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挺身而出(二)

獨孤求醉乍一聽對面女子的聲音,立知對方已有了防備,當即便不再朝前猛衝,急奔之下,將右腳腳尖點地,腳碗順勢一轉,雙腳變成丁字形,腳後跟在地上猛地一擂,勁急的衝勢,立時便緩了下來,雙腳牢牢地釘在地面。

“好輕功!”迷糊見對方狂奔之中,說停便停,站在那裡,身形更是紋絲不動,晃也不晃一下,由極動轉爲極靜,竟似毫不勉強,不由得脫口讚歎道。

獨孤求醉微微一楞,雙方是敵非友,沒想到對方開口就是一句稱讚,以他的臉皮之厚,也稍覺不好意思。方纔他一心要救人,都沒注意眼前女子,這時再聽她開口說話,只覺得對方的語音嬌憨柔和,話語之中,還帶着一種懶懶的意味,彷彿。。彷彿冬日裡曬着太陽的小貓咪。獨孤求醉的腦海之中,突兀地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念頭。

獨孤求醉擡頭一看,只見對面的女孩神態天真,膚光如雪,身材窈窕動人,赫然是一個十足的美女。心下微覺詫異,微微一笑,說道:“謝謝誇獎!”說完,擺個架勢,準備迎接這一場戰鬥。

雖然對手只是一個嬌怯柔弱的女子,對自己似乎也沒有敵意,獨孤求醉卻也絲毫沒有輕視之意。能夠加入靈鷲宮,並且進入江湖自由走動的弟子,絕對是一個不容忽視的角色。如同場中的那名紅衫美女一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獨孤求醉也想不到,如此一個楚楚動人的美女,打起架來居然如此勇猛,能夠將不用兵器的楊公子逼到如此地步,實力如何,已無須敷述。是以獨孤求醉早已提聚功力,準備全神應對白衣女子的進攻。

獨孤求醉等了一下,卻見對面的迷糊並沒有主動出招,只是靜靜地擋在他與楊公子的戰局之間,想來只是要阻止他過去救援,抽空看了看楊公子的那一邊,卻發現那邊的戰況,又生了變化。

戰場之中的楊公子,鼻子中拳,鮮血長流,吃了這麼大的虧之後,已經是怒火中燒,這傢伙甚至連鼻子上的鮮血都不理了,任由鼻血流得稀里嘩啦的,縱身就朝着水稻直撲了過去。

水稻站穩腳跟之後,本是要上前繼續進攻的,卻沒料到對手劣勢之下,居然選擇了搶攻,看着楊公子鮮血狂流的那股慘象,再被他這股不要命氣勢所懾,水稻的心裡,沒來由的一慌,下意識地朝後退開兩步,這才定了定神,準備迎接對方盛怒之下的猛攻。

楊公子這一下全力進攻,大開大闔,拳掌擊出,猶如刀削斧劈,威力很是驚人,果然便將被動的局面給扳了回來,水稻見他如此不要命地猛攻,不願跟他硬拼,只好改變戰術,由搶攻變成了遊鬥,躲閃之時,趁隙反擊。

放棄了自身防禦的楊公子,招式之間,威力自然十足,從水稻稍稍有些忙亂的抵擋就可以看出來,但是,這樣的缺點卻也明顯,對於對手的攻擊,防禦力度明顯弱了許多。以他的這種狀態,只怕要不了多久,雙方就要分出勝負來,要麼是水稻被他擊倒,要麼是他被對方打趴下。當然,看看水稻的那個架勢,獨孤求醉還是更傾向於後一種可能。而且,對方還有兩人就在左近,隨時可以加入戰團,只怕楊公子根本就只有被毆的份。

見此情景,獨孤求醉嘆口氣,道:“姑娘,在下無意得罪,只是,那邊的人是在下的兄弟,說不得,只有得罪了。”

迷糊撇了撇嘴,奇道:“兄弟,這種輕薄之人,也會有兄弟?你既然與他稱兄道弟,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氣憤的語氣之中,還帶着一絲的不屑。

獨孤求醉聽她說的蹊蹺,但眼前情勢危急,那邊的楊公子隨時都可能倒下去,也來不及再跟眼前的女子解釋什麼,想辦法先擺脫此人的糾纏,纔是緊要。獨孤求醉見對方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只是拿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竟似深明以靜制動的要旨。

眼看着自己已經沒有時間跟對方這樣耗下去,無奈之下,獨孤求醉只好把腳尖一點,身形朝左邊急幌,要朝着楊公子的那一邊強衝過去。

迷糊笑眯眯地看着對方,身形卻並沒有跟着他一起動,獨孤求醉一楞,好高明的眼力,方纔這一下,原是一個試探性的虛招,只是上半身幌動,腳下的力道卻是凝而不發,如果對方跟着朝左邊移動堵截,他便可以趁機發力從右邊繞過去,就算不能成功甩脫對方,也可以取得主動。對方根本不爲所動,要麼就是反應太慢,來不及有所動作,要麼就是早已看穿了他這個小把戲。眼前的這位美女,顯然不可能屬於前面的那一種。

獨孤求醉如此謹慎,實在是因爲,在他的眼裡,已經將對手列爲極難對付的行列,特別是他現在只能用出三成功力,想要過這個難關,只怕不容易,無法力敵,就只能巧取。獨孤求醉打得就是這樣的主義。沒想到,對方居然看透了他的這一個心思,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眼見着對方並沒有動作,獨孤求醉索性由虛變實,腳下再次發力,這下可是真朝左邊飈了過去。由於先前打定了虛招的主義,所以在發力之時,腳下輕微地頓了一頓,這纔再次衝了出去。獨孤求醉的內力修爲,很是強勁,這一收一放之間,已極盡流暢之能事,眼力稍差一些的,根本就感覺不到他這一下停頓。可是,對面的迷糊,卻察覺到了。獨孤求醉急奔之時,只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便是方纔這些須的一下耽擱,對面的迷糊,已經手起一掌劈了出來。

迷糊的這一掌,取的方位,實在是精妙之極,幸好獨孤求醉也不是泛泛之輩,豐富的打鬥經驗,再加上極快的反應,一瞥眼之間,就看出了其中的關竅,關鍵時刻,腳下又再生出一股力道,生生將前衝的勢頭,再次停了下來。他不得不停下來,因爲,只要再朝前衝一下,就要這麼把身體湊上去挨對方這一掌了。

迷糊見狀,心下一楞,見來人與那輕浮的楊公子是一夥的,先前的那一點好感已經消失怠盡,所以出手之時,並沒有留手,方纔的這一掌,是她得意的掌法之一,全力出招之下,本以爲這一掌,就能讓對方出個大丑的,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能險之又險地退了回去,對手的反應之快,內功之精純,已經讓迷糊感覺到了不小的威脅。

閃過這一掌的獨孤求醉,只覺得腦門之上,似有汗水滲出。對方的強悍,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方纔的這一下,若非他武當九陽功已練至第八重境界,內力的精純度大有長進,只怕這一個照面之下,就要吃個不小的虧了。

直到不經意地擡眼一掃,看着對面的女子也是稍稍的一個愣神,獨孤求醉這才猛然回過神來。他也是聰明伶俐之人,立刻明白了,自己急於救人,對方卻是以逸待勞,以至於連續幾招,都受制於對手。真正打起來,自己未必便輸給了她。念及此處,獨孤求醉深吸一口氣,按下心內的焦急,暫時將楊公子的安危放到一邊,準備全心對付眼前的對手。武當綿掌拍出,正對着迷糊的右掌迎了上去。

雙掌相交,波的一聲輕響,獨孤求醉只覺得手上的力道一輕,被對手斜斜一引,自己的手掌,竟被帶得直朝外門而去。迷糊微微一笑,一招得手,又再跨前一步,右臂一屈,一個肘錘,直擊獨孤求醉胸口,招式銜接得猶如行雲流水一般。

先前水稻與楊公子之間的鏖戰,獨孤求醉躲在一邊觀戰許久,本以爲對靈鷲宮的武學,已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這時卻發現,根本不是那一回事,紅衫女子的武功,雖說是招招搶攻,但特點是勢大力沉,掌上的力道大得嚇人。眼前的白衫女子,卻並不以力取勝,她的特點,卻跟水稻不一樣,講究的是出掌速度快,變招也是奇速,前招未收,後招已至,直教人防不勝防。

估錯了對手的獨孤求醉,這一下出掌,就用錯了力道,被對手一引一帶,猛力拍出的一掌,不僅沒有建功,反而被對方所趁。匆忙之間,左臂下沉,只得以小臂硬接對方的這一下肘擊。眼看着這一招便要吃癟,獨孤求醉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預料中的一肘,卻並沒有落下來。迷糊居然再次變招,右掌收回,左掌卻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切獨孤求醉的肋下空擋。

獨孤求醉再次疲於應付,迷糊佔得先機之後,後着立刻便源源而至,朝着對手傾瀉而去。

面對迷糊如此迅捷的招式,獨孤求醉反而悄悄鬆了一口氣,自己的內力雖然深湛,但身上還揹着一個隨時可能發作的玄冥神掌,只能最多用出三成的內力來。所以在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跟對方硬拼的。先前他打的算盤,就是出其不意地加入戰團,救了楊公子之後,二人便拍拍屁股走人,相信以他兩人的輕功,對方想要追上來,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可是,獨孤求醉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在寒毒發作之時發出的那一聲輕響,居然就被對方聽在了耳中,有了提防之下,自己出場救人不成,反而一起搭了進來。

如果眼前的對手迷糊,跟那邊的紅衣女子水稻一樣的特點,跟自己硬對硬地死磕,縱然自己僥倖能贏,只怕內力的消耗也會不小。到時候,自保都有困難了,哪兒還有力氣去救楊公子。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獨孤求醉,這時卻發現,對手居然是想以招式取勝,這讓他的心裡,重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獨孤求醉立刻打起精神,開始跟對手周旋。這迷糊的武功招式,許多都不按常理來出,但招招隨機而動,尋暇抵隙而發,大都直指對手的破綻,再加上出招速度迅捷無比,讓獨孤求醉很是有些頭痛。幸好他的拳掌造詣也是非凡,用來應對這種場面,倒也毫不遜色。武當長拳使開,將周身門戶守得很是嚴密,雖是遮攔多,進攻少,但總歸是把對手的攻擊全數擋了下來。

那邊觀戰的如眉和阿步兩女,本以爲迷糊出手,很快就可以收拾了這個膽敢前來救人的無知之人,沒想到,兩人鬥了這一陣子之後,迷糊雖然場面佔據主動,但在對方那頑強之極的防守之下,一時之間也拿不下對手。迷糊的心裡,也是暗自訝異,在山道上隨便遇到一個輕浮的傢伙,武功就如此紮實了,這已經很不尋常了,沒想到,再又跑出來的一個救援之人,居然也是一個極其強悍的高手!

她們卻不知,此時的獨孤求醉,心下也在暗自着急,守是守住了,可是,這樣一來,想要突破眼前這位美女的防守,過去救楊公子,卻也無法可施。

又鬥片刻,獨孤求醉終於找着一個機會,右臂一橫,擋下了迷糊的攻擊,同時,拳勢餘意未盡,直朝着對手反擊過去。這一招如封似閉,是武當長拳之中的有數的幾手妙招之一,用在此處,正是恰倒好處。迷糊的眼光自然不差,一見之下,手上立即加了把勁,在獨孤求醉的上臂按了一下,迅速借力抽身後退,同時左掌一豎,朝着身前需劈一掌,防止對方跟進追擊。

獨孤求醉咧嘴一笑,右臂一收,卻並沒有搶步上前,出手反擊。而是將左腿微微一屈,右臂內彎,降龍十八掌之亢龍有悔,便要發出。

苦鬥良久,獨孤求醉一直被對方那無孔不入的進攻,弄得焦頭爛額,根本就沒有機會發降龍十八掌,這時好不容易尋到的這個餘裕,他最得意的那一招亢龍有悔,立刻就要拍出去。

“咦!亢龍有悔!四妹,小心了,這招不可擋,先向左橫跨三步,再斜向前。”那邊觀戰的阿步,剛好看到獨孤求醉的這個架勢,立刻便出言提醒道。

迷糊對阿步的話深信不疑,立刻照做。阿步的話,聽在獨孤求醉的耳中,卻讓他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鬱悶歸鬱悶,在對方依言閃開之時,自己的掌力,已經推了出去,這時想要完全收招,卻是不能。幸好他將這招亢龍有悔練得精熟,勁道分了三重,這纔將後續的力道,給收回了幾分。

迷糊在輕功身法上的造詣,顯然也很不錯,柳腰一擺,蓮步輕移,姿勢優美之極,偏又輕鬆地讓過了獨孤求醉這如同狂風怒潮一般的掌勢。隨即,不用阿步再吩咐,迷糊欺身到了獨孤求醉近前,右掌直切對手肋下空擋。

降龍十八掌的威力固然巨大,可是,獨孤求醉只學到了其中的四掌,單單只是這一掌亢龍有悔推出,卻沒有後招加以輔佐,出掌之時,肋下露出的這個破綻,便成了一個缺點。而偏偏對方卻有人對這一掌的掌勢及勁道走向瞭如指掌,對手得到提醒之後,趁隙攻擊,獨孤求醉立刻苦不堪言。

所幸獨孤求醉內力精純,加上這一招亢龍有悔也練得極其熟練,在對方貼近身邊之時,比對方的預期,稍稍快了一線,剛剛收招完畢。可是,對方急劈而來的一掌,直奔自己右肋而去,卻讓獨孤求醉難受之極。此時的右掌,還在外門,無法收回抵擋,而左掌卻又不不便發力。

幸好,獨孤求醉還有救命的絕活,彈指神通!只見獨孤求醉伸出左手,中指在拇指上一扣,屈指一彈,這時想要彈對方的手掌,已勢所不急,只得對準了對方的腕脈,急攻而去。

“小心!彈指神通!”那個讓獨孤求醉直恨得牙癢癢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阿步見情勢不對,立刻再次出言提醒。

迷糊得阿步提示,劈出的右掌立刻回收,在最後一刻,堪堪躲過了獨孤求醉這一指勁急的彈指神通。饒是如此,她的手腕還是被那股勁道給帶了一下,有些火辣辣地,直嚇得迷糊花容失色,後怕不已。連忙退後幾步,凝神以待,生怕對手再次進攻。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酒鬼,你丫一樣都很生猛的呀,今天怎麼了,沒吃飽麼?打架打得軟綿綿的,可不象你的風格啊。”原來是那一邊,打得性發的楊公子,先前雖知道有人過來幫忙,卻沒空看是誰,這時聽到了阿步的這兩聲驚叫,這纔有空看看這邊,這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獨孤求醉來了,正在跟另一個女孩子打,估計是來救自己的,沒想到卻一起陷了進來。

獨孤求醉聽了這話,知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機會,只得苦笑一聲,說道:“你丫也比我強不到哪兒去吧,被人打得這麼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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