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戰甲的部件自鐵狂屠身上不斷剝落,頭盔滾落一旁,腕甲掉落在地,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露出一條幹瘦的手臂,原本能掄起百餘斤大錘虎虎生風的寬厚手掌此時五指分明,好像五條曬乾了的胡蘿蔔,皮包骨頭,觸目驚心。
白帝的臉色迅速灰敗,四周嘈雜的聲音在這一刻剎那間消失,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在這風聲裡彷彿還有一道艱難的喘息聲,這聲音就好像是拉動破風箱時的聲音,令人揪心。
喘息聲逐漸微弱,最終消失在風中,緊接着四周的怒吼聲,兵器相撞聲,刀劍劃過半空的呼嘯聲,帝釋天的大笑聲同時涌了過來,伴隨着山呼海嘯,鋪天蓋地的悲傷,一下子擊中了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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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這兩個小娃娃是誰?”
“說了多少次了,要叫師兄。他們是隔壁十歡島上的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師!兄!你本來就是我哥,咋還不能叫了。師傅和其他師弟們都不在意,只有你在意得緊。所以他們是十歡島火災的倖存者?其他人呢?師傅讓你去查看十歡島的情況,如何?”
“都死了,或許還有其他人活下來,但我找了三四個時辰就找到了他們兩人。十歡島現在仍然濃煙滾滾不宜久留,就帶着他們先回來了。”
“師兄,你不會想把他們留下來吧?你可是知道鐵心島規矩的,如果被師傅知道了,他肯定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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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哥他還真說服了師傅,可是爲什麼偏偏要我來管你們兩個傢伙。你們兩個,在鐵心島上也一個多月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呢。”
“我叫白帝,這是我妹妹白憐兒。”
“我叫鐵狂屠,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師傅了。也就是說,你們兩個就是我的弟子,彆着急跪下,我和我哥不一樣,不講那些規矩。不過有一條規矩你們兩個得遵守,那就是入了鐵心島,就是鐵門的人。這名字得改,從此你們兩個,就叫鐵帝和鐵憐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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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帝,幫我把那塊寒鐵拿過來!鐵帝!鐵帝!”
“轟!”
“我叫你將寒鐵拿過來你爲何不拿?你耳朵聾了是不是?你可知道你害我廢了一把兵刃,這把兵刃價值幾何?賣了你和你妹妹也賠不起!”
“你叫的是鐵帝,不是我。我叫做白帝。”
“你!你這小子脾氣還挺倔,入了鐵心島,你小子就得姓鐵。掄錘萬次,不完成不許睡覺吃飯,你也別指望你妹妹能給你送飯。經過上次的教訓,這次我會將她鎖在房間裡,別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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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我的天劫戰甲要勝過師兄的天罪,憑什麼鐵心島的島主是他而不是我!憑什麼他繼承了鐵神之名!他不配,他不配叫這個名字!”
“師傅,這是師祖的決定,我想肯定有其道理。”
“有個屁的道理!鐵心島規矩,誰鑄造之術天下第一,誰繼承鐵神之名。他的天罪明明比不過我的天劫戰甲,他只不過是用卑鄙的手段先打造完了天罪罷了,等我鑄造成功天劫戰甲,定能夠超過他的天罪,那時我必奪回屬於我的鐵神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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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身子不斷顫抖,好像一葉在海上隨浪飄搖的扁舟,他心中突然明白爲何心高氣傲,誰也不服的鐵狂屠會加入天門,根本不是因爲帝釋天什麼狗屁的人格魅力,而是因爲他被帝釋天操控了神智,鐵狂屠和其他的江湖高手一樣,都被他控制心神成爲了一頭沒有人性理智的“天門神獸”!
吸收了鐵狂屠的一身內力與精血之後,帝釋天縱聲長嘯,鐵狂屠的內力雖然不濟,但是他的一身精血卻極爲充沛,超過先前任何一位“天門神獸”,他的功力同時也因此恢復到被化去之前,此時此刻的他,纔算是真正恢復到了全盛狀態!
鐵無極面露狂熱之色,看着帝釋天高聲道:“恭喜門主恢復實力,縱橫八荒,天下無敵!”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從我爲了鐵門失傳奧義鍊鐵手而加入天門起,就是錯的。西門兄說的沒錯,恩情是恩情,對錯是對錯。帝釋天於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覺得我爲他賣命沒有錯,更何況他還將鍊鐵手傳授於我。但是,這是錯的。”
神母猛地扭頭看向白帝,眼神驚詫,她注意到白帝對帝釋天的稱呼從門主變成了直呼其名。
白帝的眼淚突然滾落下來,朝着前方倒在地上的鐵狂屠伸出了手,“若我不加入天門,這一切便不會發生。天劫!”
滾落在地的天劫戰甲頭盔突然高高飛起,扣在了白帝的腦袋上。鐵無極見狀眉頭一皺,隨即冷哼一聲,天罪兇獸朝着白帝撲了過來。
“當!”
朝着白帝飛來的短矛一矛將天罪兇獸挑飛,腕甲,臂甲,腰甲,脛甲…一個又一個天劫戰甲的部件覆在白帝的身上,白帝的身軀很快籠罩在天劫戰甲之中。
“咔…”
挑飛天罪兇獸的短矛落在天劫戰甲背後的凹槽之上,一道恐怖的凶煞之氣自天劫戰甲中,或者說自白帝體內轟然爆發,這道凶煞之氣比天罪的兇性更加原始,也更加暴戾!
白帝沒有急着向帝釋天出手,而是身形一晃朝着鐵無極而去。鐵無極的瞳孔猛地一縮,怒喝一聲召回天罪兇獸,再次朝着白帝發起攻擊。
天劫戰甲的腕甲之中猛地伸出三根堅硬的金屬利爪,白帝兩手同時朝前探出,六根利爪在身前交織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幻影,將天罪兇獸生生擊飛。
鐵無極見狀心中大驚,剛要再次召回天罪兇獸,然而白帝已經到了身前,一拳重重搗出,手掌金屬光芒涌動,好像有液體金屬覆蓋在他的拳上,不斷流轉。
“砰!”
鐵無極被一拳打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白帝的另一隻手伸到背後,拔出一根短矛猛地擲出,短矛穿透了他的身體,將他釘入冰壁上。
李察見狀不由詫異地看向白帝,就連帝釋天也忍不住扭頭看向他,眉頭一皺,雙眼寒光吞吐。
白帝走到重新變爲刀劍形態的天罪前,彎腰撿起天罪插入天劫戰甲背後最後的凹槽之中。
只聽得一聲輕響,天罪和這道凹槽竟完美吻合,就好像這個凹槽本就是爲了天罪而準備的一般。
天劫戰甲的凶煞之氣瞬間更上一層樓,越發地暴戾,此時此刻的白帝就好像是一頭披着戰甲的人型兇獸,恐怖的氣勢令衆人爲之色變。
白帝看向帝釋天,頭盔下的雙目猩紅,“你,該死。”
聲音冰冷,殺意十足,彷彿來自九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