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整個皇宮都靜止了。
不是因爲別的,正是因爲在幾人身後的屋子裡,緩步走出來一人。同白家兄弟相似的容顏,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尊貴的氣息,那張熟悉的臉,不是方纔已經薨落的昭陽長公主是誰?
於此同時,大批的侍衛舉着火把將雲霄殿上上下下里裡外外圍了個遍。卻無人在意,而是驚恐的望着門口那道人影。
尤其是在封建迷信的古代,鬼魂之說尤爲信奉。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如今是半夜,詐屍什麼的,應該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經歷了種種變遷,心情大起大落,蔣佳怡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卻又見到了一樁更恐怖的事情,說不害怕是假的。儘量抑制住心底的恐慌,顫抖着嗓音道“你到底,是誰是鬼?”
“呵!”冷笑一聲,白秋琳的嗓音突然空曠飄渺起來,看着蔣佳怡的方向緩緩的道“你說,我是人是鬼呢?你是親眼看着我吃了那塊糕點,中了毒的不是嗎?蔣佳怡,本公主自認沒有得罪你,可爲什麼,你一定要害我呢?”字音一個接一個的從嗓子裡溢出,白秋琳幽幽的嗓音飄散在寂靜的雲霄殿裡,平白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像是附和她的話一般,不知怎的,忽然吹來一陣極盡陰冷的風,吹得人毛骨悚然。細細感受下,風裡似乎還夾雜着血腥的甜味和淡淡海棠香。
脣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柳小小眼底閃爍着晶亮的流光。
一羣太醫更是險些連呼吸都停止了,他們明明是親眼看着長公主斷氣的,還再三把了脈。如今人卻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任誰都不會淡定。
蔣宏文和蔣雨柔對視一眼,心底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方纔白秋琳死時他們曾進到過房間,也敢肯定,方纔她絕對是沒了脈搏。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不,不是我。”蔣佳怡伸出手抱住頭,身子緩緩蹲了下去“不是我,是蔣雨柔,是她出的主意,我沒有,不是我……”被杜靈兒和柳小小連番刺激,又險些死在了自己親生父親手上,如今又見了被自己親手害死的白秋琳。
接二連三的變故,蔣佳怡的神智如今已然有些混亂,若在出些岔子出來,她怕是會瘋了。
蔣雨柔此刻已經無心去計較這些了,一雙好看的眸子緊盯着白秋琳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白秋琳的話還沒說完“你們……體會過那種在睡眠中漸漸死去的感覺嗎?不,你還能感覺的到,能聽見身旁的人說話,身體卻動不了,意識在一點點的消沉……”
“夠了,你不要說了。”蔣佳怡此時已經快要崩潰了。
突然間,冷笑一聲,蔣雨柔上前兩步冷聲道“想不到,昭陽長公主也會玩這種騙人的鬼把戲。未免,也太幼稚了一點!”
見她不上當,白秋琳撇了撇嘴,恢復了一貫的嗓音不屑的道“蔣雨柔,別說的這麼大義凌然。你敢說方纔見到本公主時,就沒有心虛過嗎?”
蔣雨柔一噎,眼底劃過一抹不甘。她當真是沒想到,計劃部署了這麼久,竟然會讓一個小丫頭耍了。冷笑一聲,狠辣的道“裝神弄鬼,難登大雅之堂!”
白秋琳還未來得及說話,一道溫柔如水的嗓音就緩緩響起“蔣小姐此言詫異,若沒有這些裝神弄鬼的小把戲,怎麼能這麼快就讓蔣家這些亂臣賊子露出馬腳。況且,就算是難登大雅之堂,不也是把才貌雙全的柔嘉郡主……耍的團團轉嗎?”最後一個字眼落地,帶着幾分嘲諷的意味。
蔣雨柔神色一冷,就見那邊又走出一道粉紅色的身影,眼眸微微一閃。她就知道,白秋琳沒死的話,杜晴兒又怎麼會死?
晴妃緩步走了出來,站到白染離跟前盈盈施了一禮“皇上,臣妾犯了欺君之罪,還望皇上恕罪。”
吐了吐舌頭,乖巧的走到她身邊,白秋琳低聲道“皇兄,這件事情我也有錯,不該騙你的。”伸手拉了拉白染離的衣袖,帶着幾分討好之色。
看着她這般樣子,白染離輕緩的勾了勾脣角“你覺得,就你那點小把戲,騙得了我嗎?”啊!白秋琳一怔,驚訝的擡起眼。伸出手,緩緩扶起晴妃,白染離道“不必多禮,這件事情,朕還要好好謝謝你纔對!”
“皇上嚴重了。”站起身,晴妃笑得溫柔如水。
轉過頭,白秋琳甜甜的道了一句“二皇兄,二皇嫂。”
彎了彎眉眼,柳小小道“我當真是沒想到,你不胡鬧的時候,忽悠起人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身側的白瑾墨漆黑的眼眸裡劃過一抹輕笑,轉過頭,嗓音溫潤的道“她也就這些忽悠人的本事了。”
“二皇兄……”顯然,這話聽得白秋琳有些不高興了。
這一幕,落在蔣宏文的眼裡有些扎眼。冷眼看着他們,眼底是化不開的怒意。他不明白,這些人,明明就已經死到臨頭了,爲什麼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揮了揮手,冷笑一聲,蔣宏文道“死到臨頭還裝蒜,白染離,念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你若現在跪下來求饒,我還能念在你是我侄子的份上,留你一個全屍。”
“大膽,蔣宏文,屢次出言不敬。如今又帶了這麼多人想要造反,你該當何罪?”一名大臣呵斥道。小鬍子一顫一顫的,顯然事氣的不輕。
“該當何罪?”蔣宏文反問,沉聲道“白染離,白瑾墨,如今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纔是識時務者爲俊傑。”話音剛落,立刻有十多名大臣走到了他身後,有的面上還帶着愧疚的神色。
而他們身側的同僚卻都傻了眼“李大人、陳大人,你們這都是……”
“果然是蛇鼠一窩。”白染離冷笑一聲,眼底已然帶上了幾分殺意和暗藏的痛心。這些人,曾經都是尋天的棟樑之才,如今卻全部成了亂臣賊子。
大笑幾聲,蔣宏文揚聲道“看到了嗎?這些人,明天就會被加官進爵,而你們,只能下去陪先皇了。白景天欠我的東西,我會一點點的全都討回來!”
“放肆,先皇的名諱也是你這亂臣賊子可以喊得?”水慕然呵斥一聲,怒道“若不是你狼子野心,先皇又豈會放任你不管?算起來,該是你蔣家負了皇上的信任。”
“信任?呵呵!”輕笑兩聲,蔣宏文已經無心再談“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我的大軍早已將皇都團團圍住,皇宮也都佈滿了我的人,如今你們已經是插翅難飛。實相的,把帝印交出來!”話音落地,舉着火把的侍衛將雲霄殿照的亮如白晝,手中的刀劍更加鋒利。
“這纔是你最終的目的吧?”雖是問話,卻是極其篤定的語氣。若沒有帝印在手,即便蔣宏文登上了皇位,不出三天,尋天必定大亂。
“少廢話,你如今怕是連呼吸都困難,兜圈子也沒用。就算你不交出來,我也照樣可以把皇宮翻個底朝天。”蔣宏文顯然有些不耐煩了,隨意揮了下手“去搜他的身。”
立刻有幾名侍衛站了出來,手中拿着刀,面無表情的朝着白染離的方向走去。蔣雨柔死死咬住下脣,有些擔憂的望了那邊一眼,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
白染離沒有動,白瑾墨沒有動,站在他們身邊的柳小小、水慕然白秋琳等人也沒有動。有幾個大臣倒是忍不住了,立刻站到他們面前試圖抵擋。白染離眼眸一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綠色的影子飄過,銀白色的劍影劃過天際。帶衆人能夠看清他動作時候,卻發現蔣宏文派出的幾個人已經倒了下去。柳燁緩緩擡起頭,俊逸的臉上面無表情,冷冷的看着蔣宏文的方向。
莫名覺得心下一寒,蔣宏文立刻警惕了起來。
突然間,許久不曾說話的白瑾墨微微嘆了一口氣,溫潤的嗓音裡帶着幾抹深幽“蔣宏文,你爲何不想一想,既然我們能夠提前知曉蔣雨柔和蔣佳怡的陰謀。爲什麼,就不能提前知道你要造反呢?”輕飄飄的一句話,精緻的眉眼間帶着淺淡的弧度。
棋差一招,便是滿盤皆輸!
蔣宏文的臉色瞬間就白了,強撐着身子冷聲道“黃口小兒休要胡言亂語。”話音落地,他身後站着的大臣卻慌了。
就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小廝,有些慌張的跪在他面前道“郡王,屬下有事稟報。”
而蔣宏文大概是被亂了心神,也忘了避人這件事,揮了揮手不耐煩的道“有什麼話就說。”
那小廝驚訝的擡起眼,卻還是恭敬的道“回郡王,郡王下令去接夫人和各位小姐,可屬下派人回去的時候,蔣郡王府……已經人去樓空了。”
“你說什麼?”蔣宏文還沒來得及驚訝,身側的蔣雨柔就慌了心神“那我孃親她……”幾名離她近的大臣瞬間有些緊張,不禁在心底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決定,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蔣宏文冷眼看向那邊“真想不到,你們兩個還有點本事。只不過,那又如何,你們全都中了毒。只要我坐上皇位,還不是一樣任我宰割?”蔣雨柔瞪大了雙眼,父親的意思是,不管孃親了?
白染離和白瑾墨還沒什麼表情,太醫和大臣就先亂了,中毒?
“呵!”耳畔突然飄來一聲冷笑,一個帶着幾分戲謔的嗓音緩緩響起“就你那也叫毒?你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還是低估了小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