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塵和水若擺好有些偏大的燒烤架和簡易“餐桌”,搬來各種各樣的食材、佐料、器具和飲料。地面鋪滿綠草,幾乎不見泥污,所以連坐墊都不需要,三人直接坐在鬆軟的草地上,很快,炭火燃起,他們的第一次野餐也正式開始。而送他們來這裡的兩人則開着車遠遠的離開他們的視線範圍,不敢有半點打擾。
“天天,喝水還是果汁?”
“天天,想吃什麼要自己烤,這個是牛肉,這個是羊肉,這個是果片,這個是金針菇……”
雖然在教導着天天要自己烤自己吃,但大部分還是由水若來完成。而記得很久之前,享受這種待遇的貌似是自己,於是乎,凌塵不得不暗暗嫉妒起天天來,但就算如此,他還是要笑眯眯的詢問天天想先吃什麼,跟伺候小祖宗似的。
“這個是孜然,這個是胡椒粉,這個是辣椒粉,這個是鹽巴,這個是芥末,不要沾錯哦……”水若把調味作料一一指給天天看,而後忽然想到那段無法抹去的記憶,又惴惴的說道:“哥哥,我們還是把芥末拿掉吧。”
“我也覺得。”凌塵一邊說完,把放芥末的那個小碟子拿到了自己的身後。
天天的一張臉兒紅潤的像朵桃花一樣,以她的年紀和心性,正是最嚮往大自然的時候,她坐在凌塵和水若的中間,呼吸着涼爽的風,嗅着燒烤架上傳來的酥香味道,心情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開心和舒暢,就連燒烤架上升騰的灰煙都是那麼的好看。
她搓着自己的小手,不斷的盯着燒烤架,這些平時經常吃的東西,此時卻是那麼的誘人,讓她的口水止不住的向下流,不停的問着:“好了沒,可以吃了嗎……爲什麼還不好……”
“天天不要急,火剛燒起來的這段時間是烤的最慢的,但也很快就會好的。”水若細心的擺放着天天點的各種肉食,柔聲說道,嘴角始終掛着溫暖的笑……記憶之中,距離上次出來野餐,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患上伊斯洛卡三年,也錯過和失去了太多,更讓她心疼和幸福的,是哥哥陪着她一起熬過了那艱難的三年。但現在,所有的噩夢都已消散,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現在身邊有哥哥,有天天,她無限的滿足着,再無他求。看天天不停吞嚥口水的樣子,她微笑着說道:“天天,想不想聽哥哥以前的事?”
凌塵點了點鼻尖,他百分百確定,天天一定會有興趣。
“好啊好啊,姐姐快說給我聽,哥哥他以前是不是也經常欺負姐姐呢?”天天果然來了興趣,目光從食物上轉移,停留在了水若的身上。
“其實呢,我和天天一樣,是被你的姐姐撿來的,信不信?”凌塵放下果汁瓶,笑着說道。
“啊?”天天的嘴巴張的大大的:“哥哥……是撿來的?”
“對啊,”水若偷偷看了凌塵一眼,暖暖的笑了起來:“天天,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哥哥的時候,哥哥和天天一樣,是倒在地上的,而且那天天很熱,看着讓人特別的心疼,我就衝過去喊他,喊了好一會兒,哥哥他就醒了過來,那時候哥哥的樣子很嚇人,而且很渴,我把我手上的冷飲給哥哥喝,哥哥一小會就全部喝掉了。”
凌塵仰起脖子,把手中瓶子裡的果汁一飲而盡。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喝到那時那般美味的冷飲了。
“後來呢,後來呢。”這樣的開頭把天天的好奇全部勾引了起來,她抓着水若的手,焦急的問着下文。
“後來,哥哥說他沒有了家,我和爸爸媽媽,就把哥哥一起帶回了家。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醫生,在我和爸爸媽媽的照顧下,哥哥很快就好了起來。天天,你知道嗎,在我小時候,最最羨慕的,就是那些有哥哥的女孩子,因爲哥哥照顧她們,陪她們一起玩,被欺負的時候,哥哥總會衝上去保護她們,所以,我一直都好想可以有一個哥哥。於是,哥哥好起來之後,我就去讓爸爸媽媽把哥哥留下來,但是爸爸媽媽最初的時候並不同意。但是呢,第二天,爸爸媽媽回家的時候,已經能下牀的哥哥做了滿滿的一桌子菜等着他們,哥哥做的飯特別好吃,爸爸媽媽都說那是他們一輩子吃過的最好的一餐,還問哥哥是不是國家一級廚師。”
“國家一級廚師?那是什麼?很厲害嗎?”天天歪了歪腦袋,疑惑的問道。
“嗯,很厲害。哥哥可以下牀之後,每次爸爸媽媽回家,哥哥都已經做好了飯菜。我放學回來,哥哥總是會陪着我一起學習,一起玩。而且哥哥懂的東西好多,老師講的很多聽不懂的地方,讓哥哥來講,我就馬上可以聽懂。而且有哥哥陪着,以前最討厭的作業,做起來都好開心。那一年的期末,我還考了最好的成績。然後呢,我越來越離不開哥哥,爸爸和媽媽也越來越喜歡哥哥,再也不反對哥哥留下來了。”
描述這些的時候,水若的容顏之上洋溢着滿滿的微笑和幸福。凌塵和天天一起安靜的聽着……當年,他復仇未果,險些喪命,恢復之後,本會再次準備復仇計劃,誓要讓龍家雞犬不寧,再好的家庭,也不能留得住他。但,他遇到的,偏偏是水若,那短短的幾天,他被這個天使般的女孩深深的吸引着,冰冷的心在她面前居然那麼輕易的就融化,讓他竟然不捨得,不願意離開……連復仇的事,都悄然的淡忘。後來,他極好的聽力讓他聽到了那時候的水若哭着求父母把他留下來,當她的哥哥,他那時的心境被徹底的顛覆,於是,他竟開始想各種辦法讓自己留在這個家裡……
他一直都相信,水若的身上,有着一種讓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魔力。
“啊……哦,哥哥居然是姐姐撿回來的,好有趣。對了,哥哥,那個時候,你爲什麼會倒在地上呢?你也和我一樣,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天天又馬上抓着凌塵問道。
凌塵又開了另一罐飲料,慢條斯理的說道:“這個嘛,好像是之前和別人打架,他們人多,我這邊只有一個人,打了好久,沒有打過他們,於是就跑掉了,跑了很遠,然後累的暈倒了……大概是這樣吧。”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水若清楚的知道事實其實是多麼的慘烈,她沒有讓天天再問下去,把已經烤好的羊肉串均勻的灑下各種佐料,拿起三支放到天天面前:“天天,已經烤好了,聞聞香不香。”
“好香……好香哦!”近在咫尺的香味把天天所有的饞蟲都勾了出來,她迫不及待的抓了過來,一陣狼吞虎嚥,眨眼功夫就吃的乾乾淨淨。這是天天第一次吃燒烤,而且還是自己烤的,無論情境,味道,都讓她陶醉的像是到了天堂一樣。
天天的飯量一直都是出奇的大,所以他們準備的也足夠多,天天的樣子讓水若莞爾,把烤好的都堆到了天天面前:“慢點吃,還有好多的。哥哥,你也來吃。”
“我要聽……姐姐和哥哥以前的事……”天天一邊狂吃着,那樣子彷彿生怕會有人和她搶似的,一邊還沒放下聽故事的渴望。
“嗯,好……”
凌塵愜意的閉着眼睛,一邊聽着天天吃東西的聲音,一邊聽着水若講述他們以前的事,時間,就這樣快速的流淌而過。雖然大多的東西都被天天一個人吃了,他並沒有吃多少,但卻是深深的滿足着。水若安好,一切便都是那麼的美好。
帶來的東西被幾乎吃的乾乾淨淨,大部分都是進了天天的肚子。吃飽了的天天還不斷意猶未盡的舔着嘴角。她看了看水若,又看了看哥哥,彎眉笑了起來:“哥哥是姐姐撿來的,天天也是姐姐撿來的,嘻,感覺上好奇怪呢。被姐姐撿來的哥哥會和姐姐永遠在一起,那……那被姐姐撿來的天天,也可以和姐姐、哥哥永遠在一起嗎?”
這個問題,還有天天此時臉頰上那期待的表情,讓凌塵和水若同時一怔,然後同時笑了起來。
水若拿過天天的右手,又拿過凌塵的左手,三隻不同大小的手掌緊緊的疊放在了一起:“我們現在是一家人,當然要永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的。”
“嗯,永遠不分開!”凌塵微笑着說道。
小小的手掌被緊緊的包圍在了中間,天天感覺到自己的眼睛酸酸的,彷彿有什麼東西要掉路下來,她很用力的點頭:“那……真的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不管是哥哥,還是姐姐,永遠都不可以不要天天!”
氣氛,在天天的那句無心之言下悄然昇華,這場凌塵心潮來潮下進行的野餐讓他們的心靈牢牢的貼近到了一起,也讓天天這個在不經意間闖入他們生活的神秘少女,徹底成爲他們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野餐結束,他們依舊不願意離開。水若拿出短小的水果刀,挑出一個最大的蘋果,準備削給天天吃,卻被凌塵搶了過來:“還是我來吧。”
水若知道他是擔心她不小心傷到了自己的手,柔然一笑,交給了他。凌塵控刀的能力自然不必說,他削的果皮簡直可以稱作是藝術品。
“天天,困不困,想不想睡覺?”凌塵一邊削皮,一邊隨口問道。夏日晌午過後,可是很容易犯困的。
“一點都不困。”天天搖頭,然後晃頭看着四周,這纔想到了什麼,趕緊問道:“哥哥,那兩個和我們一起來的叔叔呢?他們回去了嗎?”
“沒有,他們就在不遠的地方,你大聲喊的話,他們就可以聽到。”
“啊?那剛纔吃燒烤的時候,爲什麼不喊着他們呢。他們一直等着我們,一定餓壞了。”天天憂心的說道。
“放心好了,他們有自己帶東西吃……”
話音突然間嘎然而止,凌塵的全身劇烈一顫,手中的水果刀也隨着身體的顫動猛然偏移,長長的果皮被削斷,落在了草地之上,鋒利的刀刃也直線向下,切在了凌塵的手指之上。
“啊!”正好看到這一幕的水若一聲驚呼,慌忙拿起了凌塵的手指:“哥哥,有沒有傷到。”
凌塵翻開手面,手指之上別說傷痕,連半點痕跡都沒有,他毫不在乎的說道:“放心好了,我哪有那麼容易被傷到。”
“嚇我一跳、”水若鬆了一口氣,輕拍了一下胸口,記憶之中,她從未記得凌塵出現過這樣的失誤。
接下來,凌塵無比安靜的把蘋果削完,沒有再說一句話,然後把削好的蘋果交給天天,小巧的水果刀卻被他悄然握在了掌心之中:“天天,給你。”
天天接過蘋果,大口的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興致勃勃的指着南邊的樹林:“哥哥,我們去那裡玩好不好,姐姐說裡面有很多可愛的小動物。”
水若也看着他,徵求他的意見。
凌塵拿起手機,快速的點了幾個按鈕,然後微微搖頭,平靜的說道:“若若,時候已經不早了,你先帶天天回家。”
水若一下子聽出了話中的不對:“那你呢。”
“我……這邊還有一點小事需要獨自處理一下,你和天天先回家,我馬上就會回去。”凌塵說道,然後又輕輕的加了一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