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剩下的就沒什麼可看的了。”
略顯自信地嘆了一口氣，段青拍打着雙手從原座上站了起來:“沒想到這丫的這麼不持久，咱們看的還是晚了點啊……”
“只是對手太強了而已。”絮語流觴同樣搖了搖頭:“天下第二的原班人馬，怎麼說也不應該太弱的……”
“表面上來看，確實是這樣的。”段青伸了伸自己的腰，然後重新坐下了:“能打到這個程度，他們的會長回去之後應該也不會怪罪他……喂，你看明白了嗎？”
他看着自己對面的那個披着斗篷的女子，後者依然用某種專注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屏幕:“……你指的是？”
“43的力量，26的敏捷……刨去物品屬性的加成以外，他的等級應該很高嘛。”段青沉吟着說道:“雖然我沒有實際測試過，不過按照40以上的屬性來算，他應該能夠輕易地做到一拳開山裂石之類的事，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他在用他適應的力量戰鬥。”段青最後指了指屏幕的中央，手指在空中緩慢地比劃着:“以保持某種……狀態。”
“你懂嗎？”
“……雖然不是很理解，不過……”女子低聲地回答道:“這是一種方式，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這是最正規的方式。”段青的聲音逐漸變得嚴肅:“雖然需要時間，但是……這樣的方式是最穩妥的。”
“……”
女子擡起了頭，專注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疑惑，但一時間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不過那依舊播放着比賽的畫面裡，卻是發出了最後的巨響聲:“轟——”
“唔哦……”段青的眼神落到了屏幕上，然後打了一個稱讚的口哨:“真是一副壯觀的畫面啊……”
巨大的震動聲中，持劍男子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長劍，然後在斷山河衝到他身前的一瞬間，將泛着光芒的長劍猛然向着前方的地面上插了下去。震動所帶來的碎石與土屑沿着平臺的四周簌簌地落下，瞬間就將他們所在的方位淹沒了起來，一道耀眼的光芒凝聚成劍，卻是猛然從那些亂石中噴薄而出，向着那個對手之前所在的位置一劍紮下，再次劈出了更大的爆炸聲。
“漂亮！絕地的反擊！”一旁的笑紅塵手臂一屈，擺出了一個猛漢的姿勢:“這一下總應該傷到他了吧？”
“隕落之星，將劍中蘊含的魔法能量一次爆發出來，造成強力的火屬性爆炸傷害……我說怎麼可能突然甩出這麼一下，原來是武器上附帶的技能啊。”段青搖着頭說道:“還是個魔法技能，哈！虧他還捏出來一個長劍的模樣……這要是能打得中斷山河就有鬼了。”
“怎麼，看不起魔法啊？”藍髮女子斜着眼睛說道。
“太慢了。”段青沒有接下對方的挑釁，而是乾脆利落地指出了這一招的問題:“就算是殺不死，這點功夫都夠斷山河把他打下去三次了……你看。”
呼——
彷彿天地翻覆的懸崖邊，一道被擊飛的人影穿過了已經被遮蔽起來的視線，猛然從漫天的塵土中飛出，然後向着懸崖的下方、深不見底的漆黑中墜落下去。須臾之後，另一道抱着雙拳的人影逐漸地顯現在懸崖邊，他向下望了一眼，然後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結束了……”
“你以爲你贏了嗎？”墜落中的劍士玩家突然在半空中喊道，然後將自己的大笑聲拉向了深淵的更深處:“哈哈哈哈！”
“誰勝誰負……還不好說呢！”
同樣的話語穿越了比賽的戰場，由絮語流觴的口中發了出來，她看了看段青挑起來的眉毛，略顯自信地笑了笑:“斷山河不應該讓他放出來的。”
“怎麼？難道他被炸到了？”
“不，他的血量沒有任何的變化。”絮語流觴比着屏幕說道:“但是最後的諾言也沒死，所以說……”
“比賽還沒有結束。”有所明悟的雪靈幻冰突然低聲說道:“他瞄準的不是人，是地面。”
喀啦。
“……”
單手背在身後的斷山河霍然回頭，然後望着視野中突然放大的幾條向着四周延伸而出的裂縫，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你娘……”
轟！
不堪重負的平臺終於崩塌了，然後將來不及撤退的男子的身影，捲入了向下墜落的亂流之中。
“哇！他掉下去了!”
遠處突然傳來了屬於夢竹的驚呼聲，從那裡收回自己視線的段青也苦笑了一下，然後低聲詢問着旁邊的暗語凝蘭:“如果兩個人同時死亡，或者幾乎同時死亡，比賽的勝負會怎麼判？”
“這是即將決定總決賽人選的比賽，所以凝蘭也無法確定呢，先生。”女僕彎着身子回答道:“不過……按照之前所進行過的情況來看，兩個人都無法存活下來的情況，是算作兩個人都被擊敗的，沒有人會晉級。”
“不是吧？”看着屏幕裡開始隨着亂石一起向下墜落的那個男子，一旁的笑紅塵大聲叫道:“下面應該是海面，不一定能摔得死啊！就算摔得死……也是那個最後的諾言先死吧？”
“這樣的情況……系統肯定不會認定斷山河的絕對優勢的。”段青猶豫着說道:“畢竟是對方拼了老命才贏得的這個局勢，死亡的先後時間也不會差太遠。至於會不會死……”
“這麼高的高度，砸在水面上與砸在地上沒有什麼區別。”絮語流觴搖着頭接道:“除非他把自己變成石頭，不然是死定了。”
“嘿……”畫面的變幻閃動着段青的臉龐，他垂着眼簾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一個感慨的微笑:“不會就這麼交代了吧？要是被這樣淘汰了……”
“那還不得悔恨一生？”
大頭朝下的斷山河雙眼一睜，暴喝出了同樣的話，然後收腹縮身，在漆黑的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兩道淡白色的氣息隨即由他的雙拳上生出，然後隨着他閉目沉息的動作而向着周身凝聚，幾息之後，一道陡然噴出的光芒就這樣閃耀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向着斜下方的黑暗裡射了出去:“喝啊！”
“他在幹什麼……”
“他在自救。”段青的眼神一凝:“但是……”
“這是在提前宣告死亡啊。”
轟！
或許是由於巨大的力量所帶來的反震，又或許是因爲那兩道光芒所帶來的反作用力，速度有所減緩的男子急墜的方向一歪，然後在遠方傳來的巖柱被拳罡轟碎的悶響聲中，向着漆黑的崖邊一頭撞了上去。那一瞬，懸於半空中的他強行扭轉了自己的身體，撞飛了一塊由他身旁墜落下來的碎石，然後在即將撞到巖體的一瞬間，一拳搗向了他的正前方:“給我……”
“破啊啊啊啊啊——”
不絕於耳的岩石破碎聲猶如山崩的前兆，噼裡啪啦地朝着四周炸裂，那道砸在崖邊的人影彷彿化作了一根堅實的鐵釘，沿着自己的路線向着黑漆漆的懸崖內釘了進去，刮出一大片碎石的同時，也在那道巖壁上留下了一條深深的溝壑，直至視線所看不到的巖壁深處，纔在令人難以忍受的震耳聲中停了下來。木屋裡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氣氛裡，依舊保持着神智的段青雙手疾轉，迅速地將自己的視角轉換到了斷山河的方向，然後在一片漆黑的視野中，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居然……”
“居然是這樣……”
畫面裡，那個視角中的人影微微地動了動，然後在已經變得通紅的血量中掙扎了一陣，然後才略顯艱難地把自己從岩石堆裡拔了出來。他喘息着用左手舉起了已經變得傷痕累累的右臂，呲牙咧嘴地檢查了一下，然後纔在任由其垂落的狀態中，一屁股坐在了自己鑿出的洞穴上:“這下……”
“你真的能吹一年了。”
【叮——】
【你的對手已死亡，比賽結束。】
【恭喜您獲得了比賽的——】
啪。
突然關掉了自己眼前的屏幕畫面，段青的面色逐漸變得鐵青，最後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漸漸地沉默了下去，耳邊逐漸響起的聲音裡，除了周圍幾個人的沉悶呼吸聲之外，剩下的就是四周屬於某些路人的、不可置信的討論聲:“他，他是怎麼做到的……”
“簡直像流星一樣……”
“這居然都沒事，換做咱們這些人……早就一頭撞死了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人怕不是作弊了吧？單靠一隻拳頭……”
“那可是斷山河，江湖的三把手，你若是還想活命，最好就不要把剛纔的話說出去。”
“可是這根本無法解釋啊，難道自由世界裡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辦法，可以把人變成超人？”
“他真是超人，那他爲什麼不乾脆從下面飛上來？這樣的結果……”
“已經很逆天改命了。”
氣氛詭異的木桌旁，梳理着藍髮的絮語流觴目送着那個男子被傳送出了場景，然後微微地嘆息道:“屬性沒有絲毫的波動，裝備也沒有變化，所以說……”
“他居然學會了？”她看了段青一眼:“自己悟出來的？還是……”
“……不，與我無關。”
沉默不語的段青，半晌之後才搖了搖頭:“但是……爲什麼是他？”
“……”
“斷風雷怎麼會同意的？難道江湖……”
“……你們在說什麼？”聽着兩個人毫無頭緒的對白，坐在對面的斗篷女子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授課取消。”段青回望了女子一眼，表情也陡然變得嚴肅:“我們也許是用了一份假教材……忘記我之前說過的話吧。”
“……啊？”
“如果你想要練習力量的控制，以斷山河的技術水平，你都可以拿來作爲研究的榜樣。”緩緩站起來的身影中，段青右手虛握着捂住了嘴巴，聲音也隨之變得沉悶起來:“這……是我之前想說的話，但是有了剛纔的那一幕……”
他走向了門口，最後隨着推門的動作而消失在了大街之上:“我只能說……”
“你不要學。”
******************************
“……你回來了。”
“是的，大哥。”
“……你還是用了？”
“總比被淘汰來的強吧？”
兩側都是湖畔的淺灘邊，另一座木屋的門內，一臉刀疤的男子緊閉着雙眼，聲音緩慢地對着另一個剛從賽場裡傳送出來的玩家說道:“許多人都在看着我們，這麼快就讓他們發現……”
“無所謂，我們又不是當初的克魯希德，我也不姓段。”年輕一些的男子笑着搖頭:“他們沒法拿我們怎麼樣的。”
“……”
刀疤臉的漢子再次沉默了一陣，然後嘆息着睜開了眼睛:“你的胳膊……”
“無礙，系統還是很良心的。”年輕男子晃了晃自己的右臂，神色輕鬆地說道:“每次傳送出賽場，它都會把我治好。”
“……你能適應就好。”斷風雷看着對方的眼睛:“記住，意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使用它的人。”
“……謹遵大哥教誨。”年輕人的臉色也稍稍地正了正，然後微躬着身體點了點頭。
“好了，去吧。”斷風雷低聲說道:“團隊賽還不知何時開戰，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今晚的事情……你全權主持吧。”
“是。”男子再次點了點頭，不過這一次的眼神中帶上了些許的興奮。
“小心點，如果情報無錯，今晚必定會有事發生。”斷風雷轉過了頭，似乎是不願再說什麼過多的話了:“你儘管去做，有什麼事情……”
“由我們在前面頂着。”
“是。”
年輕的男子應下了最後一聲，然後身影逐漸變得模糊，最後消失在了小屋中，片刻之後，一個身披同樣的皮甲，背後卻多了一個大布包的身影出現在了法爾斯要塞的夜晚之中，然後隨着夜色裡巡邏衛兵的步伐，走到了依舊修繕中的要塞大門面前。
“副會長。”
“隊長。”
“老大。”
此起彼伏的稱呼聲低低地響起在他的周圍，他一一地迴應之後，才拉起一個一身短打服裝，蹲在城牆最前沿處喝酒的玩家問道:“情況怎麼樣？”
“就是今晚了。”
那玩家吹着酒氣回答道:“他們還以爲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現，嘿嘿……”
“爲了這個，我們只過來了兩隊人。”斷山河搖頭說道:“所以我們必須依靠要塞的力量，還有那些閒散的玩家。”
“……好吧，都聽你的。”那玩家不情不願地回答道，然後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現在就通知他們？”
“現在吧。”斷山河放下了身後的包袱，然後點了點頭:“他們……”
“也應該準備好了。”
同樣的話，也同時響起在了要塞對面的法隆山上，坐在亂石堆裡的良辰美玉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影，揚臂作出了最後的動員。
“一旦我們發動攻擊，雪狼軍的部隊也會出現在要塞的前方，這場戰鬥……”
“勝利必定屬於我們！”
“吼——”
夜色裡的玩家影影綽綽，齊聲發出了一聲吶喊，然後在良辰美玉的擺手中化作洶涌的潮水，向着東邊的方向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