的這段時日,一直在府中照料王妃。經過日前的事情後,王妃昏迷了幾日才醒,如今還有些風寒。我尋天唯一的一位王妃遭此大難,此事已然傳的沸沸揚揚,而林大人查案也不曾掩蓋消息。如今外面皆知此事與朝嶽有着莫大的關聯,若是尋天再不做出點表示,還如何在五國之間立足?”
坐在龍椅上的白染離眉心一跳,水慕然嘴角抽了抽。而人的腦海中同時浮現出兩個大字“胡扯”若墨王妃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依白瑾墨的性子,哪裡還會在這裡同他們心平氣和的說話?可明明知道他是胡扯,偏偏他們還不能拆穿。果然是白瑾墨,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這一番話,大義凌然,說的讓人熱血沸騰。可只有少數人知道,這其中的真僞。
其餘的大臣聽着他的話也是一愣一愣的,一時間,滿腔的熱情都被激發了起來。也許他們也察覺了有哪裡不對勁,可偏偏還想不到哪裡出了問題。
“墨王的話言之有理。”收起臉上多餘的表情,白染離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一副威嚴的模樣“來人,擬旨!”身後的小太監立刻上前一步。
片刻後,一封送往朝嶽的公函就已經擬好,看着信使將它帶出去,白瑾墨突然笑了。眸光破碎出幽深的光芒,有些驚人的詭秘。
“王妃。”墨王府內,響起一道清亮的嗓音,帶着幾許急迫。很快,瓊宇閣內急急忙忙的衝進一人,擡眼看到滿院子的人,小姑娘微微一怔,有些驚訝。
看着她臉上未曾褪去的慌亂,柳小小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柔聲道“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又出了什麼事?”
她這一說,紫竹才恍然想起自己的來意,嘟了嘟嘴,不滿的道“王妃你還有閒心在這裡喝茶?數日不曾出去過,外面的傳言都已經快要炸了天了。”
“哦?什麼傳言?”漫不經心的擡起眼,指尖拂過杯沿,一寸寸的感受着上面的紋路。女子的面容清淡,像是這世間的所有事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還不是星辰湖那件事,現在外面都在傳,刺客是朝嶽派來的。可那明明就是……”突然間,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閉了閉嘴,有些不甘心的道“這樣一來,那她們的罪過豈不是就撇得一乾二淨,王妃這難便白白受了嗎?”
“朝嶽?此事同朝嶽又有什麼關聯?”戰慕擎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帶着幾分不解。
紫竹眨了眨眼,皺眉道“就是因爲林尚書查出的那一枚玉佩,據說是從朝嶽皇室流傳出去的。不過我記得那一日,林尚書查出玉佩的時候,蔣郡王也去了那裡,說不定,他們是做了什麼交易。”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腦海,而紫竹又是個直性子,這一想,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呵!”聽着她氣憤的話語,柳小小輕笑了一聲,有些讀不懂的意味在裡面蔓延開來“林子軒啊!”感嘆的吐出三個字,隨即輕緩的道“他不會,或許任何人都會同蔣宏文做交易,但是林子軒不會。”語氣中是前所未有的篤定,聽的人有些茫然。
“王妃爲何如此說,難不成只因爲,他是林子琪和林子辰的大哥嗎?”這話是蘇夜問的,經過這段時間的事情,他雖不知道過往,卻也看出了王妃同這二人的關係很好。
“不!”輕輕搖了搖頭,柳小小的視線飄向遠處,一字一句的道“這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我在林子軒的眼裡,看得到清明二字。試問,一個清明的官員,又何談交易二字?”從她在林府外將林子軒第一眼起她就知道,這個男子,會是一個好官,甚至不亞於如今的水慕然之下。
而柳小小卻未曾想過,她這一個不經意的想法最後竟一語成箴。
“而且……”收回視線,柳小小垂下眼簾,似笑非笑的輕緩道“不過剛剛開始而已,何必那麼認真呢?”語氣輕飄飄的,像是隨時都會飄散在風裡一般。
聽到這話,紫竹的眼眸驟然一亮,難不成這個結果,是王妃早有預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