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見此狀況，左暘再次吃了一驚。
他是真心沒有想到張丹靈居然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雖然看起來非常血腥，但是從另外一個側面，卻也體現出張丹靈的另外一面……
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姑娘，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根本不在乎人命，可是面對有些事情的時候，她卻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底線，絕不容許某些事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同、同意。”
別看這羣殺手一個個平時殺人如割草，但此刻在武功更加高深、手段更加雷利的張丹靈面前，卻是如同受了驚的小雞仔似的連連點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呵呵呵呵……”
似乎很滿意他們的反應，張丹靈在扭過頭來看向左暘與龍妤幽時，眼中的目光已經瞬間充滿了柔和的笑意……如果不是她那隻被染紅的眼睛依舊一片血紅、如果不是她手中的匕首仍在滴血、如果不是那具剛剛纔倒下的無頭屍體仍在進行着僵硬前的抽動……這雙眼睛看起來就與人畜無害的鄰家少女沒什麼兩樣。
“龍掌門，怪我管教無方令你受驚了，其實我平生最敬重的便是你這樣的女子，便是寧死也絕不妥協。”
【蒙面巾】之下，張丹靈發出的聲音也比之前柔和了許多，笑着說道，“說句心裡話，我都有點不忍心殺你了。”
“你究竟想怎麼樣？”
龍妤幽方纔確實受到了驚嚇，直到此時臉色依然有些慘白，鬢角更是已經滲出了幾滴汗珠，正順着臉頰緩緩滑落，但她依舊強撐着咬牙問道。
“啪嗒！”
張丹靈向前走了一步。
“唰！”
左暘隨之手腕一抖，手中【隱歌劍】立刻指向張丹靈，沉聲說道；“你有什麼話，便在那裡說吧。”
他只知道，“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自己既然已經選擇站到了張丹靈的對立面，那麼同樣站在張丹靈對立面的龍妤幽便也應該可以算做自己的盟友，雖然這姑娘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但出於對古墓機關的瞭解，她依然還是有可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現在的處境之中，他也是一隻籠中困獸，因此便必須要想盡辦法團結和保有現存的任何可能改變局勢的力量，否則生機將會變得更加渺茫，就不要想找機會進入那口棺材下面的密室尋寶了。
“呵呵呵呵……”
張丹靈果然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着左暘，滿眼曖昧的問道，“我真是好奇的緊，你與龍掌門究竟是何關係，竟如此緊張於她。”
“雖是萍水相逢，但路見不平之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左暘一臉正氣的道。
“咯咯咯……”
一聽這話，張丹靈反倒笑得花枝招展，嘴上卻又十分不屑的道，“若是別人說這種話，我或許也就信了，但是你這種人嘛……還是算了吧。”
說完，張丹靈眼珠子轉了轉，又十分八卦的笑道：“我猜你必定有自己的目的，哦——你該不會是果然覬覦着龍掌門的美色，想要藉此來俘獲她的芳心吧？”
“……”
再次聽到這重新提起的話題，龍妤幽雖然之前已經明確表達過自己的態度：“你愛說什麼說什麼，反正大家都得死”，但是此刻依然還是忍不住看了左暘的背影一眼。
畢竟，龍妤幽自小便在活死人墓中長大，見過的男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再加上她武藝高強，更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陷入今天這樣的絕境，就更不要說在絕境之中，竟還有一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子主動擋在自己面前了。
因此眼下看着左暘那寬厚的肩膀，以及毅然決然的背影，總歸還是給了她一些從未感受過的觸動。
儘管，她其實打心眼兒裡非常不喜歡左暘這種油腔滑調、舉止輕浮的傢伙。
甚至她覺得曦池宮主也不應該喜歡這樣的傢伙，但是不知爲何這個傢伙卻成了移花宮唯一的無缺公子，這一點倒是挺令她好奇的，只可惜沒有機會和時間去搞清楚了。
“隨你怎麼說。”
左暘無所謂的笑了笑，也是並不打算與張丹靈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那我便當你是承認了。”
張丹靈一廂情願的道，隨即眼珠子一轉，又笑着說道，“既然如此，我與你們二人玩一個遊戲如何？”
“遊戲？”
左暘心中不解，龍妤幽也是疑惑的看向了張丹靈。
“遊戲規則很簡單，我不打算把你們兩個人全都殺了，也就是說你們當中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
張丹靈淡然一笑，開口解釋道，“要死的那個人，便是替活下來的那個人去死，怎麼樣，我可以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考慮，你們討論一下，到底誰死誰生？”
“這個遊戲毫無意義，我早已說過了，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活着離開活死人墓。”
聽了張丹靈的話，龍妤幽立刻冷笑了一聲，反脣相譏道。
“那可未必。”
張丹靈卻是搖頭說道，“你可能還不瞭解我的手段，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就算同樣是死，困死在活死人墓中，也絕對要比死在我手中痛快許多。”
“那便不必討論了，你儘管殺了我罷。”
龍妤幽見左暘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說些什麼，自己便立刻搶先說道，隨即又轉頭對左暘抿嘴一笑，坦然說道：“公子，你本就不是古墓中人，也是偶然才淌入這汪渾水，而我此刻已是廢人一個，斷龍石又已落下，古墓派經歷了此番劫難之後必將不復存在，身爲掌門人我早已下定決心與古墓派共生共滅，你便成全了我吧？”
“呵呵呵……”
聽了龍妤幽的話，張丹靈卻是並沒有立即動手的意思，也是側目看向了左暘，似乎是想要看看左暘又是個什麼說法。
“……”
或許更多的時候，左暘在考慮問題的時都會優先考慮自己的得失，但是有些事，他卻做不出來，比如讓一個女人替自己去死（也不知道是誰前幾天剛剛把賀蘭雪騙入東方世家替自己吸引火力，藉機潛入東方世家的議事堂來着……不過也是有區別的，賀蘭雪畢竟是玩家，就算是死了有些損失也能很快復活，但龍妤幽這樣的npc就那麼一次生命。）
此情此景之下，左暘也並不相信張丹靈這樣的人會真的放過他與龍妤幽之間的任何一人，因此，他其實並沒有更多的選擇。
於是淡然一笑，左暘緊了緊手中的【隱歌劍】，頗爲豪氣的說道：“除非踏過我的屍體，否則你休想動龍掌門一根汗毛！”
“這麼說，你是心甘情願替她去死嘍？”
與對龍妤幽的態度不同，聽到左暘的話，張丹靈的臉色瞬間便冷了下來，目光灼灼的逼視着左暘，右手也隨之擡了起來。
只要她的手往下一揮，那羣殺手立刻便會一擁而上。
但是。
“！？”
聽到張丹靈的問題，龍妤幽卻是身體猛然一顫，彷彿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一般，一下子便將頭擡了起來。
如此形勢之下，左暘只道馬上便要迎來一場惡戰，自然要全力以赴嚴陣以待，根本無法顧及到所有人的改變，尤其是坐在他身後的龍妤幽的改變，因此也不會懷疑這其中還有什麼蹊蹺。
再加上左暘本就從不願受任何人威脅，雖然還有其他的計劃尚未完成，但事到如今，他又如何能夠向張丹靈服軟，當下便挺了挺胸膛，沉聲說道：“是又如何？”
只可惜此刻張丹靈一直與他保持着安全距離，又時刻對他有所防範，以至於左暘一直都找不到偷襲的機會，否則說着話的同時，左暘真是一點都不介意先下手爲強，先將張丹靈殺了再說。
結果，他這話說完之後。
“哈哈哈哈……”
張丹靈非但沒有下令強攻，反倒是忽然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對左暘身後的龍妤幽說道，“恭喜你龍掌門，你的誓言破了，可以走出活死人墓去領略外面那精彩的大千世界了。”
“什麼？”
左暘本來都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一下子便被張丹靈忽然爆發的笑聲以及所說的話給弄迷糊了。
“你不明白就對了。”
張丹靈微微一笑，竟又不急不緩的向他解釋起來，“此乃古墓派亙古不變的門規，古墓派得了真傳的女子，必須發誓一輩子生活在活死人墓中，更不得離開終南山半步，但若是有一名男子心甘情願的爲她而死，這誓言便算是破了，不過此事決不能讓那名男子得知，否則便不算破誓，當年你們移花宮的曦池宮主便是通過這種方式出山的。”
“只因古墓派祖師爲情所傷，認定天下男子無不薄情寡義，決無一人能心甘情願的爲心愛的女子而死，若是某個古墓派弟子真遇到了這樣的男子，那麼便算是跟他下了山也算不枉了。”
“龍掌門，我說的可對？”
說到這裡，張丹靈又一次將目光從左暘臉上移向了龍妤幽，似笑非笑的問道。
“原來古墓派的‘破誓’考驗竟是這麼回事？”
左暘方纔恍然大悟，這就難怪從開始到現在龍妤幽提起這個考驗來都是點到即止，根本不將考驗的內容說出來，原來，這考驗根本就不能事先讓人知道。
與此同時，左暘猛然間又意識到了什麼：“原來張丹靈打的是這樣的主意，這個妖女真是好算計！”
另外一邊。
“就算我破了誓，又待如何？”
龍妤幽也是總算在張丹靈的解釋中回過神來，嘴上卻是幽幽的說道，“斷龍石已落，這裡的人註定都要困死在活死人墓中，又有誰能出得了山？”
“龍掌門，你自幼居於活死人墓，難道對外面那色彩繽紛的大千世界便沒有一絲絲的嚮往？”
張丹靈總算將狐狸尾巴露了出來，循循善誘的道，“我可以向你承諾，只要你將離開活死人墓的法子說出來，我便不再爲難你們二人，到時我繼續走我的陽關道，你們二人今後郎情妾意不知道有多快活，興許未來還要在江湖上成就一段神仙眷侶的佳話。”
這姑娘一早就打了這個主意，故意引着左暘將剛纔那句話說出來，爲的便是以此勾出龍妤幽離開活死人墓的念想，好將自己帶出去。
畢竟，她還有自己的遠大抱負尚未實現，又如何願意留在活死人墓中與古墓派陪葬？
“或許你還是沒有聽明白我的話。”
龍妤幽卻是搖了搖頭，依舊說道，“這斷龍石便控制着活死人墓唯一的出口，一旦落下再無開啓可能，此刻便是我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龍妤幽終於又看向了左暘，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說道：“公子，你心甘情願爲我而死，便已爲我破了誓言，我本當委身於你以謝恩澤，那‘雙人同修’的法門與你一同施展起來也是大有益處，只可惜你我生不逢時，相遇之時也是你我二人的死期，妤幽只能對公子說一聲抱歉了。”
“若有來世，妤幽只希望公子沒有飲下那奈何橋上的孟婆湯，我不再是古墓派掌門，你也不再是移花宮無缺公子，你記得我，我記得你……”
說着說着，龍妤幽的美眸之上已是蒙上了一層水霧，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已經微不可聞，唯有臉上那抹紅暈卻是久久無法散去。
“臥槽……”
聽着龍妤幽忽然的告白，左暘的心中卻在感嘆這遊戲劇情的發展竟能清奇到這種程度。
誰能想象得到，上一秒這裡還是真刀真槍血灑當場的殘酷武林恩怨錄，下一秒就直接變成了瓊瑤年度悲情大戲，真心就差互相飈上一段“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的經典戲碼來致敬經典了……
而與此同時。
“你果真不知道其他出路？”
張丹靈終於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根據賀蘭雪之前的描述，在想盡辦法確定無法生離活死人墓之後，張丹靈最終惱羞成怒，依然要大開殺戒。
而聽她現在的語氣，顯然就算出現了左暘這個意外，略微拖延了一些時間，但劇情也依然還是沒有跑偏，她這次恐怕是真的要動手了，龍妤幽將被她殺死，左暘也是九死一生，而那石棺下的密室，在這之後也將被她發現……
“果真。”
龍妤幽不喜不悲的道。
“好！很好！”
想到自己大業未成便要死在這裡，張丹靈終是惱怒到了極點，擡起手來便猛然落下，極度瘋狂的大喝一聲：“給我殺！”
就在這個時候。
“啊！”“啊！”
背後卻率先傳來兩聲慘叫，所有人詫異望去，竟是兩名殺手毫無徵兆的死在了左暘與龍妤幽前面。
隨着這兩名殺手的屍體緩緩倒下，露出了一男一女兩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