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沁只迷糊了,何事輕展軒還要與她商量呢,他是逍遙王府的王爺,更是西楚可一手遮天的人物,又豈會與她商量什麼,卻也不想忤逆於他,必竟她也有事要相求於他,“王爺先說吧。”
“還是沁兒先說吧。”到了此刻他突然也客氣了,彷彿那欲要商量的事情似乎難以啓口一樣。
“王爺,明天是母后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那院子門前就有家丁快步向着他們的方向跑來,那腳步聲急促的讓輕展軒立刻就轉向了家丁的方向。
“王爺,寶姑娘出事了,你快去瞧瞧吧。”
輕展軒不由分說的就向着院子裡跑去,而身後的如沁早已被他拋到了腦後。
屋子裡,層層紗帳飄瀉如波浪一樣,牀幔內寶柔兒一頭的汗溼,那嬌弱的身子只不住的顫抖扭動,一雙丹鳳眼在看到輕展軒的時候只露出了欣喜,“爺,好痛。”
輕展軒急忙握住寶柔兒的手,再向身後的人低吼道,“快去請大夫。”
“王爺,不如就由我來吧。”追至屋子裡的如沁悄然出聲,她看過了那麼多醫書,早已通曉醫理,加之最近又經常去京城裡的醫館,所以對於醫病她已不再陌生。
輕展軒點頭,鬆開了手,隻身一退,便讓了位置由着如沁坐下,如沁沉穩落坐,只細細的把着寶柔兒的脈,只一搭上脈就不由得驚懼了,那脈象分明就是中毒了的跡象,“王爺……”她低喚,再起身,示意輕展軒隨着她一起出去。
“姐姐,謝謝你了。”虛弱中寶柔兒勉強的擠出笑容。
如沁展顏一笑,面對這麼一個彷彿纖塵不染的女子,連她也不由得有些愛惜了,“妹妹沒什麼大礙的,可能是不小心吃了什麼東西,我開一味藥,吃上三服也就好了。”那天山醫經她早已倒背如流,所以這點子小毒真是難不倒她。
寶柔兒點頭,感謝的說道,“姐姐真好,要常來坐坐喲。”
就要離開了,又何必來坐呢,“嗯,我會的,妹妹只好好將養身子就是了。”不再多說什麼,如沁只向外間走去,身後是輕展軒相隨的腳步聲,對於寶柔兒的突發病症,輕展軒明顯的有些緊張。
又是那一間偏廳,“王爺,柔兒姑娘可能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所以中毒了,拿紙筆來,我開一味藥,直接去醫館裡取了,便可治癒了。”
“沁兒,爲什麼你一直叫我王爺,而不叫我軒呢。”輕展軒眉頭一擰,似乎對着她的這個稱呼極爲不滿。
如沁一怔,此時輕展軒更加該關心的應該是寶柔兒的病情吧,卻又爲何對她一個無所謂的稱呼而計較呢。
“王爺,去陪着寶柔兒吧。只是那吃食上王爺也要用心些了,別在出什麼差錯了。”小丫頭早就送過來筆墨,如沁只迅速的在紙張上寫着她的藥方,顯然已無視了輕展軒的問題。
“沁兒,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呢?”
這一問才讓如沁驚醒,她差一點就誤了正事,匆匆再幾筆落下,那藥單終於寫完了,只交給輕展軒,“好了,你着人去抓藥吧。如沁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沁兒,你說。”輕展軒望着她,似乎有很多的期待。
“王爺,聽說明兒是母后的生辰,所以如沁想進宮去探望一下母后,也陪着她老人家多住幾日。”終於說完,如沁只希望輕展軒能夠應允了她。
輕展軒一拍頭,“母后今天一早就說起了,讓你明日隨我一起入宮,只是我今日下了早朝就給忙忘了,我也正有事要與你商量呢。”
心頭一喜,終於又可以入宮了,卻不知輕展軒還有什麼做不得主的事情要與她商量,“王爺且說吧。”
“沁兒,這逍遙王府裡除了你一個正妃,再也沒封過側妃了,母后的生日一向熱鬧,她心情也必是大好,明日裡我想趁着這個機會就請母后應允封了採月和寶柔兒爲側妃,你看可好?”輕展軒說完一雙眼炯炯有神的看向如沁,彷彿要從她的迴應中看出什麼一樣。
本以爲她聽過了只會如雲煙一樣的悄過,既然要離開了,那又何必在意,可是在聽到的那一剎那她的心底還是隱隱的有些作痛,一個採月一個寶柔兒都是送給她的最傷,一個是自己從前的貼身丫頭,一個是婉柔的替身一樣,也罷,回望着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輕展軒,兩個人的路終於就要走到盡頭了,淡然一笑,“王爺的決定就是如沁的決定,明日裡如沁自會爲着王爺而與母后周旋。”
她的爽快倒是換來了輕展軒的心疑,“沁兒,你真的同意了?”
“嗯,只要王爺開心就好,如沁原本就不該來這西楚的。”這一句只道盡了他當初對待自己的殘忍。
有心無心,那一刻偏廳裡彷彿驚濤駭浪,卻是兩個人的空寂無聲。
久久久久,如沁終於站了起來,墨香已淡去,藥方也開了,“王爺,如沁告退了。”
彷彿這是她與他最後一次單獨相處的機會,這一番出門後,恩怨情仇,從此再也無相干。
沒有留她,輕展軒只望着那窈窕纖瘦的背影怔怔發呆……
“阿軒,你還在外面嗎?”一聲低柔的輕喚從內室裡傳來讓輕展軒收回了他的視線,卻不急於應對寶柔兒,只那眼神凌厲的掃過偏廳裡的下人,似乎在搜索着什麼。
偏廳裡的丫頭們早已垂下了頭,輕展軒的溫柔只限於對寶柔兒,她們可不敢稍有怠慢。
輕展軒悄無聲息的就走到一個把頭垂得很低的丫頭面前,低喝道,“說,寶姑娘進了這裡之後吃了什麼?”
那丫頭早已嚇得有些傻了,只指着桌子上的兩個茶杯道,“只喝了一杯茶,可是那茶王妃喝過了也沒事呀,奴婢也不懂爲什麼,寶姑娘從來不喝剩茶的,今兒不巧就喝了,想來是茶涼了的緣故吧。”
輕展軒再次冷然掃過侯在偏廳裡的三個丫頭,低聲道,“這事除了你們三人,再有其它人知道你們的舌頭就不用要了。另外,把那茶杯和茶水都送到我的書房去,再吩咐府內所有人等除了我誰也不許入內,就連打掃的婆子也不許入內。”
“是。”小丫頭戰戰兢兢的已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哪還敢再多語,立刻就衝到桌子前把那喝殘了的茶水與茶杯都收起來帶走了。
輕展軒重新又露出笑容,回到內室的時候寶柔兒還是絞痛着的咬着牙關,輕握住她的手,柔若無骨一樣,“去抓藥了,連夜熬了喝了,就不疼了。”說着那另一手只撫向寶柔兒的額頭,仔細的爲她拭着汗。
“阿軒,你也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入宮呢。”
“我陪着你,明天就會封你爲我逍遙王的側妃了,開心吧。”
寶柔兒那長長的睫毛立刻如小扇子一樣的煽動着,“阿軒,寶柔兒不稀罕什麼名份,寶柔兒只求能與阿軒快樂的在一起這便足矣了,只是如此就冷落了王妃姐姐了。”一臉的歉疚之意,必是爲了剛剛見到如沁而有些慚愧吧。
“她有她的命呀,她是皇上和太后親點的逍遙王妃,比你可尊貴多了,呵呵,照顧好你自己纔是。”說着輕展軒只捏了捏寶柔兒的小鼻尖,滿目的憐受盡在其間。
那一夜,似乎特別的漫長難捱,安陽城裡的逍遙王府中有三個人幾乎是一夜也未曾閤眼,那就是輕展軒、如沁和寶柔兒。
清晨,陰霾佈滿了天空,雪花飄落,沒有陽光的日子,卻因着雪花的飄舞而美麗而清靈。
踏出門來,青兒已將一件毛絨絨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王妃,小心着涼了。”
伸手接過一粒雪花,看着它在手心裡晶瑩着隨後化去,那一汪淡淡的水跡讓她感受到了一份迷離失去的不捨,逍遙王府,從此就是永別了吧。
這一天,出離了這裡,便再也不會回來了,輕展軒,我把你的世界還給了寶柔兒,還給了採月,孑然一身,我只做我自己。
可是意外的,當她坐上馬車上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輕展軒早已等候她多時了,“王爺,早……”不冷不熱只淡淡的打着招呼。
他不出聲,只是仔細的理了理那車簾子,象是怕風雪吹進來讓她凍着了一樣,再隨手從身邊拿起了一個小手爐,向她遞去時,眸子裡是如沁看不懂的情愫。
有些怔然,遲疑了片刻,如沁還是接過了,她的心思她不想讓他讀懂,一夜未眠,她早已把他摒除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沒有心的交流一切都不再盎然。
馬車開始啓動,轆轆的響聲中彷彿是車窗外雪花不停飄落的聲音,聽不見,卻可以想象着那種美麗,真想掀開了車窗的布簾去看一看那車窗外的渺渺雪花,可是想想他剛剛那般認真的關好了門簾,似乎是怕冷一樣,這讓她終於還是忍住了那打開窗簾的衝動。
靜寂,清冷中這樣的清晨就只有靜寂,許是因爲冷因爲天色還早,所以大街上也是靜悄悄的,沒了往日出門時的繁華與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