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振海已經打累了,一肚子火氣也消了大半,但是一聽嚴龍說要辭職,他這火兒又冒起來了,衝過去就要再打嚴龍耳光。
沈玉芳急忙攔住他,勸道:“你幹什麼?沒完了是不是?你想打死兒子啊!”
“他就是個不孝子,你躲開,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嚴振海都快氣瘋了,卻被沈玉芳死死的攔住,再加上他也沒多少力氣了,所以讓嚴龍逃過了第二頓毒打。
“老嚴,你先坐下行嗎?讓我問問兒子到底爲什麼要撒謊,要辭職?”沈玉芳還是很理智的,再說,她也是心疼嚴龍,那真是打在兒身、痛在母心。
嚴振海這才氣哼哼的聽勸,又坐回了沙發上。沈玉芳又回過身來問嚴龍,“兒子,你跟媽說實話,幹嘛要撒謊,幹嘛要辭職,是單位裡誰給你氣受了嗎?”
嚴龍輕嘆一聲,說道:“不是。我嫌開車送貨掙錢少,所以不想繼續幹了。”
“你…”沈玉芳這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嚴振海一聽又火了,站起來就罵:“掙的少,搶銀行掙的多、炒房地產掙的多,你有那能耐嗎?你自己多大本事你不知道嗎?開車送貨那是鐵飯碗,一輩子摔不破的鐵飯碗,多少人都求之不來,到老那天能給你開退休金。幾百個人搶破了頭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工作,你還嫌掙的少。”
“行了,你少說幾句。”沈玉芳也火了,回身怒斥嚴振海一句。
嚴振海再次坐下,他不想跟妻子爭吵,他已經快要氣死了。
“小嚴,你到底怎麼了?”沈玉芳心裡不明白,嚴龍這幾年一直很聽話,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學會了撒謊,還要撇掉鐵飯碗辭職。
“媽,爸,我跟你們說實話吧,我這幾天玩遊戲賺了不少錢,我想當個職業玩家,掙多多的錢,讓你和我爸過上好日子。”嚴龍說了實話,他深知這句實話說出來,爸媽未必會信,但又必須要說。
“你…”沈玉芳聽完指着嚴龍,就說了個“你”字,就氣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她一百個不相信玩遊戲能掙錢。半晌,沈玉芳揮手也抽了嚴龍一個響亮的耳光,“玩物喪志,你太讓媽媽傷心了!”
沈玉芳誤認爲兒子是沉迷遊戲了,找藉口說什麼玩遊戲掙到了錢,所以撒謊請假,想要辭職。
有句話叫恨鐵不成鋼,沈玉芳此時就是覺得這句話用在兒子身上正合適。
“媽,我沒騙你,我這幾天掙了十幾萬,我當司機半輩子也掙不來這麼多錢。”嚴龍極力解釋,他這次可沒撒謊,銀行卡里確實有十二萬RMB,當司機開車,半輩子也掙不來。
“你還撒謊…”沈玉芳哽咽起來,淚流滿面的嗚嗚直哭。
“媽,我真沒騙你,不信…”嚴龍剛想說‘不信跟我去銀行看’。可還沒等他說出口呢,嚴振海就站起來拽過沈玉芳,揚手又抽了嚴龍一個嘴巴,大怒道:“嚴龍,你看你都把你媽氣成什麼樣了?你要還是我嚴振海的兒子,現在就把遊戲頭盔給我砸碎了,明天回單位老老實實上班去。你要不是我嚴振海的兒子,咱們從今天起就斷絕父子關係,你給我滾出這個家。”
嚴振海現在對嚴龍是大失所望,一直以來,在他心裡,嚴龍是個懂事的孩子,高中主動輟學,然後跟着自己開車跑運輸,幫家裡掙錢解決經濟負擔。後來,他讓嚴龍考了駕照,他又求爺爺告奶奶的到處找關係,足足用了半年的時間,連請客帶送禮,總算把嚴龍送進個國企開車當送貨司機。這是爲的什麼?就是爲了讓嚴龍到老那天不必像他似的到處奔波跑運輸挨累。
前幾天,嚴龍撒謊騙了他。他剛開始真不知道嚴龍是在撒謊,可就在今天,他開車的路上碰巧見到嚴龍的公司同事了。彼此還都認識,倆人一聊天,把嚴龍撒謊的事揭穿了。嚴振海氣的立刻開車回家,毒打了嚴龍一頓。
俗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嚴振海沒別的所求,就希望兒子腳踏實地的做人,老老實實的掙錢,將來結婚娶老婆都不成問題。可他也不理解嚴龍的一番心意。
“別說了老嚴,扶我進臥室,我頭暈。”沈玉芳被氣的高血壓犯了,頭暈的天旋地轉。
嚴振海忙扶着沈玉芳進臥室,卻在回來取降壓藥時,又對嚴龍說了一句,“你自己考慮清楚。”
嚴龍一個人站在廚房門口良久,心裡難受的不得了。他回了臥室,抱着遊戲頭盔,趴在了牀上。
晚間,一家人都沒吃飯,誰也沒那個心情了。
七點鐘,嚴龍一個人出門去了銀行,從裡邊取出兩萬現金,回家後又寫了一封信,把信和現金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深夜十點左右,嚴龍悄悄開門走了。
嚴龍身邊只帶着身份證、銀行卡和遊戲頭盔,連衣服都沒拿一件。他不知道該去哪,一個人盲目的走在昏暗的大街上。
夜越來越深,時近深秋,氣溫有些下降。嚴龍走了很久,才攔下一輛出租車去了市區,在市區找了個三星級賓館住下,一晚上的住宿費是350,要先交1000押金。嚴龍直接刷的卡,他現在很有錢,這點費用太小兒科了。
進了房間,嚴龍洗了個熱水澡,讓身上的淤血化開,又在賓館裡的犄角旮旯找了一遍,沒發現有《聖天》遊戲的專用網線,看來今晚沒法跟唐嶽他們一起打boss了。
其實,他想去找唐嶽傾訴苦水。可轉念一想,他就唐嶽這一個朋友,用不了幾天,父母就會找上門,到時候恐怕會連累唐嶽一起捱罵。
嚴龍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他想了很多事,既然爸媽不相信自己,那就用事實來證明好了。他要在虛擬世界裡開疆闢土,打下一片江山,用遊戲讓自己賺大錢,成爲一個百萬富翁、千萬富豪,到那時在回家。
深秋的夜晚頗爲漫長,嚴龍一整夜都沒睡好。第二天,他用賓館電話撥通了一個人的手機,這個人就是冰心舞。
幾秒鐘過去以後,手機接通了,“喂,哪位?”冰心舞在電話裡輕聲細語的問道。
“是我。”嚴龍情緒低落的說道。他想問問遊戲裡的情況,昨晚唐嶽有沒有帶隊去打boss。
“你是…小嚴!”冰心舞沉默片刻,馬上聽出了嚴龍的聲音。
嚴龍輕輕嗯了一聲,沒說話。
“你跑哪去了,昨晚老唐上線沒找到你,就下線去找你了,我也跟着去了,我們找你找了一夜。”冰心舞的聲音焦急萬分,因爲她昨晚不但沒玩遊戲,而且奔走了一整夜。
原來,昨晚上十一點多,沈玉芳血壓穩定了以後,感覺有點餓,就到廚房做飯。之前,她和嚴振海都聽到嚴龍開門出去的聲音,但那時是七點左右。夫妻倆以爲嚴龍妥協了,是去扔遊戲頭盔。不多時,嚴龍就回來了。夫妻倆也放心了許多。
誰知道,沈玉芳做好飯了才發現客廳的桌子上有一封信和兩萬塊錢,她忙打開信仔細的看,這才曉得兒子離家出走了,也明白兒子沒撒謊,的確在遊戲裡賺到了不少錢,否則他怎能留下兩萬塊錢不辭而別。
沈玉芳馬上叫來嚴振海讓他看那封信,嚴振海還是不信玩遊戲能賺這麼多錢。沈玉芳說別管真的假的,找孩子要緊。再進嚴龍臥室一看,嚴龍只帶走了遊戲頭盔、身份證、銀行卡。手機、衣服等物品啥都沒帶。而且,手機上有一百多個未接來電,全是唐嶽打來的,打了整整一晚上,手機都快打沒電了。
沈玉芳忙給唐嶽回電話,說明情況。唐嶽一聽也急了,他六點多上線等嚴龍,等到八點了也沒看見嚴龍的影子。唐嶽猜到事情不妙,立即讓張飛帶人先練級,自己下線找嚴龍,卻是怎麼打電話也沒人接。那會兒嚴龍還在家呢,卻是把手機調了靜音。
唐嶽找不到嚴龍,心裡更加着急,又上線把情況跟冰心舞說了一遍。冰心舞也沒心情繼續練級了,急忙下線約唐嶽出來一起找嚴龍。那時候已是晚上十一點,嚴龍已然離家出走。唐嶽和冰心舞會面後先跑到嚴龍家,去問發生了什麼事。
沈玉芳這會兒也是剛看完嚴龍的臥室,一見唐嶽來了,就哭着訴說詳情。唐嶽忙替嚴龍辯解,說嚴龍沒騙你們,他確實掙到一大筆錢,唐嶽和冰心舞可以作證。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當務之急是找人要緊。於是嚴振海夫妻倆、唐嶽和冰心舞,再加上嚴振海家的親戚,大半夜的全部出動找嚴龍。他們就怕嚴龍想不開,自尋短見,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整整一夜,這幫人快把全市翻了個底朝天,什麼立交橋、遊戲廳、網吧,小賓館幾乎都找遍了,唯獨沒找大賓館。
冰心舞在電話裡把經過告訴了嚴龍,嚴龍聽的很感動,因爲冰心舞都能在現實中熬着長夜到處找他,可見這是段日短情深的友誼。
“謝謝你幫我爸媽找了我一晚上。”嚴龍的眼角溼潤了,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離家出走,說實話,他心裡很惦記爸媽。
“別說這些了,你在哪啊,快回家吧,你爸媽都快急死了。”冰心舞苦勸嚴龍。
“我不想回去,他們不相信我,我必須證明給他們看,我只撒過一次謊。”
“小嚴,現在說這些有用嗎?別孩子氣了,他們也是爲你好。”
“我知道。”
“那你還不回家,你想讓他們急死嗎?”
“我就是不想回去。”
“好吧,你在哪,我和老唐過去找你。”冰心舞實在沒辦法了,就想親自去勸嚴龍。
“我…算了,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也好,我家住在南濱路星樂園小區,我在小區門外等你。”
“嗯,一會兒見。”說完,嚴龍掛了電話,退掉房間,直接打車來到了南濱路星樂園小區門外,離着老遠呢,就見到一個苗條美麗的身影,正在左顧右盼的焦急等待着,不用問也知道她就是冰心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