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有所必爲
下線後，葉飄感到了一種徹徹底底的輕鬆。
一個星期了，爲了尋找燕南天，自己真可謂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去廚房洗了把臉，照了下鏡子，葉飄發現自己的頭髮亂的就跟一蓬草似的，鬍子也有好幾天沒颳了，保持現在這樣的形象走出去，不知會不會讓人聯想起傳說中的神農架野人？
葉飄苦笑了一下，點燃了一根菸，走進浴室洗了個澡，然後一頭栽在牀上呼呼睡去。
翌日醒來屋內已被陽光照射得霞光萬丈，透過耀眼的玻璃窗，葉飄感到了一種夏天特有的燥熱，尤其是那些混合在一起的路人走動的聲音，小孩子哭喊的聲音，汽車馬達的聲音，甩賣商品的小販扯着脖子叫嚷的聲音，無一不讓人感到心情鬱結，汗流浹背。
但最讓葉飄感到鬱悶的，卻不是這炎炎夏日各種各樣的燥音，而是葉飄發現了生活上最關鍵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
斷糧了。
整整兩箱子的方便麪，全都吃的一袋不剩，甚至連個面渣子都沒有留下。
電腦桌上堆着的方便麪袋此刻看起來就象個垃圾堆，鍵盤裡面的髒東西更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一眼望過去，葉飄覺得自己的鍵盤都可以申報吉尼斯記錄了。
這個時候葉飄才猛然醒悟，明白自己爲什麼在‘天下第一’裡面進步的如此神速了。
那就是“時間”。他比別人強的地方之一，也是時間充裕，不用上學，更不用上班。可以整天有最少14個小時泡在電腦旁。哪怕再餓的時候，只要一碗香噴噴的方便麪，就可以速戰速決，吃完以後又立刻投入到這緊張激烈的武俠世界之中。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一旦下了線，關上電腦，葉飄就覺得所有得一切看起來又那麼遙遠，那麼的不真實。
有很多次，葉飄都提醒自己，要去玩遊戲，而不是被遊戲玩，可是每次面對江湖中的是是非非，葉飄就又忘記了先前對自己的提醒。
難道，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葉飄嘆了口氣，目光下意識的又一次投向窗外。看小說我就去
突然間，他的目光凍結住。
一聲淒厲的“救命！”劃破長空，瞬間穿透葉飄的耳膜。
方纔還在大街上匆匆趕路的行人，這一刻，“呼拉”一下散了開去。清空的人羣頓時讓葉飄的目光將此時此刻街外發生的事情一覽無疑。
但讓葉飄目光僵住的，絕對不是地上那個連滾帶爬，狼狽逃躥，一邊叫嚷着一邊披頭散髮逃跑的女人。而是在她後面，那個手拿寬片刀，帶着墨鏡，滿臉猙獰和殺氣的粗獷大漢。
那個人…赫然竟是…竟然是一瘋！
“我…我不是眼花了吧？”葉飄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的確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真實實的。
一瘋…又怎會在自己的城市出現的？他不是被抓了嗎？
葉飄來不及細想這些問題的答案，抓着自己的衣服推開大門就閃電般衝了出去。
然而…等到他跑到剛剛“兇案”所發生的現場時，那個滿身是血的女人和一瘋早已不見所蹤，很多人都在遠遠地望着他，用手指對着他議論紛紛。
葉飄現在根本沒有心情聽他們說什麼，只是望着那團留在地上已經開始被陽光烤得乾涸的血漬皺眉不語。
警笛聲力透蒼穹，人羣身後不遠處，兩輛警車呼嘯而來，揚起滿城塵土！
葉飄沒有多想，立刻轉身走出人羣，眨眼間消失在人流深處。
“看來多年以前養成的習慣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啊！”走在回家的路上，葉飄一邊摸着下巴，一邊苦笑着喃喃道：“條子每次都來的這麼快！不過，剛剛那個人，真的是一瘋麼？”
葉飄剛剛想到這裡，突然發覺自己家的大門口，站着一條很是熟悉的身影。
——是風華！
葉飄的心裡又情不自禁浮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待葉飄走得近了，未等他開口，風華已搶着道：“你個死人，跑哪裡去了？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手機又關機，你…”
“所以你就親自跑來了？”葉飄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頭，略顯詫異的道：“發生什麼事了麼？”
風華焦急的道：“你知不知道？孟奇勇找到這裡來了…”
“什麼？”葉飄睜大了眼睛，“他…找到這裡來了？他怎麼找到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孟奇勇儘管是葉飄從前的大哥，但葉飄並不怕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平靜的生活再被他打破而已。況且，他從來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相反的，孟奇勇實在是對不起他。
可是如今，他又已找來了。他究竟想幹什麼？難道真的是要趕盡殺絕？真的象電影裡面說的那樣，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
風華看着他的臉色，猶豫了半晌，終於道：“其實他…他…他找到了我家！”
聽了這句話，葉飄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既然他已經找到了你，可是你卻毫髮無損，還第一時間找到了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想必嫂子已經被他們綁去了，是不是？”
風華的臉色突然間變的很難看，他立刻垂下頭去，似已不敢在接觸葉飄的目光。
他在害怕什麼？
他又在躲藏什麼？
良久，風華終於霍地擡起了頭，咬了咬牙，道：“阿飄，我…”
葉飄眼中精光閃爍，道：“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風華急道：“你明白？你明白個屁，你知不知道…”
葉飄淡淡道：“我明白，我真的明白！有些事，不用說出來，我也明白的！”
風華怔了一怔，道：“你…”
葉飄道：“是不是他們夾持了嫂子，逼你做一些你本來並不願意做的事情？”
葉飄這句話說的很含蓄，但他知道風華一定會明白的。
風華不願意做的事情，當然是對葉飄有傷害的事，也許…還會有生命危險！
但風華並沒有選擇背叛，他選擇了第一時間找到葉飄，就是說明，他不會出賣葉飄。這些道理葉飄明白，可是風華又怎會明白，葉飄就算死，也不願意他和陳雨煙受到一點傷害的。
因爲畢竟，當初如果不是因爲他，風華也絕不會脫離組織，那麼陳雨煙也不會象現在這樣碰到危險了。
所以葉飄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首先想到的，是絕對不能讓風華和陳雨煙這兩個人之中任何一人出事。
於是葉飄探出雙手，抓緊風華的雙肩，一字一頓沉聲道：“告訴我，他們都和你說了什麼？是不是布好了陷阱，等我去鑽？他們在哪裡布的局？地點又是哪裡？”
風華語塞道：“阿飄，我…”
葉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告訴我，我絕不能讓嫂子有事！”
“可是如果你去的話，你也許會死的！”
“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本來就是你救回來的，就算要死，又有什麼關係？”葉飄說完這句話，竟然還笑了笑。
風華卻突然掙開了葉飄的胳膊，蹲下身子，抱頭哽咽道：“可是我的心裡…我的心裡真的好難受，我…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我最好的兄弟去死？”
葉飄深深地嘆了口氣，俯下身子，從後面抱住了風華鐵塔一樣的身體，湊近他的耳邊柔聲道：“那你捨得嫂子去死麼？你捨得今後的日子，沒有她的生活嗎？我知道，雖然平時你很怕她，可是這也正是說明了你有多愛她，因爲愛，所以恐懼，所以愛，所以害怕失去。我…我都明白的，你放心，就算我去，我也未必一定會死啊。”
風華只是低泣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現在的樣子在葉飄眼中看來，就好象一個在旅途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路了的孩子。顯得格外孤單、彷徨、無助。
周圍的路人這時紛紛停下腳步，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但葉飄卻依舊毫無所覺的道：“相信我吧，我一定會讓嫂子平安的回來的！”
“可是…你呢？”
“我…”葉飄沉默良久，緩緩地說道：“也會的！”
這是葉飄第一次對風華說慌。
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
葉飄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奇怪的是，腦子裡面卻滑過秋寒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