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遲疑自是在李煜預料之中,當下腳下一擡,手中純色劍凌空便是一劍揮出,一道隱約的劍氣瞬即朝一面一動不動的旌旗斬了過去。片刻之後便聽得“嘶啦”一陣輕響,旌旗一分爲二,頓時暴露出蹲坐在其後的一個身影來。只是,看着那張略微帶些驚訝的臉孔,李煜卻是從未見過。
“怎麼會,怎麼……”一陣低語呢喃,面容青雉瘦削的青年猛然站了起來,凶煞之氣席捲而上,“你到底是什麼人,放着生路不走,卻是偏偏來毀我旌旗,莫是道我好欺負不成。”說着將手中已然斷折的小旗丟下,當即手掌一番,一柄鮮血淋漓的小劍出現其中,他面上更是猙獰了幾分,“不知死活,真是不知死活。”
看着對方一番動作,李煜卻是動也不動,更是慢條斯理地將純色劍收了起來。“看來這出口便你腳下了。”說話間身形一動,浮光掠影般在一晃而過。
年輕人看着掌中空空如也,臉上猙獰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抹微笑。而隨着他臉上微笑的愈來愈濃郁,一張臉卻是在不經意中換了副模樣,“不錯不錯,倒是有幾分本事,後會有期了。”說着手掌翻飛,整個人影徑直化作一線黃沙,消散不見。
李煜只覺腳下一定,眼前只是輕微晃了晃,定神之時卻是在一座稍顯破敗的茅屋前。微風輕拂之下,屋檐上幾尾枯草隨風擺動。與記憶中有些區別的是,這裡除了茅屋之外,不見了籬笆,沒有了門庭小院。場景的切換帶來的異樣感很快消失,緊了緊手中的純色劍,他直接走了過去。
茅屋的大門乃是一扇柴扉,因了時間的緣故,本來厚實密集的模樣已然不復,透過破碎的窟窿一眼便能瞧見屋裡的情形。
空無一物,如果除開牆上那一個“道”字外。
只是,看着那一個早已熟悉千百遍的字幅,李煜只覺得腦海中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意動,當即盤膝而坐,靜靜打量起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忽然覺得渾身一震,接着便從空濛的感悟中清醒了過來。看了看手中的純色劍,若有所思。
“叩叩叩”,就在李煜恢復清明之際,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分明不是敲打在柴扉上所能發出的。待回頭看去時,入目卻是一副陌生而又眼熟的場景。之所以陌生,這裡儼然已經不是在那茅屋之中;之所以熟悉,卻是這房間在記憶中出現過。
“客官,您叮囑的時間已經到了,您可聽見了嗎?”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客官……”又是一連串的敲門聲,倒是恪敬職守。
李煜記憶中顯然不會有叮囑店小二的畫面,自然也不知道爲何讓他在這個時候叫醒自己,在見識過萬里黃沙的幻境後,這一切自然也沒有了深究的必要。等到他下到樓下後,兩個正在樓梯下飲酒漢子的對話卻是讓他恍然大悟。
“大哥,這一大早到現在怎麼陸陸續續來了這麼多的蒙面人,蝗蟲過境一般,莫不是要反了?”
另一名正在吃酒的漢子聞言手中一頓,左手卻是當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仔細看看周圍,不覺得少了些什麼嗎?反了,嘿,怎麼可能。”別有深意地朝門外瞧了瞧,分明是驛站方向。
問話的漢子聞言一愣,扭頭看了看後,臉上倏然一驚,“今天可是十五麼?”
“可不正是,好了,好了,莫再談了,吃酒吃酒。”言語之下,兩人徹底噤聲,只是相互推杯換盞起來。
“武當血月麼?”渾然不顧樓下紛紛射來的驚詫目光,李煜暗自低語道。
店外的光線已是有些昏黃,已是黃昏時分,遠處的驛站顯得頗爲熱鬧,人影憧憧之下卻是少有人言語,顯得有幾分詭異。
“武當弟子,喂,這傢伙哪裡冒出來的,真正不怕死麼?”有人驚歎。
“這個時候都沒有回到門派,必定是個膽小鬼,哼!”有人帶着不屑。
“咦,他這服飾好像有些奇特,莫不是武當派的什麼高手。只是,這麼年輕,好像沒有聽說過呢?”有人懷疑。
聽着樓下食客的言辭,李煜心中已然大定。這個節點,若是他趕往武當山,不正是血祭開始之時麼?一切,真正與以前有些不同了呢!
“譁!”就在李煜踱步走下樓來之時,店門口嘩啦啦一陣兵器聲響,接着便見一羣人魚貫而入,黑衣黑褲還有黑巾,手中武器倒是五花八門。而在這些門蜂擁而進之時,堂內的食客紛紛起身,一番折騰之後已是人走茶涼。
不需要多餘的言語,也不需要提前招呼,一人手中長刀一揚便是開始。血祭,只爲了殺戮。殺或被殺,統統只是殺戮而已。
這些黑衣人的身手並不高明,分明只是些不入流角色,只是讓李煜有些觸不及防的是,他下意識地揮舞出的純色劍,最終顯現的赫然只有純陽劍法,之前的種種似乎都已煙消雲散一般。好在,真氣中的一線黑色倒是流轉如常。
圍攻武當派的黑衣人向來便如過江之鯽般,皆是殺之不盡,而武當派損失的往往便是那些入門之人,循循重生之下,最後選擇徹底退出。或許,這便是門派羸弱之殤。因此,這些黑衣人的修爲非常一般,李煜便是恍然如夢一般的狀態也是無一擋之敵,完全如過無人之境,片刻功夫已是出了店門。待得那些人回過神來之時,他的身影早已消失。
現在距離月升之時已近,李煜當即便往山上趕去。莫名固化的純陽劍法,還有身上這身許久未穿的武當弟子服飾,一切都給了他明確的指引,武當。
一路上,除了那些顛簸而行的馬車外,並無其他阻礙。儘管,從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以及杭城的模樣來看,這個時候應該有無數的山賊路匪襲擾纔是,但一切都已不一樣了,也就毫不在意了。
李煜到得武當山下的時候,一彎新月正冉冉而升,已是稍稍捱到樹梢上。武當山下,人影憧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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