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將手收回,看向葉天邪的目光之中,隱匿着無法言明的複雜。他半閉起眼睛,自言自語道:“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她會選擇這樣的一個方式,原來,那並不僅僅是……”
無名的自言自語停止,睜開眼睛,對着他說道:“當初,你得到了聖痕的力量,這已足夠讓我震驚,現在……你的身上居然還有着魔印!呵……”他自嘲的笑了一笑,“原來,太多事情,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它叫魔印?是什麼來路?”葉天邪問道。
“魔印,即爲惡魔之印。但這個魔印卻不是任何魔都會有。它只會屬於世間至惡之魔……生存於九幽煉獄最深處的,處在深淵最底部的——爪皇!”
葉天邪:“!!”
“爪皇是世間最惡之魔,它的惡已達到了極致。它可以說是天地間最純正之魔,因爲他的身上除了罪惡,絕對不會有一絲的善,因爲他本就是由七種被無數年中積壓起的原罪衍生而成。爪皇一旦出現,必爲天地之間所有生靈的共同敵人……”無名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葉天邪一眼,魔印出現,意味着又一個爪皇的降生,也就意味着,現在的葉天邪……會是那個被所有生靈畏懼和仇視,最終會被永封在深淵之下,直到消散的爪皇……
只是,他的身上,明明就沒有爪皇該有的極惡之息。
“爪皇一生只有一個夥伴,那就是魔靈……”無名瞄了那個看上去無害無辜的球球:“爪皇雖然強大,但他的敵人卻是所有的生靈,即使是正常的魔,也會畏懼他,所以,他註定在無數強者的敵對中總有落敗和被毀滅的一天……歷史之上,爪皇已經出現了三個,而魔靈,永遠只有一個。”
“你的意思……它就是魔靈?”葉天邪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球球。
“是。”無名回答。
“那你覺得,現在的我……”葉天邪擡起了右手,顯露出那個淺色的印痕:“像那個窮兇極惡的爪皇麼?”
他的確忽然轉職爲一個職業,名字叫“深淵的爪皇”。而這個職業對“爪皇”二字的描述,也和無名所言並無二致,很大程度上強調了他的惡,而且是沒有一絲雜質的惡。但,現在的自己,怎麼也不能算是“窮兇極惡”,感受了一下自身,精神之上,也明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這樣的自己,也能是那個連老無名在描述時都露出深深忌憚的爪皇?
無名沉默,這同樣是他怎麼都無法理解的事。
“那魔靈是善是惡?”葉天邪又指着球球問道,既然是極惡爪皇的唯一夥伴,那麼這個“魔靈”。也應該是惡靈纔對。
“魔靈的善惡不是由它自己而決定,而是將它收服的人,若它的主人爲善,它便爲善,主人爲惡,它便爲惡。”
球球在地上蹦跳了兩下,不知有沒有聽懂無名的話。
葉天邪此時唯一的感覺,就是雲裡霧裡。
什麼爪皇,什麼魔靈……這些,到底是因爲一個什麼原因或者契機而出現在了自己的身上?
“至於你爲什麼身存魔印卻沒有表現出極惡,或許,根源的原因,是你左手的聖痕。”無名說道。
葉天邪擡起左手,收回聖龍之牙,手背之上,一個淺白色的四角芒陣隱隱閃動。
“聖痕……所謂聖,是不沾染任何罪惡,有着世間最純淨聖潔純善之心,擁有聖痕者,將是沒有一絲惡念的善人,可謂世間最善之人。你的聖痕一直存在,它的出現是因爲幻獸族力量的激發。因爲幻獸族是以守護爲天職,所有幻獸族之人,都將拋下一切的惡念,從而,越來越強的聖心成爲了他們的力量之源,讓他們越來越強大,最後,甚至出現了四個可幻神的終極強者。而聖的極限,就是聖痕,聖痕獸也是因此而命名,也只有擁有聖痕者,才能喚醒沉睡中的聖痕獸。”無名頓了一頓,說道:“以你的性情,身上出現聖痕本就已經不正常。而聖痕與魔印,這是善與惡的兩個極端,就算出現,也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同一個身上,就如水火不可相容,光暗不能共存……”
葉天邪嘴角動了動,一揚眉毛,說道:“算了!我沒必要去糾纏這些而自尋糾結,它們都不過是這個遊戲世界的職業而已,或許它們能影響你們這個世界的人,卻影響不了我們異世界的人類。無論什麼原因都好,我只需要知道,它們能讓我變得強大就可以了。”
無名深深的看了葉天邪一眼,沒有再多說話,上前一步,右手伸出,虛空按在了葉天邪的胸口,手上的藍光微微一閃。
葉天邪身體震盪了一下,肺腑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隨着一股氣體而噴涌了出去,這種感覺僅僅持續了幾秒鐘的時間便消失,亦沒有再出現其他的異樣感,當無名收回手之時,葉天邪甚至感覺到彷彿全身上下的不適感都隨着一股濁氣排出去了一般,舒爽的一塌糊塗,就連視線都明顯變得清晰,聽覺也隱約的變得更加靈敏。
葉天邪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又閉上眼睛細細的感覺了一下自身……除了感覺身體都忽然變得清爽,全身上下絲毫沒有什麼其他的奇異變化,耳邊也沒有響起什麼提示音之類。他擡頭,問道:“這樣,就算完成了?”
“對。”無名回答了他一個字。目光從葉天邪的頭頂掃到他的腳下,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雖然本該有的效果被抵消了絕大一部分,但,現在的你,已經脫胎換骨。現在的你或許感覺不到,用不了幾天,你就會明白。”
葉天邪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召喚出了屬性面板,將所有的屬性都瀏覽了個遍……沒有任何的變化。
“你確定這樣就算完了?我記得你當初說過,七宗罪的洗禮之後,我的實力會暴漲,我應該沒記錯吧。”葉天邪收回屬性面板,露出一個疑惑中帶着無奈的表情。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現在說話的語氣,神情,和之前的他,有了稍微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你的實力會成長的,但這種成長並非是主動。七宗罪的洗禮並不會賦予你什麼力量,而是喚醒那本屬於你的心性,也激發你被封鎖的潛力,而這些潛力的激發,還是需要你自己……不過,既然它本就是你的力量,讓它們表現出來,應該是輕而易舉。”最後看了葉天邪一眼,無名不再停留,轉身,淡淡的說道:“努力吧。我們以後,應該很久都不會再見面。”
“你要去哪裡?”葉天邪脫口而出。
“再見。”無名向他一揮手,而就在他要消失的時刻,他的身體忽然僵硬了一下,空間傳送的動作瞬時停止,那藍色的巨狼也在這時轉過身來,一雙藍色的眼眸釋放出無比冰冷的寒芒。直直的射向了葉天邪的身後。
柔弱的身體,紫色的頭髮,釋放着暗淡紫光的紫水晶之衣,那本已脫力,處在半昏迷狀態的女孩,此時竟扶着大廳的門站在了葉天邪的身後。她的臉色很白,看上去依舊虛弱不堪,彷彿隨便一縷輕風都足以將她吹拂倒地。她站在那裡,目光看着葉天邪。原來掛滿了驚慌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蒼白的喜悅,就要向他走來。
葉天邪心中一震,沒有去在意無名爲什麼會停在那裡。他迅速折身,來到了女孩的身前,扶住了她的身體,而在他的攙扶下,已經幾乎沒有了什麼力量的女孩將整個身體都軟綿綿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帶着一絲動人的笑,雙手很自然的抱住他。
“你現在這麼虛弱,要好好休息,等好一些,我再帶你出去玩好不好?”葉天邪小心的扶住她,動作輕的像是在碰觸一個一觸即碎的肥皂泡。現在的她只有1點的生命值,的確脆弱的經不起一絲一毫的傷害。而她會有這樣的狀態,全都是因爲他。他又有什麼理由不去竭盡所能的將她保護。
“我……我……以爲……你……不要……我……了……”
女孩抱着他,口中,發出緩慢而不清晰的聲音。她從迷濛中睜開眼睛,卻忽然看不到葉天邪的所在,那莫名的恐懼讓她掙扎着起身,循着他的氣息去尋找他……此時終於又一次看到他,內心所有的恐懼消失,所有的空虛一下子滿足。
女孩的話讓葉天邪愣了一楞,心裡,一下子被一種溫暖的幾乎要融化的感覺所填滿,他低下頭,輕聲說道:“我怎麼會不要你,我會一直在這裡,不會走掉的,聽話,去休息,等有了力氣,我們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空氣,忽然變得冰冷,懷中的少女打了一個寒顫,雙手下意識的將他摟緊。葉天邪回首,看向了那冰冷氣息的來源。他的前方,無名的臉色前所未有的低沉。
“你還沒死!?”無名聲音中的冰冷讓周圍的溫度都驟然下降,這樣低溫別說那孱弱的女孩,就連葉天邪都打了一個寒顫。而以女孩如今那孱弱不堪的狀態,這種冰冷的氣息甚至都會有奪走她生命的可能!而無名的這句話,分明是對那個女孩所說。
不僅僅是無名,就連他身後的藍色巨狼,狼目之中的也反射出他從未見過的陰寒光芒。這樣的目光,分明是如見過了最可怕的敵人。
葉天邪心中一動,迅速將女孩護到了身後,皺眉看着忽然間氣息大變的一人一狼。
無名的目光低沉的可怕,直射葉天邪,那目光彷彿穿透了葉天邪的身體,直直的落在了他身後少女的身上:“讓開,讓我殺了她。”
“殺了她”三個字從無名口中喊出,雖已有心理準備,葉天邪的心裡依然劇烈一震,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沉聲問道:“爲什麼要殺她?她不過是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孩子。”
“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孩子?”無名一聲輕哼,眼神更是陰沉的可怕:“你知道她是誰嗎?”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葉天邪同樣低眉迴應,氣勢絲毫沒有被無名的所壓下:“我只知道,她現在是我要保護的人,誰都別想傷害她……即使是你!!”
無名沉默了半秒,清冷的說道:“我若要殺她,你真的認爲你阻止的了嗎?”
漆黑的光芒在葉天邪的手上閃過,命運之刻出現在了葉天邪的手中,直指無名:“你可以試試!!”
咔嚓!!
無名右手舉起,蒼穹破裂,漆黑的雷電從上空擊落,凝成無名手中的黑色神裁之劍,那環繞劍身的黑色雷電不斷的發出陣陣讓人內心戰慄的嘶鳴聲。
制裁之劍舉起,指向葉天邪,無名冷淡的說道:“你,真的要爲她,和我動手?”
和無名對視,看着他眼眸深處的目光,葉天邪原本冰冷的眼神慢慢的緩和下來,他搖頭,微笑着說道:“怎麼會……我怎麼會和你動手呢……除非爲了完成在能打敗你的那一天和你決戰的誓言……即使你淪爲天下最大的惡人,即使所有的人逼迫我傷你,殺你……我也永遠不會對你出手……我只想……保護她。”
兩人的目光對視着,無名的目光,開始了顫動,他就這麼舉着神裁之劍,久久沒有了動作。
“爲了自己需要守護的人,有的不惜生命,不惜拋棄全部,也要守在他的前方,有的人甘願獨自承受所有的傷痛和重壓也要離開他……有的人,即使死了,也要掙扎着回來,只爲了幫助他……這樣的守護,不是因他有多善,而是因爲那是真的在在意這個人,不想讓他受到任何的傷害,爲了能讓他有一個完美的人生……即使他成了一個落魄乞丐也好,殺人犯也好,即使他被天下所有人唾棄,這種感情,也永遠不會變……無名,我說的,對嗎?”
無知那隻握着神裁之劍的手也輕微的顫抖了起來,緩緩的,他的手垂落而下,頭揚起,看向了天空,似乎不敢再去直視葉天邪的眼睛。