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猶豫什麼？”
“……”
“莫不是劍術沒有練好，關鍵的時候忘記怎麼出劍了吧？”
“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早知道……剛纔就一劍捅下去了！”
時值午後，休息完畢的車隊也早已重新出發，然後冒着涼意漸濃的秋風，向着西斜的陽光相反的方向緩緩行去。坐在最後一節車廂中的段青抱着石錘，懶洋洋地靠坐在一側的座椅上，一邊斜睨着旁邊氣鼓鼓的藍髮女子，一邊卸下了自己背後的小圓盾：“好了好了，反正只是切磋嘛，有興而來，興盡而歸，不正是我們一直追求的生活麼？”
“若是你想用這個理由搪塞那最後一下，那你就想錯了。”依舊揉着手腕的絮語流觴瞪了瞪眼睛，然後憤憤然地轉過頭去：“我纔不要成爲你藉故推脫的最後犧牲品呢。”
“哎哎，你看那幾個人最後望向我們的眼神，不是挺好玩的嗎？”段青毫不在意地笑着說道：“那個什麼黑玉米和他的小夥伴們一定驚呆了，心想怎麼突然碰上這麼幾個妖孽一樣的傢伙……你說是不是啊，凝蘭？”
“是的，先生。”跪坐在一旁的藍白裙裝女子笑嘻嘻地回答道：“他們的表情……確實很精彩呢。”
“但最後丟人的可是我呀！”藍髮女子擰着鼻子轉過了頭，一副小女孩生氣了的模樣：“我不管，反正這次都賴你！要是這件事情以後真的傳出去了，我以後就賴你一輩子！”
“說的好像現在就沒有賴着我一樣……”
“你說什麼！”
“啊，不不不沒什麼，我是說……他們怎麼可能會說出去的對不對？這個遊戲又沒有錄像功能，他們又離得那麼遠，連個人影都看不清楚，怎麼可能看到你揮舞小拳拳錘別人胸口的樣子呢……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我再也不提這事了好不好？”
頂着對方撲過來生撕活咬的模樣，段青急忙推着雙手避到了一邊，然後將手上的小圓盾，丟到了對方的面前：“我們繼續剛纔的話題吧……外面還有什麼新的消息嗎？”
“唔……剩下的就不是什麼大事了。”
捧着小圓盾的女子終於安穩地坐了下來，一邊端詳着手上的裝備，一邊無視了一旁暗語凝蘭的竊笑：“就像你之前所說的，轉會期已經開始了，所以目前比較大的新聞，幾乎都是圍繞着這些烏七八糟的選手動向的。已經聲討完自家行會的自由之翼粉絲們，也開始給那邊的高層出謀劃策，希望在重新組建強力戰隊的同時，引進幾個過得去的新人進來……”
“他們最擅長的應該就是挖人了吧？這幾年應該已經挖進了不少人才對……”
“那個良辰美玉，就是他們從別的工作室挖過來的。”
絮語流觴頭也不擡地說道：“雖然從現在的成果上來看，他們的這一舉動非常的完美，但當時的那個輿論……自由飛翔可是頂着不小的壓力呢。現在的他們已經不是當時的新人了，成績也打出來了不少，所以那些曾經參與過建會的老成員們……現在也早就退居二線，被他們排擠得差不多啦。”
“行會發展的必然規律，畢竟生存條件是有限的。”段青無奈地評價道：“所以能者居上這一點，無論在哪個地方都很適用。”
“當然也有例外。”
瞟了一眼段青的臉，藍髮女子默默地低下頭去：“總之，這一次他們瞄準了幾個嶄露頭角的傢伙，包括之前表現優異的狂瀾幻想，以及有着一手飛刀絕活的羽晨……”
“赤魂的傢伙不是耍了他們嗎？”段青詫異地問道：“怎麼還沒放棄啊？”
“赤魂是赤魂，赤魂的小弟是小弟，兩者又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絮語流觴瞥了一眼段青：“只要能砸出足夠的錢，就算是親兒子說不定都會叛變，更不用說是一個之前不怎麼受待見，現在卻忽然成了寶貝的選手了……”
“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啊。”回想着之前與赤魂摩擦時那個小子的表現，段青抱着雙臂點了點頭：“不過……那個傢伙的運氣確實很不錯，居然能打進這次聯盟杯的決賽……”
“與其說他的運氣好，不如說自由之翼的運氣更好。”絮語流觴淡淡地說道：“仔細觀察一下他們這次決賽的對戰表，無論是個人賽還是團隊賽，他們不是遇到了相對較弱的對手，就是打了內戰，可以說一路幾乎都沒有阻礙，躺着進入決賽的。”
“所以最後沒有拿冠軍啊。”段青笑着搖了搖頭：“雖然說雙料亞軍也已經很不錯了……”
“這也是之前大家抨擊他們的理由之一。”絮語流觴繼續說道：“除了雪靈幻冰與良辰美玉之間曾經較量過兩場之外，其餘的比賽都是放水通過的，就連那個倔強的女人，踩過去的屍體裡面也沒有幾個成名的職業選手……所以聯盟這一次的排名出來之後，許多人都認爲自由之翼的浮名很大，他們的硬實力……根本配不上他們所承擔的那個位置。”
“你的小徒弟，現在的壓力一定很大吧。”說到這裡的她淡淡地望了一眼段青：“楚家的變故還沒有過去，天翔公司又鬧出了一段醜聞風波……”
“她……”
出乎女子的預料，段青擺出了一副撲克臉的模樣：“她纔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怎麼？”
“沒什麼。”
將現實中正在發生的事情強行壓下了心頭，段青嘆息着迴應道：“那麼他們的挖人……哦不，招收工作做得如何了？”
“當然是……還不清楚了。”
絮語流觴低頭觀賞着手中的盾牌：“轉會期纔剛剛開始，你急個什麼勁，反正他們再怎麼鬧，鬧出的動靜也沒有維扎德來得響亮的……”
“……你是說逆風悠然？”
“看來你知道了啊？”
用意外的眼光望着段青，絮語流觴的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正式的消息還沒有出來，但是……維扎德的管理層，應該已經將這份協議敲定下來了。”
“明年的維扎德，又將多出一個難纏的敵人。”
“……我們又不會參加比賽，你擔心個什麼勁。”
將後背往車廂上一靠，段青將顛簸的眼光放到了窗外的平野上：“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他們是怎麼將那個人說服下來的？”
“箇中的緣由，我們現在也查不出來。”藍髮女子也跟着搖了搖頭：“不過……有幾個跡象，倒是可以先跟你說一說。”
“拂風行會已經走在解散的邊緣了。”她低聲說道：“逆風悠然出走之後，剩下的人幾乎處於鬆散而又相互對抗的狀態，從他們現在的表現來看，崩潰也只是時間問題……另一方面，維扎德的官方放出了消息，稱落日孤煙將會閉門修行一陣，想要藉着這次比賽中與斷山河交過手的經驗，自行領悟一段時間。”
“……魔法師的玩法，能夠找出意劍的使用方式嗎？”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來問你纔對吧？”
女子沒好氣地回瞪了段青一眼，然後繼續介紹道：“總之，那個喜歡穿着紅袍到處顯擺的壯漢已經從所有人面前消失了，維扎德的現有事物幾乎都是浮生掠夢在主持，而從網上曝出來的消息來看，他目前正在忙活着的是……塔尼亞城裡的生意。”
“……說起來，他確實買下了城裡的許多商鋪。”段青回憶着說道：“不過他的交易對象，現在也應該沒有了纔對……”
“浮生掠夢的手段，你我又不是不清楚，他沒有在‘遊行日’那天出來搗亂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那麼多閒心去管那些。”絮語流觴低聲回答道：“鬼算狂謀的手段，你看拂風現在的這副樣子就知道了，維扎德身上揹負的行會破壞者的罵名……以後恐怕又要多上一筆啊。”
“……”
“不過除此之外，他們行會的消息就沒有更多了，剩下的也只是與其他行會一樣的招收信息，以及掛名治療職業的標註……”
“等等。”段青急忙擡了擡手：“治療職業？”
“對啊，新版本了嘛。”絮語流觴斜着眼睛說道：“自從自由世界新版本的介紹放出來之後，許多玩家就開始嘗試着領悟治療技能了，各大論壇上的版塊中，還專門開闢了一個專欄用來分享成功者的心得呢。以目前總結出來的羣衆智慧來看，能夠輕易領悟治療魔法的人物裡還是以魔法師居多的，所以大家都認爲智力與精神兩項屬性，是領悟治療魔法的關鍵因素之一……”
“可以預見，今後踊躍出來的治療職業將會大大增加。”藍髮女子笑着總結道：“然後成爲許多行會爭相競搶的對象。”
“真正有底蘊的行會，應該會自己培養自己的奶媽吧。”段青嘆息着擡了擡頭：“或者讓原本就擅長玩治療職業的人重新轉回去之類的……”
“你以爲這很容易嗎？”絮語流觴回答道：“那可是要刪號重練的！角色的升級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不用說配套的裝備與技能了……”
“那都是藉口。”段青搖了搖頭：“只要有愛，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爲了完美的屬性搭配，那些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你說對不對啊，凝蘭？”
“先生說得對。”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凝蘭跟着點了點頭：“先生說什麼，凝蘭就聽什麼。”
“……她的愛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種好不好？”
絮語流觴沒好氣地說道：“反正玩魔法師的人本來就少，現在的行會大部分也沒有什麼資源，所以能夠喊到現成的治療者，當然是要現成的了。包括江湖在內的所有行會都貼出了這樣的公告，招收領悟了治療職業的人和烹飪技術強悍的人……這可是大勢，大勢啊，身爲愚者冒險團的成立者，你就不想一想辦法嗎？”
“烹飪這種東西，在我的眼裡不值一提。”段青擺出了一副自信十足的模樣：“至於治療職業嘛……交給你了。”
“啊？爲什麼要交給我？”
“你的人物屬性應該是水屬性吧？”段青指了指對方的藍色長髮：“按照賽後天下第二那邊曝出來的元素屬性認證法，你可是非常適合領悟治療技能的，再加上你之前的魔法師經驗……哎哎哎不願意就不願意嘛，不要掐人啊，魔法師職業又不是什麼黑歷史，你總是這麼反應過激幹什麼？”
“我——不——要。”絮語流觴鬆開了自己的手指，同時將手上的小圓盾丟到了段青的臉上：“奶媽還是魔法師我都不要，一早就玩膩了！我要當帥氣的劍士！”
“好好好都依你行嗎？耍什麼小女人的性子嘛。”段青摘下了臉上的圓盾：“這個玩意你也不要嗎？”
“不要了，沒有屬性加成也就算了，特效看上去也好雞肋。”絮語流觴抱着雙臂回答道：“什麼叫做‘受到直接攻擊的時候，展開一道防護非直接攻擊的護盾’嘛，這種矛盾的效果有什麼用？”
“可以主動觸發啊，就像我剛纔的用法一樣。”段青指了指圓盾的表面：“而且衝擊力越高，護盾的展開也越大……這可是我自己試出來的隱藏屬性呢。”
“……奇怪的屬性，你自己留着用好了。”絮語流觴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你從哪裡變出來的這個東西……”
“這個東西確實是變出來的，只不過是將我的菜刀獻祭給了熔爐而已。”
將盾牌重新背在了身後，段青面無表情地嘆息了一聲：“還有什麼新的情報沒有？”
“兩大新系統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剩下的就都是一些有關自由世界的小道新聞了，比如說有人證實了墜星山頂的存在，有人聲稱發現了虹水河的秘密，有人在公國與帝國北部的交界線處發現了一個神秘的冒險家，有人造出了自己的船隻，準備橫跨無盡之海，將奇蹟之橋的盡頭探尋出來之類的……”
“……報告大人。”
屬於某個騎兵隊成員的聲音隨着馬蹄聲的接近，出現在幾個人的耳邊，守在門口附近的女僕靜靜地推開了車廂的大門，將那個騎兵的身形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前方就是卡隆關了。”
於是他對着段青行了一個抱拳的軍禮，然後低聲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