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秦銘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莫逸謹扯了扯脣角臉色一黑:“你這嘴巴也跟靖王側妃一樣利。”
莫逸風看着莫逸謹吃癟的模樣,抿脣淡然一笑,卻是稍縱即逝。
“哦?不是一樣毒就好。”若影似笑非笑,淡淡掃了他們一眼後轉身準備離開。
“不想聽了?”莫逸謹揚眉看着若影,依舊是一身痞氣宴。
若影腳步一頓,扭頭看向他道:“二爺若是願意說,卑職就聽着,二爺若是不想說,卑職也沒興趣,若是隻有卑職不知道的事情,想必問誰都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莫逸謹被她繞得有些頭昏,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竟是說不上一句話來。而更重要的是,這種鬥嘴的感覺太熟悉,熟悉到他以爲眼前的人就是若影本人騶。
若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眸光微閃後上前道:“願聞其詳。”
她給了他臺階,他自然是順勢而下,原本莫逸謹是想要吊吊若影胃口,可是如今發現她根本不吃這一套,所以也就作罷了。
“宗侍郎之所以這般排斥安大人,只因爲他那兒子宗正瑞。”莫逸謹雙手負於背後挑眉看着她道。
“他兒子與卑職有何關係?”若影疑惑道。
“是啊,本王也想問問,安大人和那宗正瑞是何關係。”莫逸謹凝着她笑得意味深長。
若影蹙了蹙眉帶着一絲慍怒:“請二爺說個明白。”
莫逸謹驀地傾身上前,湊到若影跟前時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仿若帶着一抹享受道:“真香。”
若影被他的突然之舉驚得面紅耳赤,不由地朝後踉蹌了一步。而莫逸風和秦銘也是驀地一驚,待到莫逸風想要阻止時,莫逸謹已經直起了身子。
“你……”若影張了張嘴,差點就要喚出“莫逸謹”這三個字,可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只是那臉色一陣紅一陣黑一陣白,當真是精彩極了。
莫逸謹看着她的臉色變化,方纔因爲被她氣到的鬱氣也瞬間消失,轉而失笑起來:“本王不過是與安大人開個玩笑,安大人何必如此當真。”
若影氣得咬牙切齒,死死瞪了他一眼後憤怒地拂袖而去。
“誒……”莫逸謹急忙上前拽住她的手臂道,“好好好!不與你說笑了,說正經的。”
若影此時哪裡還會相信他會說正經的,實在是礙於他是王爺的身份纔不得不咬牙頓住了腳步。
不過接下來莫逸謹也沒有再與她繞圈子,直接進入了主題:“安大人和宗正瑞因爲走得太近,而宗正瑞對安大人又……十分特別,所以衆人皆在傳安大人和他……”
“什麼?”若影警惕地看着他,心底驀地冉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莫逸謹摸了摸鼻子訕訕笑起:“說你們有斷袖之癖。”
“什麼?斷、斷袖之癖?”若影驟然瞪大了眼眸。
“可不是。”秦銘忍不住插了話,“之前只是猜測,可是最近傳得越來越瘋了,說宗侍郎之子宗正瑞與安大人早已相識,宗正瑞之所以一直未曾娶妻,全然是爲了安大人。”
若影一時間簡直難以言語,這話從何說起,她與宗正瑞相識才幾月,兩人雖然比較投契,但是也不至於讓人誤會是斷袖之癖啊,最多也就是知己罷了。
莫逸風從頭至尾都未曾開口,一直凝着若影,見她臉上自然流露的錯愕神色,他抿脣輕嘆道:“宗侍郎府上的雌雄寶劍乃是傳家之寶,宗氏祖上有一個祖制,雄劍和雌劍本是一對,無論是借或贈予,都只能給將來宗氏家族之人,不得外借,即使不得已外借,府上男丁必須借給女子。”
若影越聽越難以置信:“還有這規矩?那爲何當初……”想了想,她又道,“當初不過是正瑞兄好心救急,旁人議論我也就罷了,怎麼可以如此詆譭他?”
莫逸謹驚訝地凝着若影,半晌後輕笑道:“難怪旁人會議論,宗侍郎之子爲了安大人能不惜打破祖制,安大人又寧願旁人議論自己也要維護他,果真是……兄弟情深。”
說到兄弟情深四個字時,莫逸謹抿脣忍住笑,分明是意有所指。
若影驟然擰了眉心,擡眸掃了他們一眼,突然轉身朝宮外匆匆而去。
“去找他了?”莫逸謹轉眸看向莫逸風。
莫逸風看着她急急離開的背影,臉色一陣黑沉。
宗府
若影親自登門拜訪,所幸宗侍郎並沒有讓她吃閉門羹,還是讓管家將她迎去了前廳。
“宗大人。”若影有些尷尬地看向宗侍郎,低咳一聲後道,“下官今日前來是要給宗大人賠個不是。”
宗侍郎倒是沒想到她今日前來竟是爲了向他賠不是,端起茶盞的手不由地一滯。頃刻,他神色又恢復如常道:“安大人所指何事。”
若影訕訕一笑滿臉歉意:“下官今日聽說了外面的謠傳,一切都是因下官而起,所以下官今日備了薄
tang禮向宗大人賠禮,還望宗大人能海涵。”
宗侍郎聞言輕哼一聲,抿了抿脣並未多言。
若影轉了轉眼眸,上前將禮物雙手奉上後道:“宗大人其實也不必太過憂心,謠言止於智者。”
“難道安大人不知道還有一句話叫‘人言可畏’嗎?”宗侍郎涼涼一語,眸色亦是微冷。
若影躬身抱拳對宗侍郎行了個禮道:“既然一切皆由下官而起,下官自是會想辦法解決此謠言,請宗侍郎放心。”
“哦?你有辦法?”宗侍郎有些不信,他曾試圖讓那些人不得胡言,可是根本無濟於事,他又不能將所有人都關押起來,只能獨自生着悶氣。
若影笑着點了點頭:“不出三日,謠言自會消停。”
她知道宗侍郎不但是爲人耿直還比較好面子,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自是覺得臉上無光,而宗正瑞又視她如手足,她又怎能讓他被這樣的謠言阻了仕途。
宗侍郎緩緩放下茶盞,有些難以置信,可是看着若影胸有成竹的模樣,又不似在說笑。
這少年當真有這麼大的本事?
“那好,本官就看安大人和解決此事。”宗侍郎的語氣在若影做出保證後稍稍緩和了些許,“安大人請用茶。”
若影卻是起身道:“下官就不叨擾宗大人了,待解決了此事後再登門見過宗大人與正瑞兄,先行告辭。”
宗侍郎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緩緩站起身走到門口。
這個安無影,做人做事不卑不亢進退得當,看來他是沒有看錯人。
莫逸風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擰眉沉思,在宮中看着安無影離開時的身影,怎麼看都像極了若影,若不是因爲被證實是男子,他定然會認定當初若影並沒有死,墓碑後不過是一座空墳。
“爺在想什麼?”秦銘與莫逸風並駕齊驅轉眸看向他問。
莫逸風若有所思地呢喃道:“從始至終我都覺得安無影就是影兒。”
秦銘無奈搖頭道:“怎可能,小太監都驗過身了。”
莫逸風的眉心蹙得更緊:“若非親眼所見,本王始終不信。”
就算是聲音不像,就算是個子不像,就算是神色不像,但是那安無影給他的感覺太熟悉,熟悉到每每看見他,他都止不住地心痛。
秦銘無奈地看向莫逸風:“爺就算再不信,總不能去脫了安大人的衣服驗身吧。”
“你以爲本王是無恥之徒不成?”莫逸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秦銘自知說錯了話,暗暗縮了縮脖子不再作聲。
入夜,莫逸風一身夜行衣飛檐走壁直至安府才頓住腳步,秦銘原本見莫逸風一直心事重重所以也不敢回去,直到夜裡見他如此裝扮便出了門,因爲不放心所以纔跟了上來,沒想到他穿成這樣竟然是爲了來這裡,而且不是白天光明正大前來,還是到夜裡偷偷摸摸地潛入。
見他飛身而上直到安無影的臥房的房頂才瞧瞧俯下身子,秦銘亦是飛身上前蹲在他身側問道:“爺這是要做什麼?”
莫逸風轉眸看他擰了擰眉:“誰讓你過來的。”
秦銘訕訕一笑低聲道:“屬下不放心爺。”
莫逸風抿了抿脣不再管他,伸手偷偷揭開了兩個瓦礫,只見空洞下正放着一個沐浴盆,徐徐熱氣正冉冉上升,與此同時,安無影正走到沐浴桶邊上,隨後微微俯身探了探水溫,那如蓮藕般白淨的手臂哪裡是屬於男子的。
秦銘湊在莫逸風身旁往下看去,頓時瞠目結舌,一邊看着若影解腰帶一邊支吾道:“爺……你、你好下流啊……”
話雖這麼說,可是他的眼睛卻直勾勾地望着解開衣帶正脫下外袍的若影。
好一個弱質芊芊的……武狀元。
秦銘忍不住驚歎,這樣的小身板竟然也能一舉奪魁,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可就在這時,眼前突然一黑,一隻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剛要伸手去將莫逸風的手拉開,卻聽到一聲厲喝:“你敢看一眼,本王就挖了你的雙眼。”
秦銘急忙舉起雙手保證:“好好好!屬下半眼都不看。”
心裡卻開始嘀咕,他自己倒是看得光明正大,而他卻連一眼都不能瞧,他也不過是心裡好奇想要知道安無影究竟是男是女而已,哪像他……說什麼不是無恥之徒,若是君子,又豈會半夜三更偷窺人洗澡?
既然不許他看,他就轉身不看,誰知下一刻,當莫逸風剛要再朝着揭開瓦礫的洞口看去時,突然聽得房門處傳來一聲巨響,而後便是一道怒斥:“哪個淫賊!居然偷窺人洗澡!來人!”
莫逸風和秦銘聞聲呼吸一滯,轉眸望去,見若影只着一件單衣站在院內擡眸望着他們二人,而在她方纔的怒喝下,護衛們皆蜂擁而至,雖然安撫的護衛遠遠比不得靖王府,可若是讓人看到他堂堂靖王竟然夜半三更身着夜行衣偷窺武狀元洗澡,怕是他的英明要毀於
一旦了。
“怎麼回事?”
當莫逸風轉身正要離開時,只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扭頭望去,果然是安謙然。
他竟然住在這裡!
這個感知讓莫逸風心頭有些添堵。
“爺!快走!”秦銘拽了拽莫逸風的胳膊提醒,因爲院中的護衛已經拿着弓箭指着他們二人。
莫逸風緊緊凝着安謙然,最後只得不甘心地離開了安府。
一支支箭齊齊朝二人射去,可是二人的輕功極好,一轉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中。
若影凝眸看向他們消失的方向,娥眉輕蹙示意護衛們都下去,轉眸看向安謙然問道:“你看清楚了嗎?方纔那兩個人是誰?”
安謙然薄脣輕抿看向他們二人消失的方向眸色微沉。
“你說……會不會是莫逸風和秦銘?”有過前兩次的經歷,若影不得不懷疑剛纔的那兩個人就是他們,方纔若不是她感覺有灰掉落在水中,她也不會擡頭看去,更不會發現有人竟然會偷窺她洗澡。
可是轉而一想,莫逸風和秦銘雖然有跟蹤過她,可是斷然做不出入夜偷窺這種齷齪的事情。
一直聽不到安謙然回答,若影疑惑地轉眸打量着安謙然道:“在想什麼?問你話呢!”
安謙然輕睨了她一眼後涼涼道:“我怎麼知道,你平日裡這麼招蜂引蝶,誰知道是不是引來了登徒浪子。”
話音剛落,他便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喂!誰招蜂引蝶了!”若影心頭鬱悶,白天碰到楊大人和丁尚書也不是她所願,今夜碰到淫賊更不是她所想,怎麼就成了招蜂引蝶了。
心頭正嘀咕着,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衝到了安謙然房門口,在他欲關門之際她立即頂住房門,安謙然打量着她一下後冷聲道:“做什麼?”
若影撇了撇嘴道:“上去幫我把那兩個淫賊揭開的瓦礫鋪好。”
安謙然本想拒絕,可是一看她現在的打扮,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後伸手推開她的腦袋。
若影被他一推差點沒站穩,待她扶住門框轉身望去後,發現安謙然已經飛身朝屋頂而去。
“早教我輕功不就行了。”她低聲剛咕噥了一聲,便看見安謙然已經回來了,剛要對他說聲謝謝,誰知他竟然毫不留情面地關上了房門。
若影望着眼前緊閉的房門,心頭疑慮叢生,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那張臉當真是黑沉到了極致。
陽光明媚萬里無雲,若影穿着一身銀月色的錦袍,腰間繫着一枚和田玉佩,墨發以玉冠高高豎起,手上輕搖公子扇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引來無數道議論聲,別說女子側目而偷睨,就連男子都忍不住爲其駐足。
“聽說這位就是武狀元安無影?”
“是啊,都說安大人貌賽潘安風流倜儻,不但讓女人爲他癡癡而盼,就連兵部侍郎之子都對他一往情深,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若是安大人當真是女人,還不知道有多少王孫貴胄要搶破了頭。”
“若是我有女兒,也一定要嫁給像安大人這樣的男子,長相俊美非凡還前途無量。”
“算了吧,我家雖有女兒,可是我纔不要讓她嫁給安大人,那兵部侍郎之子對他一往情深,也不知道安大人是不是也喜歡男人,若是當真如此,我女兒豈不是守活寡?”
若影聽着他們的一聲聲議論不由暗笑,她當然是喜歡男人,若是她喜歡女人才有問題。
如若不是今日刻意地招搖過市,她還不知道原來外面早已在這般議論她和宗正瑞。
自從三年後再度回來,她便極少這般逛集市,通常都是想要什麼買了就回去,府上她也不敢留許多奴才,畢竟她的情況特殊,若是被人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那可是殺頭之罪,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是親力親爲,更何況在小竹屋時她也習慣了自給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